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仔细想一下，可能生活有点无聊，似乎一天发生的事就那么一点儿，平平淡淡的，找不出多少波澜，但池莉这篇小说让我觉得，生活还是充满了魅力。

池莉这篇《热也好冷也好活着就好》发表于《小说林》1991年第1-2期，隶属于池莉的新写实作品，她的新写实作品很独特，跟刘震云这样的作家有点不一样，她的作品更多的是充满了世俗性，那种原生状态的琐碎生活有所展示，却并不悲哀，反而有那么一点让人一下子眼睛亮起来的小惊喜。池莉的“人生三部曲”《烦恼人生》《不谈爱情》《太阳出世》是她的代表作，但我反而更喜欢这篇《热也好冷也好活着就好》。

这篇小说先是讲了一件事，武汉的大热天下，有人要买温度计，结果主人公柜员猫子拿给他的时候，就在太阳底下爆了。这件事变成了猫子的谈资，他兴奋地跟每一个人说，如同事汉珍、女友燕华、燕华爸、以及燕华的邻居们。在这样断断续续的闲聊中，猫子下班后，来到女友燕华家给她做饭，和女友恩爱，最后躺在作家四的床上睡着了。而在这样一个过程中，也贯穿着人们的一天，似乎祖祖辈辈、世世代代的武汉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但池莉的描绘并不显得百无聊赖，反而非常有激情，显现出热闹的活力。

首先，武汉的口头俚语入文，显得非常亲切，而且每个人说话都带着各自的个性，并不扭捏。

“么事么事”“婊子养的”“像个苕”“呱呱叫”“姑娘伢么样”，这些俚语很粗俗，但深深打在这篇小说里每个人的灵魂里，由内而外地还原了人们的日常生活，其实有些也不是骂人，不过就是句口头语，带着习以为常的惯性向前生活着，周围的人也是这样，所以就很和谐。

而且尤其是猫子，他真的像个猫儿一样，在女友家及邻居中间，生活得如鱼得水，非常圆滑却不油腻，比如他会到处和人讲今天的新见闻-温度计爆了，他还会吆喝大家看国际新闻，“国际啦国际啦”，和大家一起义愤填膺，也会在女友父亲说女友时，帮忙打圆场。这样的人儿有他自己的个性，生动活泼，也让人觉得这是个贴近生活的真实的人，而并非作者创造出来的。也就是说，作者的痕迹比较淡，池莉完全构建了一个武汉人的亲切世界，并不扭捏，显示着自然与天成的气息。

其次，武汉的丰富文化和地方特色在人们的聊天中透露出来，让人觉得这个地方散发出无穷的魅力。

这篇小说大多都是以对话的形式展开推进的，所以在人们的聊天里，就悄悄地把这美好的东西释放出来。许师傅、王老太、王厨师们逮着机会就要像大家展示一下自己的渊博，但这渊博是透向本土的，对武汉的吃食，如金日成吃武汉四季美汤包、只有武汉的油条是酥的，单是早上的饭食花样就比北上广深丰富，什么老通城豆皮啦，一品香的大包子啦，蔡林记的热干面啦，五芳斋的麻蓉汤圆啦，民众甜食的汱汁酒啦等等。不要说我们听着要流口水，他们自己说着都流口水呢，看王老太难为情地用手遮住了嘴巴，“丢丑了丢丑了，老不死的涎都馋出来了”。

听着他们的过早，想到自己的早饭，确实比不过他们，还真的让人想去走一趟体验一下呢！为什么这篇小说中的风土人情、地方特色都这么生动？那是因为作者池莉是把自己深深地扎根到自己熟悉的家乡里了，正因为她的热爱，所以才会让我们感受到美好。

最后，温暖却不着痕迹的人情，是这篇小说给人的惊喜。

我之所以如此喜欢这篇小说，是因为在这洋洋洒洒、零零散散的对话里，透露着人与人之间的温情，这种情感并不刻意，却显得尤为可贵。

猫子不是个十足完美的人，有些“油嘴滑舌”，也有大男子主义和许师傅一样认为天生女人就该收碗洗碗，但他也是非常体恤燕华的。燕华要上4点的早班开公共汽车，猫子就来帮她做饭。我们说世俗的爱情里，不就是需要这样的体恤吗？

有个嫂子约猫子打麻将说话的时候，自家小孩摔下竹床来了，这个嫂子挨了丈夫的吼，就带着嗔怒说自家小孩是“婊子养的，么样搞得唦”，猫子反而接话，说嫂子“他是婊子养的你是么事”，猫子被嫂子笑着拍了一下，“哪个骂人了不成？不过说了句口头语……”这种带着开玩笑似的闲谈，把人心里的那种对人的尊重以及人与人之间的亲切写了出来，这也正是猫子这个人物的可贵之处，你看着他圆滑，实际上这个人身上也是带着很多细小的正直观念的。

我最喜欢的地方是燕华的那一抹温柔。

燕华在这篇小说里，是一个又美又飒的存在，英气豪爽，但当她开上凌晨四点的班车，路过自家门前，发现了在四的竹床上睡着的猫子时，伙计们在说笑，燕华说，“小声点伙计，武汉市就现在能睡一会”，而且她驾驶着这趟公共汽车也是“尽量不踩油门，让车像人一样悄悄走路”，这个地方就把燕华的温柔和细腻体现得淋漓尽致，即使她和猫子相处的时候，有一些口是心非的存在，但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她也有着她对男子特有的温柔。

再往大了说说，燕华这个行为除了是对猫子一点温柔，更多的也是对邻居们或者武汉人们的温柔，因为大热天，人们都睡在路边的竹床上，轻声路过，不吵醒人们的美梦，也是微小的善意。

写在最后

所以说，在这篇小说里，尽管生活也就是千篇一律地往前走，但池莉的描绘，把人们日常生活的琐碎，写出了热气腾腾的诗意，传达着她作为一个作家对武汉人的一种特殊的关怀和记念，它是如此普通，写的不过是生活中的一天；它是如此地不凡，写的是平淡生活中的丰富和美好的人情。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一般，对生活充满如此的热爱，正是这篇小说，让人感受到了生活的魅力，我们不要求生活感天动地，只是一直充满力量和热情地去生活着，发现这琐碎生活中的微小的乐趣，就让人兴奋不已。

是啊，天气虽热，人心可甜呢！

END

文|京华

图|网络

编辑|京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