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恺

上火了，牙疼。

牙疼了好几天，为了肚子里的小宝宝，硬是没有吃药，一直就这么忍着。然而，越忍越忍不住了，疼痛在加重，频率也在加快，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剜心之痛。

肚子里的宝宝也像是在抗议，时不时地给我的肚子狠狠地踢上几脚。老公也是心急火燎，积极地想办法，找单方，搜百度。生姜也用了，花椒也含嘴里了，就连大蒜也咬在痛牙上了。然而，这一切全都不管用，痛的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星期一，天麻麻亮，老公带我去大医院诊治，进门刷了健康码，然后排队挂号。挂完号，本以为能立马见到医生，结果到了口腔科才发现门口已经有好几个人在等候了。感觉时间过得真是很慢，在煎熬的等待中伴随着我的是剧烈的疼痛，焦躁和不安。近两个小时过去了，终于轮到了我，这时候我仿佛看见了曙光。

我坐在牙椅上，近乎用期盼的眼神望着大夫，希望马上出现奇迹，然而希望很快就破灭了。

他态度倒是很不错，告诉我说：“孕妇治牙有很多方面的禁忌，比如不能拍X光片，不能用麻药，也不适合用一些治疗性的药物。否则，对腹中的胎儿会造成不良的影响，甚至流产。为了宝宝你就再忍忍吧，回去用淡盐水勤漱口，不要吃刺激性的东西，也许慢慢就好了……”

我失望地走出医院，心仍不甘，加上强烈的疼痛，于是我们又去了一家装潢不错的私立口腔医院。

接诊我的是一位年轻的女大夫，态度和蔼可亲，检查仔细认真。她用牙摄手柄的尾端，在牙上轻轻地叩一叩，敲一敲，然后拿起一个喷枪，对着痛牙“呲吡”喷了两下，一股强烈的高压冷水直接刺激我的病牙，顿时痛得我叫了起来，还差一点从牙椅上滑下去。这个疼痛呀！直达脑门，瞬间我的汗水和泪水交织而下，整个人都像昏过去了似的。年轻的女大夫见此状况，也吓得六神无主，不知所措，只见她拿镊子的手在颤抖，嘴里说不出话来。

我的心在震颤，腹中的宝宝极不耐烦，拼命地胡蹬乱踹，真的是撕心裂肺的痛。仿佛进了鬼门关，精神彻底崩溃了。

过了一会儿，年轻的女大夫好像从慌乱中缓过神来。她安慰我说：“今天就不收检查费了，回去好好休息，可用氯己定含漱液漱口消炎，你目前的情况的确是不适合治疗。否则容易产生不良的后果。”

我真是绝望了，两家医院给了我同样的结论。仍然忍着剧烈的疼痛走出医院。

难道真是没治了吗？心里本来紧张恐惧的情绪，这时更加焦躁，彷徨不安。

正在万分着急的时候，您还别说，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急中生智。忽然一个念头产生，向妇产科大夫求救，对，去找妇产科大夫。主意拿定，我们直接去找了原甘肃省妇幼医院退休的李明主任，把情况向她简单做了说明。

李主任说：“准备孕期时就应该治疗牙病。急性发作期应第一时间去治疗，而不应该拖这么长时间。因为，牙痛容易发生感染，如果演变成脓肿，以及发热而引起全身症状，那就麻烦了。治疗的难度将大大增加，产生的后果是对孕妇和胎儿发育都很不利。

这样吧，我给你介绍一位大夫，这个大夫在上沟诊所，就是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你去看看，碰碰运气，找他试一试。因为我过去找他看过牙，感觉是挺不错的。”心里又有一丝希望升起。

急急忙忙告别了李主任，心急如焚地往上沟奔去。

进了诊所，就听到了牙疼的喊声，我急忙朝里面望去，只见一位年长的牙医正在给患者治疗。

这时候我的心情就像是有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又有希望，也心存疑虑。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我在焦急和痛苦中等待，时间太慢了。

终于我又被叫坐在了牙椅上。

他问我：“怀孕多长时间了？”

我回答说：“28周。”然后他说：“孕妇牙疼应及时就诊，否则耽误时间越久，给医生治疗增加的难度就越大，对孕妇和胎儿造成的影响也越大。另外，我治疗的原则是让患者在知情的情况下治疗，要求患者积极的配合，并保持足够的忍耐。”

他突然问我：“你姓刘吗？”我感到纳闷？摇一摇头，他又说：“有个叫刘胡兰的小英雄，是依靠信仰的力量和坚强的意志，在敌人的铡刀下，面不改色，心不跳，你知道吗？”

我真是无语了，原来今天遇见的是一位充满着幽默而风趣的牙科大夫。

他又对我说：“给孕妇治疗消毒要求特别严格，治疗时手不能碰无菌区；如果感觉痛了，请用手敲一下扶手，示意我，我就会停止治疗。”

还说：“大夫某种程度上是听从病人指挥的，治疗是经过患者许可和积极配合的。”

我听懂了他的话；一忍，二忍，再忍，总之要尽量忍住在治疗中产生的疼痛，给医生留出足够的治疗时间。

他问我：“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我点头示意可以了。他没有做多余的检查。

然后告诉护士：“牙钻的钻头要拿新的。”

他接过护士递过来的工具，拿着牙钻就开始给我磨牙，一会儿，他说：“感觉一下，就是上下咬合一下吧。”

我按他说的做，好像被磨过的地方上牙已经咬不住下牙了，这时候也没那么痛了。慢慢地心情也没那么紧张了。紧接着又开始钻牙，这次他没有说话，只听着电钻嗡嗡地响，并伴有一种骨头的焦煳味儿，疼痛又开始了，钻心呐，泪水流出来了，实在忍不住了，我赶紧用手敲扶手，反复连续地敲，他好像完全没有听见，仍然聚精会神地拿着手钻使劲儿地往牙里钻，刺耳的声音深深地刺穿了我的心，我张着大嘴，也说不成话，只能忍，再忍，我还是忍住了，可肚子里的宝宝不停地在踢我。终于手电钻的声音停止了，我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因为伴随而来的是牙齿立马不疼了。

此刻，我眼里含的是幸福和感激的泪水。

轻松了，医生对我说：“知道我为什么敢给你治疗吗？这里面有一个秘密，就是前三后三的道理，一般孕妇怀孕的前三个月就是称为怀孕的早期，也称之为怀孕满12周，这时候胎盘没有成形，也是胎儿的各个器官，分化的重要阶段，很容易受到不良影响，而出现先兆流产，胎儿生长发育畸形等问题。因此，孕早期要避免刺激性治疗。妊娠后三个月，也称为孕晚期，牙痛强刺激容易激发感染，造成早产，胎死宫内的风险。孕妇诊治牙病要十分谨慎，必须要有缜密的治疗方案。”

听着他的讲述，回想他刚才娴熟的操作，一股敬佩和感激之情油然而生。真正体会到这里面是有学问和智慧啊！

大夫看着我会心地笑了，我也笑了。其实真正笑了的是我的丈夫，他高兴得合不拢嘴，站在那儿傻乎乎的，连一句感激的话都说不出来。

接下来，大夫给我封了儿童用的杀神经的药，彻底止住了疼痛。随后，他叮咛我说：“加强营养，一周后来复诊。”

老公扶着我，我捧着肚子里的宝宝，迈着轻松的步伐，愉快地走出了社区医院。

回家的路上，我感觉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2021年11月11日

作者简介：刘恺牙医陕西渭南人兰州军区机关门诊部退休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

【牙医故事】牙疼的小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