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尹燕忠

七十年代，万浦庄当上了全县农业学大寨先进单位，县里奖励了一匹枣红马，脖子上挂着一串铜铃铛，又奖励了一台“铁马八”拖拉机，让拖拉机站上的唐禿子开回来了，整个村里沸腾了。

找谁开拖拉机呢？老书记一句话拍板了，就让两个歪脖子去开罢了，一个是大庆，脖子向右边歪，一个是二臣，脖子就向左边歪。

老书记的理由是：俩人老实肯干，政治觉悟高，根红苗正。二臣的爹是老红军，大庆的爸爸原先是个老社长。两个人身体瓤巴弱一些，干重活不中用，开个拖拉机还胜任。

老书记说话掉地下砸个坑，谁敢打拔悠转子。

这个“铁马八”好开，两个歪脖子仅在公社里让唐秃子训练了两天就会开了。

“铁马八”成了希罕物件儿，都围上来看景致儿。

为了“磨合”机器，大庆和二臣就把拖拉机开到了十字路口墙角处干转了两天。

李大吹给二鬼子说，这个音乐真美妙，听多了能长寿哩！

二鬼子说，别胡白话了，长了得折阳寿哩！

一天，村里老书记郑重的说，上边新闻制片单位要来拍新闻简报。公社主任就去尹庄借了一部“铁马八”来用，好妆个门面。第二天摄影记者来了，都长的细高个子，白净脸子，戴金色眼镜，头发长的吓人，说着收音机里的话音调儿。

记者架上拍摄机，二臣、大庆上了“铁马八”发动了机器轰鸣起来。

老书记上车斗里装粪，又叫来几个民兵和老农，把有历史问题的都撵走了。

两个歪脖子上车开起来，一个头向左歪拉，一个头向右歪斜着，像是在吊线瞄准。

记者说，把头放正了好不好？

弄了好几遍，司机弄迷糊了。

老书记说，别倒腾了，不行就拉倒！

记者只得拍下去，人们笑声不断。

李大吹给二拐子说，真好，咱万浦庄有两挺歪把子机关枪护着，可保险了哟！

二臣和大庆成了风云人物，记录电影片一放，都认识他俩喽！大队干部去给县里公社里的头头送个礼也让跟着。户家有个事，运点东西了，只要老书记允许了，两个歪把子立马去了。开车两个人倒换着开。那时在村里也不兴查酒驾，二人见天喝得拧劲歪拉着。有一次轧麦子场，二臣就喝成个醉泥鳅了，开着“铁马八”天旋地转，“日”一下子钻进了麦瓤子垛，好多人才拉出来，哭嚎着大叫，谁得罪了我二某臣，俺和大庆就用机关枪“嘟嘟嘟”了他，谁不让喯四两，就不让谁使铁马八。

老书记听了也头皮发麻了，为了使他俩听话，又发展了组织，村子里进了两台“50拖拉机”，还让他俩开。

耕地的时候，书记就让民兵连长去城里买个菜，打几瓶酒，好好照应两位。甭看是老书记培养的人，可也怕误大事呀，翅膀硬了，有些不听话喽。因为拖拉机手都有个脾气大的毛病，不吃肉，耕不透，不吃油，不到头，不喝酒，开就走。耕不深耕不到头，不就费大事了么？就这几天，哄弄把事办了就行。

晚上，定准要喝酒，小公鸡是现杀的，鲤鱼是现买的。

老书记嘴上说可得多喝点哟，可心里话俺祖宗可别灌了哟，少灌丧吧，可别把地耕得给花瓜一样，囫囵半茬的。

可是二臣与大庆学得泼皮脸厚了，他俩根本不需要客套。他俩喝得站不起来了还要喝，这样才有精神，他们拉拉舌头了，舌头长了厚了，说老书记也陪着喝一杯！

老书记皱了皱眉头，谦谦的说，我胃不行，冒喝坏了。

班子里人说，把个歪脖子宠坏了。

几个干部在秋季都在地头柴堆里睡觉，陪司机耕地，也时时醒来，到地头寒暄一阵子。

地耕完了，待了几天，老书记召集开会，公社分管农业副主任来宣布：二臣大庆同志调兽医站工作，拖拉机折价给公社拖拉机站。

歪脖子司机手伸了舌头，低下了头。

二臣和大庆娶媳妇老书记去了，他带头送去了喜礼。

尹燕忠，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报告文学学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济南市作家协会会员。曾在《济南日报》、《济南时报》、《齐鲁晚报..齐鲁壹点》、《洛阳晚报》、《泰山文化》《《大汶河》楚风》等发表作品，并多次获奖。

（文中图片均来源于网络）

壹点号鲁北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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