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姐的二女儿七个月大的时候因为胆道闭锁离开了这个世界。她每次想起二女儿离开前的样子总是泪眼婆娑的，那么小小的一个孩子，肚子肿大到足有一个篮球大小，肚皮被撑得薄如蝉翼，仿佛一戳就破。肚皮上蜿蜒着青色的血管，仿佛一条恶龙张牙舞爪地盘踞在孩子身上。

　　云姐怀孕的时候医生就通过彩超告诉她们一家这个孩子有可能会有胆道闭锁的疾病，而且概率不低。孩子出生后要尽早排查，一家人提心吊胆地等待了五个月。这个小家伙呱呱坠地的时候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新生的喜悦冲走了父母的忧虑。

　　“嗐，这么精灵的一个小娃娃谁能说是个病孩呢。”云姐婆婆见人就这么说。“定是那庸医想要骗医药费，我们老百姓挣点钱容易么。”

　　直到孩子满月的时候，小姑娘依然很精神，看不出一点异样。只是皮肤有那么一点发黄。

　　办满月酒的那一天亲朋好友都在夸着宝宝长得漂亮，有人说像爸爸，有人说像妈妈。只有一个做护理工作的小年轻看着孩子的样子，拧着眉头一直到亲友们都离席后。她才拉着云姐悄悄地说孩子可能有黄疸，要赶紧去医院看看。

　　云姐听了也不在意，大女儿出生后就得过黄疸，晒了几天太阳就好了。这二女儿也回家晒晒太阳吧。

　　太阳晒了一个星期，孩子的脸色越来越黄。云姐才觉得不对劲，匆匆带了孩子去医院。

　　一整套检查下来，婆婆还在埋怨云姐乱花钱。孩子明明好得很。

　　医生却很严肃地找云姐谈话，孩子真的是先天性胆道闭锁。治疗费用大约二十万，本地还做不了这个手术，要飞去上千公里外做手术。

　　云姐的腿都软了，紧紧地抱着二女儿，脑子嗡嗡作响。

　　这么大的事情总是要回家商量的，云姐老公说这个病手术治愈率只有一半，手术费就要二十万，往返的路费，手术后的用药和营养费得逼着这个家要么卖房，要么卖车。

　　云姐想说那就卖一套房子给孩子治病，婆婆却说不能把家里的积蓄都花在老二身上。大孙女马上要上小学了，各种开销也要花不少。

　　公公说孩子就是做了手术也是受罪。

　　一家人一致决定不治疗。公公婆婆带着大孙女在公婆家住，老公也开始每天出差。只有云姐一个人守着二女儿，看着孩子的肚子一天大过一天，直到孩子哭不出声音断了气息。

　　半年的时间，云姐每天洗衣做饭以外就是陪着孩子等待死亡。

　　草草办完二女儿的葬礼，老公也不必每日出差了，公婆也开始腰酸背痛每天要云姐做饭伺候了。全家所有人的生活好像都没发生什么变化，只有那个小生命匆匆来，又匆匆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