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行走在农村乡下，见到最多的就是老人，我们的镜头也就更多地对准了这些“留守老人”。在城市化快速发展的今天，似乎只有这些上了年纪的老年人才愿意坚守在农村，坚守着几千年保留下来的原始的生活方式，砍柴取暖、生火做饭。在这个黄河边黄土塬上的小村落，年轻人外出务工或者移居城里，孩子进城上学，只有在假期，才能见到一些年轻人和孩子的身影，平日里显得有些凄凉。这天路过一条小巷子的时候，看到一位老大妈，佝偻着腰正在收拾一堆干柴。好像听到我们说话的声音，老大妈停下手中的活计，转身打量我这不速之客。

和大妈打了声招呼，大妈似乎有点反应迟钝，她解释说耳朵有点背，我要大点声她才能听得见。我提高了嗓门，断断续续地了解了一些大妈的情况。大妈说她今年78岁，还有个80岁有老伴在家，老伴不久前得了脑血栓，刚从医院住院回来没几天，腿脚有点不利索。下午在家闲着，她就把院子外面的柴禾整理一下，用来取暖做饭。正说着话，在家里的大爷从门里慢慢挪出来，他想在门口坐一坐。大妈赶紧过来招呼大爷，看见我们在拍照，大妈把老伴的衣领整理了一下，看着大爷衣着干净，精神也不错。

大妈扶着老伴在门口的石头上坐下，大妈说他每天都要出来坐一会儿，看看外面来往的人们，不然在家闷得慌。大爷年轻时候身强力壮，干活毫不含糊，得病之前还下地干活着呢，可是这一病，就什么也干不了了，只能靠她照顾。我问大妈，家里的孩子呢，怎么没看见他们。大妈说她有三个儿子，最小的三儿子十年前不幸去世，现剩下两个儿子，都各自成家，都有一家子人要交代，还在外面打工呢，得挣钱啊。

大妈说他们现在住的是三儿子的家，说起这个三儿子，大妈表情变得哀伤起来，言谈间难掩心中的悲痛之情。她说十年前，当时三十多岁的小儿子去村子外的水池里打水，不小心失足落入水中，等到有人发现的时候，早已去世多时，那时的大妈白发人送黑发人，受不了这突然的打击，一急之下耳朵变得几乎失聪，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才慢慢恢复了一些听力。前不久老伴生病她一着急，听力又下降了许多。现在她和人交流有些困难，只能靠着对方大声或者手势比划才能明白意思。

老伴在门外休息了一会儿，大妈说天凉你快回去吧，大爷听了大妈的话，站起身又慢慢走回家里。斜阳下他们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大爷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往前挪，大妈小心地扶着，生怕他摔倒了。门洞里彩条布下，放着大爷生病前骑的三轮车，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还能再次骑上三轮，驮着大妈去赶集呢。看着他们的身影，不由得想到，年轻时大爷为大妈撑起一片天，现在人到晚年，大妈又成了大爷的拐杖，支撑着他走完人生后半程。

把老伴送回家中，大妈又拿起了工具，她要把剩下的干柴都抱回家。现在家里家外就靠她了，大妈说儿子都过得不容易，我们不能拖累他们，我们在家好好的，孩子们就少了许多牵挂。前些日子给大爷治病花了一些钱，虽然合作医疗报销了一部分，但还有一些是钱孩子们付的，他们现在没有经济来源，花钱就是能省一点是一点，这不，冬天里她舍不得生炉子，砍些干柴做饭挺好的，干柴地里多的是，不花钱。

大妈弯着腰，把散落在巷道中的树枝扫在一起，赶天黑前她还要把柴火收拾到家里。旁边一位大姐告诉我们，大妈耳朵不太好，平日里和大家交流很少，她也想和人聊天，就是听不见别人说话，别人说着费劲她听着也费劲，于是她就变得少言寡语。有时候一提起她去世的儿子，她更是伤心欲绝，所以大家都从不敢提这茬事。老年丧子乃是人生三大不幸之一，白发人送黑发人，做母亲的伤心之情自然难以言喻，虽不能感同身受，却也不由心生怜悯。如今人到晚年，老伴才是她心中最好的寄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