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现代人来说，白喉是一种古老而又陌生的疾病，但在19世纪，它却是威胁儿童健康的头号杀手之一，有“扼杀天使”之称。2019年底，一部以狗为主角的电影《多哥》获得好评无数。电影根据真实的历史事件改编而成，讲述了1924年底，美国阿拉斯加州诺姆镇暴发白喉疫情，由于当时用于治疗白喉的血清已全部过期，为了拯救孩子们的生命，雪橇犬多哥带领小伙伴们日夜兼程，穿越冰冻的阿拉斯加邮路，五天内往返1085公里，最后成功取回血清的感人故事。2011年，多哥曾被《时代》周刊评选为有史以来最勇敢的动物。而说到勇敢的动物，就不得不提那些提供抗白喉血清的马儿—它们为治疗白喉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挪威人莱哈德·塞帕拉（ Leonhard Seppala）和他的爱犬多哥

在历史上，医生对白喉这种病几乎无能为力，因为人一旦患上白喉，咽喉里的细菌就会大量繁殖，从而阻碍呼吸。气管切开术和插管是对抗窒息的一种方法，但这种治疗的效果并不理想，对患儿和他们的父母来说，过程也往往极其痛苦。

△白喉棒状杆菌，简称白喉杆菌，呈短棒状，粗细不一对干燥、寒冷和日光的抵抗力较强对热及一般的消毒剂敏感主要藏匿在患者的鼻腔、咽喉中。

到了19世纪90年代末，人们对白喉的认识迎来了巨大的飞跃，“血清疗法”成为第一个真正有效的治疗白喉的方法。通过对白喉细菌的研究，人们发现它会产生一种毒素，而这正是引发白喉症状的元凶。在路易巴斯德的工作的基础上，法国、德国的科学家从实验室培养的细菌中提取毒素，发现动物暴露在小剂量的毒素下，会建立起对白喉感染的免疫力，这为人们接种白喉疫苗打开了可能性。

1890年，德国科赫实验室的贝林（Behring）和北里柴三郎通过把免疫动物的血清注射到患者体内来治愈白喉，这就是历史上第一种白喉抗毒素。今天，我们可以把抗毒素理解为抗体，即身体用来识别和防御外来入侵者的微小蛋白质。

为了生产大量含有抗毒素的血清治病救人，研究人员迫切需要找到大型的、血量充沛的动物。在尝试将牛和驴当作“活工厂”后，他们发现马注射毒素后反应最好，通常只表现出低烧。

从那以后，人们开始建立小型抗毒素血清生产中心。纽约市卫生局还建起了自己的马匹饲养基地和放血设施，为当地的医生提供抗毒素血清来源。

在科学家们的努力下，20世纪30年代，优化的白喉疫苗得以成功研发，并逐渐在各国推广开来，用于免疫接种。而白喉抗毒素的制备，也从采集马的血清这一原始而粗暴的手法转变为使用噬菌体。“和许多故事一样，白喉的故事已从我们的记忆中淡出。对我来说，历史研究是一种乐趣，因为它让我更接近过去的人，但白喉的故事使我第一次感受到与早已逝去的动物的联系。动物在历史上也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这一发现将使我终生难忘。”美国国家历史博物馆的研究员马洛里·华纳（MalloryWarner）在《马是如何帮助人类治愈白喉的》一文中写道。现代医学每一项成就的取得都离不开动物实验。除了奋战在一线的科学家们，也请不要忘记那些为人类健康默默奉献的实验动物。

△白喉抗毒素的生产依赖于马的血清，正如弗里茨·格尔克（FritzGerhrke）于1895年绘制的这幅插图所描绘的那样。

在19世纪末法国科学家路易·巴斯德和德国科学家罗伯特·科赫确立细菌学说之前，没有一个人知道白喉的真面目。1888年，巴斯德的两位学生发现滤过的白喉杆菌的培养液比白喉杆菌毒性更强。这说明引起疾病的白喉杆菌本身毒性并不大，细菌制造的化学毒素才具有强烈的致病作用。

白喉毒素能够进入健康的人体细胞，干扰细胞的正常工作，导致细胞死亡。呼吸道作为白喉杆菌主要的藏身地，也是受白喉毒素攻击的重灾区。大量死亡的细胞、堆积的细菌和上呼吸道炎症一起作用，产生了一层坚硬的灰白色膜状物，也就是白喉特征性的假膜。此外，白喉毒素还会进入血液，攻击身体其他部位的细胞，导致细胞死亡，引起相应的症状。白喉的主要症状包括发热和白色假膜。白喉毒素攻击呼吸道时，假膜逐渐增厚，阻塞气管，可出现憋气、声音嘶哑等；攻击心脏时，可出现心肌炎；攻击神经细胞时，可出现周围神经麻痹。根据毒素攻击的部位，白喉可分为咽白喉、喉白喉、鼻白喉和其他部位的白喉四类，其中咽白喉较常见。

据《剑桥插图医学史》记载，1935年以前的所有新药中，最震惊世界的当算从柏林的科赫实验室里提取出来的治疗白喉的抗毒素。

当抗毒素投入使用后，伦敦的斯科费尔德（AlfredSchofield）医生这样描述他面对的第一例白喉病:“我发现这男孩病得很重，他喉咙的整个背面就像一层白色的天鹅绒。我以前从未用过这种新的治疗方法，但还是决定试一试，希望能挽救孩子的性命。我在他胃部的皮肤下注射了小剂量抗毒素，并观察其喉部的变化。我只能把这种奇妙的效果同热辣辣的太阳底下雪的消融相比较。用了第二剂以后，假膜再也不见踪影了。孩子很快就痊愈了。”1901年，德国科学家贝林因其在血清疗法上的研究，尤其是对白喉治疗的贡献，荣获首届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

虽然白喉是一种危险的传染病，但它的传染源是唯一的—白喉病人及白喉杆菌的携带者。白喉杆菌主要存在于患者的假膜、鼻腔及其分泌物内，除了飞沫传播，也可通过直接接触白喉病人损伤的皮肤而传播，还可以通过接触污染物，如学校里孩子们的铅笔、玩具而传播。白喉多发于秋冬或早春季节。目前，这个曾经风云一时的“儿童杀手”在世界上大多数地区都已销声匿迹，因此，只有当本地出现白喉流行或曾与白喉病人、带菌者接触时，才有可能感染白喉。

快要窒息的孩子，悲痛欲绝的父母，一筹莫展的医生…今天，我们很难想象白喉曾经是一种多么恐怖的传染病。

白喉抗毒素的应用，使白喉的病死率从62％降到10％19221923年，科学家们通过用甲醛处理白喉毒素，使其失去毒性，获得白喉类毒素。顾名思义，类毒素和毒素相似，但结构简单，安全性高，能够刺激人体产生保护性抗体。至此，白喉疫苗基本定型。1948年，研究人员将百日咳疫苗、精制白喉和破伤风类毒素按适量比例配制，开发出用于儿童预防百日咳、白喉、破伤风三种疾病的三联疫苗，简称百白破疫苗（DPT）。这种联合疫苗的开发可以说是历史上最伟大的挽救人类生命的公共卫生事件之一。

白喉疫苗的接种，能够有效降低白喉的发病率和病死率。根据我国规定，6个月以上至3岁儿童应接种百白破疫苗。对于曾密切接触过白喉病人的易感人群，则推荐注射白喉类毒素，以增强免疫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