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山圪垯上的“搬运公司”

口述者：贾文中，段挨仁（均已故多年）

笔录整理者：贾志强

先人们虽已逝去多年，但因同住一巷，他们老我小，加之文中爷爷年老眼疾，双目失明，我经常为之带路，故他讲经历故事于我。挨仁后来则是烧厨大师，免不了于我父母常有往来。他俩人一个车夫，一个刹车者。闲暇之余，总是讲他们二人合作多年的经验故事。记于心中，今录之，供后人分享。（题记）

座落于原神山圪垯村北边，有一处修建于清道光年间（贾大中当政时所承建）的廿十余间拴马之屋，坐西向东，呈南北“一”字型方向，背靠祖辈人，赵家巷尾靠东部崖下，对面则是渺无人烟，荒野杂草，高低不平，像是在古老的奴隶社会，有座寺庙、院落，故后人称之为“寺家地”。此处马屋门面由青砖塇造，表面平整，建筑设计可规模化操作，每一单间可拴四、五匹马，且里面有专业饮水，吃料，拴绳之设施。大约深四米，宽三米左右。门外宽十余米之处便是围墙，墙内大小马车轮流排放整齐（据说马车经过改朝换代好多次，较早时全是木轴，木轮，没有轮胎，非常笨重，故一马驾辕，前面四骡子拉车，每走一步“吱呀”一声！）。墙体青砖垒包边，土坯添蕊。在整体的中部有一进出之大门，宽大约三米左右，两边有砖垒门柱，大门往里走，对面有一间看马、管马和喂马的“弼马温”官员（据说贾挨环在此管理过好久）办公室。此地方后人称之为马棚，就是今人所说的“搬运公司。”

在那时，此处骡马都归集体或官家，地方老财等所有，雇佣民工常年服务于此，一辆马车，一匹马驾辕，前面四匹马或骡子拉车。陪毕两人，一人在前面赶马，指挥方向，因常年在外搞运输拉货，山路崎岖不平，寨崖陡坡。十分难走。故在车后面还有一人在紧急关头瞬间刹车，反之则发生车祸，人财两空。而那时马车的刹车方式不同，小坡车夫则缓提拉带，车则慢行。若遇上紧急危险情况时，车夫发出信号，则由车后人，手拿结实绞棍，眼疾手快，且三下五除二的工夫立刻让车停止。因在车尾底部处，有一铁制凸出之物机关，正好木棍能叉里去绞动。顺转则紧，反之则松。作用如同现代机动车辆的油门和刹车同时并用。

此处主要业务在于冬季，多为上山拉碳，昼出，夜归。两头不见人烟。路途遥远，山路不平，一段过河，一段爬山。沟崖陡坡，不是车坏，就是马饿了不走。空车还好，两人可以坐一会儿车。可重车回行，则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马走多快，人走多快。四套马车，五马两人同步前行，寸步不离。人饿马渴。整整行走一天的路程。不过，夏为单季，也不省力。耕田、下种、秋收，一匹马驮运两只篓子，来回运输，吃不肥，全跑瘦了。收完秋，驾辕就拉碳。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岁岁月月如此。车来车往，马不停蹄。昼夜有人马进出，兵分四路，行八方！

据说有一年冬天拉碳，天寒地冻。凌晨出发，盼望早归。可不想，大多数都是赶了个早起，耶了把勺子。不是这出问题，就是那出差错。有一回，三更天两人驾车出发，天还不明。刚到阳武口河漕，“碰”的一声！车轮碰撞到河内石头上，发生了破裂。没办法！二人赶紧拿出备用工具修补好车轮。继续前行。到了碳场，已近中午时分。二人顾不上休息，赶紧装完车，吃口干粮，糠窝窝头。给马吃口料。终毕回程。哎！还没下山头呢。驾辕的马腿拐了。车己装好。没办法之下，把前面拉车的好马轮换驾辕。三骡子拉车。病马断后谁行罢了。一路上小心翼翼，生怕节外生枝，再出问题。可万万没想到，快要回家了。在大牛店附近，车轮不转了。“真是见了家伙了”两人不一而同说道。无论怎样修理。就是不动！（车轴坏了，至今那根木头轴还在我家保存完好无损，两头尖，里面粗，周围全是钢键槽。车轮以前还在，见过。后来不见了，打烂烧火了！）真是急死了二人。没办法之下。一人回村，另驾一套马车前往接驾返回！己是深夜，伸手不见五指！

还有一次。他二人去梁家沟拉碳回家，重车下行。坡陡弯急。刹车，紧了不走！松了驾辕的马腿吃不消。好不容易。慢慢悠悠快到山下时，一个急拐弯，对面还来了一辆马车。几乎同时，两车夫一声“唷”声一出，后面刹车棍紧急快速刹车，但还是前方拉车骡子碰在了一块。路窄复杂，进退两难之际。只能让上行空车避让，放下行车一码。可偏偏，上行车是本地人士，自诩本地三尺厚土，不退让半步！双方对恃不下，口舌棍棒交战，直打的对方，满地找牙，跪搓衣板地叫爷，方才退步让下山行之！万事大吉！什么样的事两人经常碰到！

在过去那个艰难的岁月里，吃不好，穿不暖。冬夏春秋，单衣朴素。外出拉运，常常三五成群。也好有个照印。特别是在寒冬数九赶上骡马出门在外，意想不到的事情经常发生。

有一年冬天，刚下过大雪不久。车队部便让大家再出发拉碳供应各个公社，农村。雪中送碳，力求挣个好价格，工钱！毕竟快过年了嘛！大家都上有老，下有小。巧媳妇难作无米之炊。出就出吧。真没办法！可万不想天不明就结合出发，带上盘缠干粮，个个算是把家中所有能穿在身上的衣服通通全套件在了身上，里三件，外五层。当行至马头崖（今沿长会地段）时，天刚刚发亮，太阳出山。俗语常说“太阳出宫，冻死大眼呆子！”此时，在前面赶车带队的让大家加快脚步，打马疾行。在雪地里走起路来，抖起精神，赶走寒冻！突然间，在前面带路的那个人张嘴大笑，宽衣解带，手舞足蹈，不由自主走不动路了。大伙一看，事情不妙，人命关天，此时，有一车夫命随行刹车者，手拿绞棍。拼命地往死里打那个“出样象”者。好让他快跑。可后面人大都不知此意途，啥意思！众人纷纷不解其意。可文中老人依然我行我素，还是让挨仁继续打。“打，快打呀！愣住想干什么！快打呀！人命关天那！”文中车夫怒吼道！没办法呀！打就打吧。只见挨仁刚拿起绞棍，咋呼着喊道“看你在前面不走，我就手绞棍打死你！”说着，舞起绞棍真的打了起来！可这一打！激怒了众人。而“出样像者”拔脚就跑。一个后面追着打，一个前边跑。也不笑，不舞，不脱衣裤了！文中一人赶着两趟马车。你追我打着前面那个人。免强着到达目的地，装完车后。又让他在背上背了一块大碳。“这下好了，赶上车回哇！谁也顾不上谁了，一路下坡。路滑坡陡，车后离不开人了！”文中喊他道！就这样，在回程路上，算是平安无事。

可事后，众人不解，问道“什么回事，不帮他穿衣助行，反而还让人打他，啥意思呢？”“不打，不打他跑，眼疾手快，等一会，过不来，就没命了！跑起来，全身发热，出汗就好了。”“噢，原来如此。你走的笑了，我们也打你吧！”众人同伴开玩笑地说道着！

一直到大集体改革分了田地之后。骡马归各自社员所有，抓阄进行，搬运公司到此解散。马舍拆除也由集体社员均分。我父亲还分的一间马舍，一辆破车。化为了平地，今人建起了高楼、别墅，宽敞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