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孩长大了

文 | 一路迤逦

一个孩子

什么时候算是长大？

18岁？

还是在结婚的一刹那？

说起长大的话题，我眼前总忍不住想起父亲。

想起他送我登上北去列车的那个夜晚，他挥动的手，还有娘的叮嘱：把包抱在怀里。

那一年，我17岁，世界由此向我敞开胸怀。

我仍然很难想象父亲当时的心情，因为在我眼里，他已经是个老人。尽管那时他不过仅仅只有44岁。父亲，永远是老的，而我们，永远年轻。每个人的社会角色始终在变化着，但每个人在自己心里的定位却恒久不变着，我就是我。

我们在父母眼里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无论多么苍白了头发；我们在孩子眼中永远是岁月的化身，我们在他们就知道来路。

我结婚那年，父亲已经身染沉疴。再翻看当时的照片，本就清癯的他更加消瘦。老话说那是冲喜，我的成人仪式既是父亲的心愿，也或许曾是父亲心中生的希望。

那时候我在父母的眼中应该已经长大了吧，我有了自己的房子，不再把钱交给家里。就像蒲公英，一阵风吹来，小伞四散而去。他们就是那光秃秃的茎杆，瑟缩在风里。而父亲，很快就凋零了。

也许，那场风才是一个孩子长大的见证。

今天，一场风吹到了这里。

5月份，那场风还吹在宁波。在美丽的东钱湖畔，二妮儿幻灭了和哥哥结婚的梦想，我见证了侄儿的长大。东钱湖畔的风温柔而又犀利，让作为“老人”的我们感受着柔情似水又有着柔肠百转的五味杂陈。

那个小家伙从他高过我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厌烦”了，从俯视垂怜到需仰视才见，那不是一个简单的视角的问题，那是一次情感的转折，无关乎别人，只关乎自己。

孩子的成长总让人欣慰。我午休的床头还有侄儿小学时候的课本和作业本上的涂鸦，那天我把它们拍下来发给侄儿，侄儿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长大做一个刀客和漫画家的梦想。那个胖小子怎么就突然那么高大了呢？高大威猛得只有一个漫画家才能有这样狂野的想象。

奶奶一直在抱怨，抱怨那个死活不愿意上幼儿园的小胖子不再缠着他了，抱怨那个大年三十晚上陪着自己守岁的胖小子不再嚷嚷着找她要吃的了，抱怨包的水饺大孙子一年就只吃那么一两回了……

今天，5月的那场风用视频的方式呈现在亲朋好友们的面前，我发现自己那会儿拍照时的嘴紧闭得像一个没牙的老太太一般。还有，我清晰地记得露台合影时哥擦拭眼睛的样子。百转的柔肠实际只是我们个人情感的小漩涡，无论是陶醉还是感伤，都是我们自己茶杯里的风暴。

属于侄儿的世界早已打开，从他高过我们的那一刻，从他踏上南下火车的那一刻，从他遇到迎迎的那一刻，从他毕业留在宁波的那一刻……

尽管我们不愿意承认我们已经老去，但我们应该相信，他们已经长大。

我们无需用孩子的长大来关照自己，既然年龄的两条平行线永远无法相交，我们就各自活在自己的坐标系里。

孩子长大，我们年青，没什么问题！

今晚我端起水杯由衷地祝愿四位“老人”有生的日子天天快乐，也由衷地祝愿两位新人蓬蓬勃勃把握好每一天的生活。

我突然觉得我们还没有长大，除非到了那一刻，我们再次升级的那一刻：

侄儿说：叫爷爷！

壹点号一路迤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