鲁 人

四十多年前在故乡，因为生活清苦，食物十分珍贵，不能被老鼠窃去果腹，所以家家都养猫。那猫不是宠物，得自己想“饭辙”，唯独夏秋季节，孩子们抓来蚂蚱、知了、小鱼之类，一心软，就喂它几个。正因如此，猫皆健瘦，绝无多余的脂肪。在我的记忆中，猫的形象基本是灰色黑条纹的，虎样黄色黑条纹的并不多，白色黑条纹的更是稀罕，其他高贵的品种别说见，闻所未闻。

我家养的是一只土得掉渣的灰猫，虽然土头土脑，脾气秉性却与今日无二。大多数时间，它都偎在一个地方打呼噜，夏日在阴凉下，春、秋天在阳光里，冬日在热炕头上。那会儿，老鼠是避猫的，不像今天，一些猫被老鼠追得到处乱窜。一旦家里养了猫，没有老鼠敢闯入禁区试试运气，我也就不曾见过猫逮老鼠，但见过一回猫捉麻雀——

一年初春，麦苗返青，一群麻雀落在麦地里觅食，此情此景“不幸”被我家猫发现了。只见它蹑手蹑脚地进了麦垄，麦苗正好没过它的身体，一条尾巴翘起，在葱绿的麦苗上摇曳着。它将身体匍匐在垄沟里，冲着麻雀的方向时爬时停，紧盯麻雀的动向，直到认定自己有足够的把握了，后腿用力一蹬，将身体弹向麻雀。当这群麻雀惊叫着四散时，一只麻雀已在猫的两只前爪下哀鸣着挣扎。猫并不急于吃麻雀，还想戏弄它一下，像戏弄老鼠一样在两爪间拨弄。不料麻雀嗖地飞上了天空，惊魂未定地消失于远方。猫傻傻地望着麻雀消失的方向，想必之前它并未捕过麻雀，不知麻雀如此狡猾，被它给“戏弄”了……

我家的猫有一种“相忘于江湖”的气质，那淡淡的、不骄不躁的神情，表明了自己不会费尽心思去讨主人的欢心。即使黏人，它也不会扰人，安安静静地躺在你怀里，享受地闭着眼；你感到不耐烦了，将它放下，它虽然不满意，也只是不声不响地爬回你怀里。如果你将它推到地上，它会轻轻叫一声，然后迈着优雅的猫步走掉，并没有埋怨、无辜的意思……但在它的眼神里，流露着一种别样的情绪，我能感觉到，却描述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