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肤下压着疼是怎么回事(皮肤压疼是什么原因)皮肤下压着疼是怎么回事(皮肤压疼是什么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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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肤下压着疼是怎么回事(皮肤压疼是什么原因)

皮肤下压着疼是怎么回事(皮肤压疼是什么原因)

“不许摸。”

少年声线冷涩,无端透出几分沉沉的恼色。

像是受尽了屈辱一般,白净的脸颊翻涌着艳丽的晕红,他别开脸,咬紧牙关,“....你别碰我。”

“我只是在帮你解咒。”沈不禄无辜看着他,默默收回自己的爪子,“那您老再忍上十二时辰?我...我走了。”

“沈葫芦!”他像是威胁般的低吼一声。

“我叫沈不禄。”她默默开口。

“不准走!敢丢下我....我便....我便杀了你。”

沈不禄看着他说话都费劲的模样,提醒了一句:“你杀不了我的,还有....我已经死了。”

少年像是被她吓到了一样,泛红的脸也一瞬间白了起来。

安静了好半晌,他才梗涩的开口。

“什么时候的事?”

好像是不久前,又好像是很久以前。

沈不禄盯着少年乌黑的眼珠,扯出了笑脸。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就告诉你。”

他盯了她好半晌,才别开视线,匆匆丢下一句:“裴越。”

挺好听的。

好像还有那么一丁点的耳熟。

沈不禄摇了摇脑袋,怎么也回想不起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我叫沈不禄,死了好久啦。”她道,“你怎么会来到万恶窟?幸亏遇上我了才没被那群恶鬼吞噬,那艳鬼给你下了蛊,我来不及解便先把你绑起来了,你如今感觉怎么样?”

他没说话,紧握着拳,脸色愈来愈古怪。

啧。

沈不禄凑上前仔细的打量他。

小家伙模样生的挺不错,难怪会被艳鬼盯上。

在她凑近的那一霎那,裴越自喉间挤出一声急促而短暂的呜咽。

“你别过来。”他艰难的张了口,又想起什么,模糊的补充一句,“...别走。”

不叫过去也不叫走。

真是个难伺候的角儿。

沈不禄叹了口气,抱着拳十分好心的站在他身前十米处。

“这位大哥,裴越是吧?你中的是艳鬼的蛊毒,若是不除蛊虫要熬十二时辰才能解效。”

裴越不知道听没听见,蜷紧身体抱着他的剑,指节无意识的摩挲着棱锐的冷刃,浑身绷紧的细颤,汗沿着颈弯蜿蜒流淌。

大概快撑不住了。

也是,那艳鬼修行了多少年,自然厉害的很,

“要不你忍一下?只要我找到那蛊虫,就能帮你解蛊了。”沈不禄道。

可惜这是个要清白不要命的主,发着抖蜷缩着也要忍。

一。

二。

沈不禄蹲在一旁默数。

....

三。

裴越终于撑不住,昏过去了。

诶....

何必呢。

沈不禄活动了一下手脚,凑上去扒开他的衣服。

这少年皮肤白的很,皮肤被汗打的湿腻,泛着漂亮又鲜活的粉。

指腹一寸一寸的沿着少年柔软的皮肤下压,寻着那蛊虫的方位。

活人的气息又甜又暖,时时刻刻牵动着她的神经。

沈不禄默默吞了口口水,屏着气四下探寻。

这面没找到,她又将这人翻了个身,一动差点吓得往后窜。

裴越看起来斯斯文文干干净净,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模样,背上竟全是狰狞的疤。

大大小小错落着,满背都是。

看着都能想象出当初是如何的皮开肉绽。

脂腹一寸寸小心抚过,终于在后腰处碰到了一寸发硬发胀的东西。

好家伙,就在这儿。

双指擒住,翻手拿起匕首割破那小块皮肉,伴着模糊的血肉,一块艳红的小虫被逮了出来。

她打了个响指,一阵幽幽的蓝火将那小虫烧的灰飞烟灭。

绷紧的神经放松的一霎那,又猛然被牵起。

...

活人的气息被流淌的血液散发的淋漓尽致,整个小小的洞穴都充盈满了甜腻的,异样的香气。

该死。

会引来很多恶鬼的。

沈不禄擦了擦口水,抓住他的衣服就给按上,企图包个严严实实将味道都掩上。

来不及了。

恶鬼的气息愈来愈多,她将裴越背到身后,飞身跃出洞穴。

不少鼻子灵的已经守在洞口了,却没有一个敢上前的。

她环视一周。

很好,还不算难跑,真正厉害的还没来。

“沈不禄,交出那个人类!”

身后有一道尖锐的女声。

沈不禄回过头,一个穿着骚气粉衫的男人掐着兰花指,发出来的是娇尖的女声:“那是我先看上的猎物。”

哦嚯,艳鬼老哥来了。

“这是我的人。”沈不禄回道,“你们可都不能动他。”

“你别想一个人独吞。”远处一个长舌头的鬼滴拉着口水,“难得来一个活人,我怎么也要尝尝。”

“你前几个月偷吃了我洞里生的灵草,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沈不禄呸了一声。

“不禄姐姐,就让我咬一口好不好。”又一小鬼童哼哼唧唧的撒娇。

聚来的恶鬼越来越多。

沈不禄倒吸一口气,背着裴越的手险些一松。

脖子上搭的那手臂忽而用了力,她被勒的差点背过气去,沈不禄艰难的回过头:“你醒了?”

蛊毒虽解,余毒犹在体内,再快也要一个时辰才能彻底散干净。

裴越浑身都没力气,指节抖了抖,在她颈边虚虚画了个方向,声音低轻:“去....这儿。”

“他们要跑!”艳鬼尖叫了一声。

与此同时,沈不禄单手召出漫天的鬼火。

乌泱泱的鬼火燃遍了天空,挡着恶鬼们的去路,一人一鬼悄然失去踪影。

呼。

幸亏大佬们没出门。

沈不禄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汗,扭着头唤了一声。

“裴越,你醒着么?”

裴越用指甲轻轻掐了掐她示意自己醒着。

“你好点没?”她问,“赶紧把你沾了血的衣服都脱了,这些恶鬼鼻子灵的很,鬼火挡不了多久。”

裴越半天没动静,好半晌才低声道:“....这里没换洗衣物。”

这倒霉孩子。

沈不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带你去艳鬼洞里偷一件,他衣裳多,少一两件发觉不了。”

“我不要。”裴越想到那个骚气横飞的艳鬼,呛了口气,非常快速的拒绝了。

“这里只有鬼,没有人。”沈不禄苦口婆心的劝道,“你要是不想被抓回去大卸八块分食而亡呢,就别挑了。”

艳鬼是真的不行。

裴越:“....除了艳鬼呢?”

除了艳鬼,还有....

沈不禄身形一顿,转了个弯:“带你去找我老铁。对,他的身量和你差不多。”

“沈葫芦,你怎么会在....万恶窟?”裴越问道。

这是什么睿智问题。

“当然因为我是鬼啊。”沈不禄理所当然的回。

她没说完。

万恶窟里的鬼,都是厉鬼,恶鬼。

是死前受了巨大痛苦,满身戾气和恨意,愿望无处寄托,无处可去,投胎不得的恶鬼。

听起来满惨的。

只可惜她记不得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那鬼火呢?”他又问。

“你问题怎么这么多。”沈不禄道,“我是鬼当然能用鬼火了,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没有。

可那么盛大的鬼火,足以证明她是个戾气极深的恶鬼。

只是她身上竟然全看不见那股子阴测测的戾气。

若是不仔细看....

仿若还是原来的那个,活生生的沈不禄。

裴越垂着眼帘,望着沈不禄的后颈,微微发怔。

白皙的几乎透明的后颈肉上,映着一个艳丽刺眼的符文。

沈不禄问道:“这万恶窟可不是好地方,你一个活人来这做什么?”

她隔了半晌才得到回应。

裴越声音轻,缓淡的回:“寻人。”

“这里可没有活人,来到这儿的都是恶鬼,莫不是你要找鬼?”

等等。

沈不禄想起什么,猛然脚步一顿:“你是不是认识我啊?我刚救你时,你就沈葫芦沈葫芦的喊我了。”

“....你不记得我?”裴越问道。

嚯,果然是认得的。

她随手一救就是老相识。

什么狗屎运。

真是缺什么来什么。

“准确来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沈不禄道。

裴越只是哦了一声。

冷漠至极。

沈不禄忍不住道:“你怎么这个反应?”

正常人应该都会表示一番可惜怜悯,安慰安慰的吧。

裴越只是若有若无的哼了一声,语调带着讽刺,不知道算是针对谁的。

“...不记得也好。”

等一下。

沈不禄重新揣摩了一下她和裴越的关系。

“...咱们不会是....仇人吧?”

那也太尴尬了,费死费活救了个仇家。

“也差不多。”裴越缓缓道,“你欠了我的东西。”

还是个债主。

“贵重么?”沈不禄瑟瑟发抖,“大哥,你看我这死也死了,要不就算了。”

“算不了,是很重要的东西。”裴越咳了一下,“怎么还没到。”

哦该死,光顾着聊天跑过了。

沈不禄冲进那个洞穴:“芋圆儿,我来找你啦。”

洞穴收拾的干干净净,比沈不禄那里好多了,显得也不那么像恶鬼的老巢。

搭在沈不禄颈窝的那双手一瞬间绷紧了,裴越的声音冷涩。

“你的朋友就是.....”

...

“裴越?”

阴影深处,男子的声音低沉,冷冷慢慢的念了一遍,才踏出步子,从阴影间走出,居高临下的望:“你怎么寻到此处的?”

这人生的高瘦,眉眼都弯长如弧刀,不笑时也带三分乖觉,端是一副讨小姑娘喜欢的模样。

裴越却是一瞬间绷紧了身体,踉跄着从沈不禄身上翻下来,握紧腰间的佩剑:“你也死了?”

“回你该回的地方。”禹元没回答他,只是皱着眉赶他。

“你俩...认识?”

气氛一下子诡异起来了。

沈不禄惜命的很,不再敢开口,悄咪咪的退了两步躲到角落。

裴越脸色极沉,抽出佩剑,雪白的剑尖透着明晃晃的,迫人的锐光,语气生冷:“沈不禄是怎么死的?”

空气仿佛滞停了几秒,冷气回旋在空荡荡的洞穴,一时间冻的人哆嗦。

沈不禄扭头看看禹元,又看看裴越。

情况着实有些尴尬。

当着她的面讨论她是怎么死的,也太奇怪了。

主要是....

她也挺想知道的。

沈不禄缩在角落看向禹元,眨巴着等他回音儿。

禹元大概有些生气,揪着她的耳朵:“出去一趟就带回个麻烦。”

“呜呜疼疼疼。”沈不禄一边求饶一边哼唧,“你认得这个裴越么?他好像....好像认得我。”

“你知道他是谁么?”他的目光在裴越身上打了个转,才露出阴森森的白牙道,“裴家的独子,百年难得一遇的修仙奇才,仙门道家的宝贝徒弟。”

虽然没什么概念但是听上去好厉害的样子。

沈不禄扭头又去看裴越。

他身上气力还未恢复完全,站着还有些吃力,剑尖插入地中,身体靠着剑才站的直。

说实话,还真看不大出来有多厉害。

以一介恶鬼的目光来看,顶多是个模样俊秀点,味道好闻点的小甜点。

鼻子又嗅了两下空气中浓郁的甜腻血味,沈不禄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对上裴越的目光后又腆着脸笑。

“没出息。”禹元又要揪她耳朵,“动动你生锈的脑子,人家什么身份,咱们一介无名之鬼可搭不上。”

好像也对。

沈不禄看向裴越惨白的脸色,没敢吱声。

他没说话,只是那样注视着沈不禄。

“沈不禄的事情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回你该呆的地方。”禹元冷呵道。

沈不禄被吓得哆嗦,看向裴越。

裴越竟是不怕他,腕骨微挑,指节用力,翻了个漂亮的剑花,棱锐的剑尖直直对准禹元,声音低沉:“她是被你带走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来这中间蹊跷的很。

沈不禄也没个自觉,蹲在角落看戏。

她是真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自己也是好奇的很,毕竟像她这么英年早逝的,十有八九不是自己找死就是被人弄死的。

她人缘...啊不,鬼缘自认为还不错,在万恶窟邻里邻坊的都有那么一点交情。

应当不是会招惹人的性格。

做鬼也做了好一段时间了,也不知怎的就是记不得生前的事物了,等恢复过意识时,已经是条孤魂野鬼了。

好在禹元一直陪着她,从意识模糊时就一直给她念经,活似现世佛一样,直到如今还是每天逮着她念经。

沈不禄发了好一阵呆,等回过神来时,这两位竟然好像交涉的差不多了。

两个人都是沉默的看着对方,气氛再次降落到冰点。

这是交涉失败了吧。

沈不禄也不敢出声,盯着两个人看来看去,忽而想起什么,差点跳起来:“糟了,裴越身上有血!他们该追来了!”

“我这儿有结界,那群鬼寻不来的。”禹元开了口,气氛稍稍回温。

嚯,原来如此。

她松了口气,又听见裴越冷冷开口。

“沈不禄是恶鬼,对么?”

禹元耻笑一声:“万恶窟里的当然都是恶鬼,你以为什么孤魂野鬼都能进到万恶窟?”

“恶鬼俗愿未了,便永远无法得以解脱,对么?”裴越道。

这个倒是真的。

沈不禄默默叹了口气,去看禹元的反应。

他的下颚线绷的紧,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淡淡的回:“解不解脱无所谓。”

“是真的无所谓,还是你执意要将她箍在身边?若真为了她好,便该让她回归正途。”裴越道,“投胎,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你懂什么?”禹元盯着他,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是那么好投胎的?”

“永远躲在这里当然无法投胎。”裴越看向沈不禄,黑漆漆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你告诉我,在这里活着真的快乐么?”

也挺快乐的。

平时跟芋圆儿唠唠嗑,挨挨揍,无聊时找邻里的恶鬼打架,也挺....

只是对着那双漆清的眼珠,她却没法开的了口。

...

真的...

快乐么...

脑中有模糊的映像闪过。

好像是她。

不,那就是她。

她站在不胜高的山上,一抬手就能摸到缭绕的云雾,一低头是万顷河山。

她大笑着,朝着对山大喊。

你看到我了吗?

远处被氤氲的山雾遮盖,她看不见,却能感受到一阵风温柔翩跹着卷过衣摆,又淌过指间。

她伸手抓了个空,笑的大声,笑的脸也酸,肚子也疼,才又大声的去唤那人的名字。

她唤,裴越。

....

沈不禄回过神来,发觉面前的两位都在看她。

她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裴越的问题。

“....这挺不错的,这里虽然天空都是乌压压的,每天都有发疯的鬼邻居制造噪音,有时候有些小摩擦,吃不到好吃的天天饿着肚子,看不了风景,但是还算...”沈不禄看着禹元越来越沉的脸,绞尽脑汁的想着找补,“...挺适合鬼的生活的,毕竟鬼又不需要吃东西,嗯...也不用看风景。”

“沈葫芦,你有没有想过投胎?”裴越问道。

说实话,还真想过。

沈不禄低下头。

身边的鬼陆陆续续的投了胎,这样活着也挺无聊的,她也想过投胎重新开始。

只是她没有过往记忆,不知道自己死前那一秒许了什么愿。

只有心愿已了的恶鬼才能投胎。

可...

裴越来了。

她有这个预感,裴越一定能帮她找回记忆。

沈不禄盯着裴越,像是忽然下了什么决定。

...

“我想投胎。”

“如若离开这里,没有充足的阴气庇体,你会灰飞烟灭的。”禹元鲜少的严肃了神色,“你真的想清楚了么?”

“死一次也是死,死两次也是死。我更想明明白白的死,然后了却一切去投胎。”沈不禄轻松的笑了起来,“芋圆儿,我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吧?”

“当然不能。”裴越站在她身前,对上禹元的目光,“她意已决,你拦不了的。”

“但愿你不会后悔。”

“这是块阴玉,万恶窟千年滴水练成,可保你一路魂魄不散,也仅仅只能保住魂魄不散。”禹元将颈间的玉取下递给她,“外界不比万恶窟,阴气不足,你每日都会变为死时模样。”

“我这....原来不是死后的模样?”沈不禄有些诧异,恶鬼一般平日保持的都是死后的模样,她原以为自己这副模样便是,还曾洋洋自得死样还算平和。

禹元避开她的视线,没回答,只是细细嘱咐:“你要记住,每日凌晨都会变为原形,每变一次,都要尝一次苦楚,会痛苦万分。”

能有多痛。

不过就是在经历一次死亡的感觉。

沈不禄暗自猜测了一下自己的死因。

并且暗自祈祷了一下希望不要太惨烈。

最好是一下了结,轻松快捷无痛苦。

“我带他去换件衣衫,你在外面等着。”禹元摸了摸沈不禄的头,“若是后悔了便回来,我一直在这等你。”

她抬头蹭了蹭禹元的掌心,难得的乖乖巧巧。

“过来。”

禹元看向裴越,又冷下了脸,转身就走。

他动作慢,手指一寸一寸沿着衣柜滑动,直到听见身后走来的动静,才开了口。

“沈不禄的戾气极重,我日日夜夜与她念诵经法,才洗去她一身戾气。”

难怪身为恶鬼,却全无戾气,宛如活人。

“你每日,都必须替她念诵经法,否则戾气过重,她会失去神志,不可控制,若是伤及无辜,就真的会灰飞烟灭了。”禹元声音冷,“既然你执意要带她走,便老老实实护她周全。”

“自然。”裴越缓缓抬了眼,“她颈上的符文,不知是何用意?”

“你最好不去动那个符文。”禹元警告他,“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

裴越只是冷冷淡淡的看他,微微侧过脸。

————————

“往后就靠你罩着了。”沈不禄拍了拍裴越的肩膀,“大哥,一定要帮我顺利找回记忆。”

裴越侧着身子避了避,忍无可忍的张口:“别碰我!”

矫情!

又不是姑娘家家的。

沈不禄暗呸了一句,又腆着脸上前搭话。

“你不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吧?我也不知道。”

裴越没理她,只是抬头打量四周:“从万恶窟出来往南走,便是城镇。”

她哦了一声,又自言自语般道:“说实话我还挺好奇自己是怎么死的。芋圆儿老是逗我,今儿个说我是路上踩了石头被绊死的,明儿个说我出门时候碰到门板撞死的,更过分的还说我吃东西噎死的。”

裴越瞥了她一眼,若有若无的低哼:“你是蠢死的。”

淦,胡说!

睁眼说瞎话!

“你还真是一点没变。”裴越不知道算夸她还是损她。

姑且当作是夸了。

毕竟作为一介恶鬼,她还是很满意自己的乐观心态的。

“你是怎么认识我的啊?”沈不禄很期待的想出一大堆浪漫又特别的相遇方式。

可惜的是,裴越看也不看她:“不记得了。”

好没意思。

沈不禄哼哼了一声,眨巴着眼又凑上去。

“...真的不记得了?”

裴越抬起剑挡住她,对上她的目光后愣了愣,才别开视线,声音低沉。

“不记得。”

“那你都记得些什么?”沈不禄也不气馁,飘在他身旁乱晃。

这景象着实诡异。

裴越不得不拽住她的衣领将她拽到地上:“你好好走路。”

“鬼都是飘着走的。”沈不禄道。

裴越不管,改手拉着她的袖口往前走。

“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又是没有回应。

沈不禄叹了口气,这裴越跟木头桩子似的,怎么逗都没反应,她一个人...哦不,一个鬼都快要被憋死了。

她都以为裴越不会开口时,他又停了脚步,回过头认认真真的说。

“我们去集市。”

哇哦!

听起来蛮棒的。

“你以往....很喜欢去逛集市。”裴越又道,“我想这样能让你回忆起什么。”

“那....以往,是你陪我一起逛集市的么?”

裴越只是淡淡说了句不是,便拽着她继续走。

不是她吹牛。

裴越这认路的本事比小孩儿还不如。

沈不禄跟在他身后在这个城镇绕了三圈有余,才见这位大爷定定的站在花楼门口看她。

“这是...集市?”沈不禄很不确定的问。

裴越迟疑了一会,不太确定的回:“....应该?”

“等等,你没去过集市啊?”沈不禄道。

裴越低着脸,声音也轻了下去:“...你讲过,人最多的地方便是集市。”

这傻孩子。

沈不禄拍了拍旁边的路人,讨了个笑脸:“大哥,知道集市怎么走嘛?”

碰上个热心肠的,指着路给她说的清清楚楚。

“谢谢大哥。”沈不禄拽着裴越的袖子,“走走走。”

街上人很多,两边空地上开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摊子,卖什么的都有,还有演杂耍的,小商贩吆喝着,留下驻足的人群。

人果然很多,以她看来,她像是行走在一条全肉宴上,到处都是甜腻腻的香气引诱着她。

沈不禄差点跟着旁边一个香喷喷的小姑娘走了,便被裴越拽着领子扯回来。

“沈葫芦。”他脸色有些差,认真的叫了她一声,“你不许乱闻,也不许乱走。”

闻一闻也不行。

沈不禄擦了擦口水,只觉得呼吸间全是那股子肉味儿,浓郁的鼻子都快失灵了。

人多阳气也重。

捧着颈间的阴玉深吸了两口气,她拉着裴越往前走。

这片集市不算大,她转个三两下便摸清楚了,拉着裴越站在芝麻饼前,腆着脸要裴越付钱。

好在这位是个不缺钱的主。

沈不禄大大的咬了一口芝麻饼,嚼了两口,又慢腾腾的抬头。

“裴越,这不好吃。”

她神色不大高兴了,难得的恹恹起来。

裴越显然不太习惯如何应付女孩子突如其来的小脾气,呆了两秒:“...那...去买别的吃?你想吃什么?”

金主爸爸!

沈不禄很快又开心起来,拽着他嘀嘀咕咕:“东街那家烧鸡,我刚才路过看见,嫩的滴油,好多人排队。”

裴越了然的点点头,拽着她去买烧鸡。

“裴越你好贴心。”她非常真诚的赞叹道,“一定有很多女孩子排着队做你媳妇。”

裴越只是瞥她一眼,微微皱了眉:“我是修仙者。”

“修仙者怎么啦?”她笑嘻嘻的看着他,“还不是一个脑袋两个手。”

她大概是真的不懂。

裴越道:“修仙者不许近女色。”

这是什么规定。

“你们修仙者都不娶妻的么?”她震惊的问,“那跟和尚有什么区别?”

裴越跟她理论:“根基浅薄的修仙者很容易被外界影响,不近女色只是为了防止影响修行。”

“那是只有修行浅薄的修仙者不能近女色还是所有修仙者都不能?”

“若是修为深厚....也无妨。”裴越大概不知道怎么给她解释了,“....只是不能过度沉溺。”

“那你修为怎么样?”沈不禄饶有兴趣地看他怎么回答。

裴越显然没料到她还会这样问,脸一下子红了。

“你怎么不说话呀?”沈不禄笑的站不直,“你老不让我碰你,是承认自己修为浅薄么?”

裴越不禁逗,绷紧了脸怎么说也不肯理她了。

好在烧鸡买到手了。

沈不禄馋涎的咬了一口,停了一会儿才看向裴越。

“你要不要尝尝?”

裴越本是拒绝的,见她神态恳切,也不忍拒绝了,捻了一丝尝了尝味儿。

“好吃么?”沈不禄问他。

“还行。”裴越见她一直盯着自己,说的便多了些,“....酱汁甜而不腻,外皮焦酥脆爽,肉质多汁鲜甜。”

“原来这么好吃啊。”沈不禄呐呐道。

裴越闻言微微侧着脸去看她。

“这么好吃我就多吃点。”沈不禄自己嘀嘀咕咕说了一大堆后,又笑眯眯的捧着烧鸡啃。

来来回回也逛了好几遍了。

裴越陪她站在桥上看夜灯,问道:“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沈不禄摇摇头,想了想又回,“我只想起我在一座很高很高的山上,周围都是雾,什么也看不见...我朝着远处大喊,有风吹拂我的衣角,我又笑着唤你的名字。”

“家中门规甚严,我自小便在灵山上修行,不得下山。”裴越的声音软和下来,“你总来吵我修行,进不来灵山,便爬到对面山上,大唤我的名字,同我讲外面的事,我御风咒回应你,我听到了。”

哇啊。

感觉还挺浪漫的。

沈不禄非常自觉的忽略了那句吵我修行,兴致冲冲的问:“还有呢?”

“有时候会被前来授课的长辈听见,他们飞去赶你,我便御风提醒你。”裴越说到此,忍不住含了几分笑意,“你腿脚跑得快,他们赶去时总是早已一溜烟的溜了,等他们走了你便又回来唤,总是气的他们跳脚。”

听着就刺激。

沈不禄问道:“那你背上的疤,是因为我被家中的长辈罚的么?”

她抬头去看裴越,却没想裴越一僵,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睁圆了眼睛盯着她。

“裴越?”

沈不禄凑近去探,却不想猛地被他甩开手。

裴越的脸就在这短短几秒通红的不像样。

“你....”他不知道又怎么了,梗了半晌,才憋出一句,“无耻!”

沈不禄懵逼的看着裴越:“我?”

等等...

等等!

裴越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她当机了两秒,忽然心神领会,当即摆手喊冤。

“我真不是故意看你的,那不是替你解蛊么?这...你那时都晕过去了,我总不能看你等死吧?”

裴越不听她解释,只是红着耳朵佯装冷静:“你....你都看了哪儿?”

“你放心,我就摸了上半身。”沈不禄力证清白,“我我我又不是故意占你便宜,那不都是为了解蛊么!”

越描越黑。

裴越狠狠的瞪她一眼,甩袖就走。

“诶诶,裴越,你等等我啊。”她追上去,“你还知道什么呀?你认不认识我的家里人啊?他们知道我死了么?”

“不认识。”裴越大概还在生气,回头冷冷的看她一眼,“我谁都不认识。”

臭小子脾气还不小。

沈不禄对着他的背影张牙舞爪的挥了一阵,又屁颠屁颠的追上去:“裴越,你再同我说说啊,说什么都成。”

说实在话。

外面的世界比万恶窟好上千百倍了。

有软和的云,温柔的风,有郁郁葱葱的树林,波光粼粼的湖,也有热热闹闹的人群,每个人都是带着鲜活的气息,有种很吸引人的,生命的美感。连天边的鸟儿,树叶婆娑的声音都是那样美好。

只要是体验过,便再也不想回那个阴暗潮冷的万恶窟了。

夜已经深了。

裴越寻了间客栈租了两间房。

芋圆儿说了,自她出万恶窟起,阴气不足,每日到了午夜便会重新经历一番死亡的苦楚。

主要是她也不愿意当着裴越的面再死一回。

毕竟是个凡人,万一把人吓坏可不好了。

沈不禄捻了一口桌上的甜糕,面无表情的嚼了两口又吐了出来。

她大概是确定了。

鬼原来是没有味觉的。

她又倒了杯茶水,还未入喉,手指便瑟缩着抖了一下。

茶杯哐当的掉了地,瓷片哗啦碎了满地。

来不及去管茶杯,沈不禄猛然后退了几步。

心跳重重的跳了一下,脑袋嗡嗡,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倒在地上。

她想爬起来,可是四肢像是被箍住了一样,怎么也无法动弹。

钻心的,刺骨的痛一潮接着一潮的袭了上来。

她呜咽了一声,脸色变得青白。

....

好痛。

....

好痛啊。

沈不禄发抖着抱紧双膝。

作为一个鬼,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感受到过痛觉了。

像是有一个刀,不...

不止一把刀。

在她身上割着血肉。

手臂,躯体,浑身上下。

无数无数的刀,痛觉不断蔓延,已经分辨不出是哪里在痛,或是哪里不痛。

满身都是冷汗。

她梗在喉间的哀鸣微弱,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呜咽着发不出声响。

好痛...

谁来救救我。

谁来.....

她感受着属于自己的皮肉被刀刃摩蹭的发烫,伴着早已消失殆尽的血气,被一寸寸剥离。

嘈杂的人声模糊的在她耳畔响着,一声一声,都像是杀死她的最后一剑。

他们说,她该死。

她该死!

她惨叫着什么,喉咙烫的像是要燃起来。

她喊...

我想死。

杀了我吧。

却是竟然死不得。

心口嗡嗡的疼,发烫的力量在心窝盘旋,锁着她的一口气。

直到泪也淌干了,血也流尽了,像是过了几辈子那么久。

才把苦痛都被熬尽。

嘈杂模糊的声音从脑海中消散,痛觉一寸寸的离开,她蜷缩在地上,紧绷的躯体犹有余悸的痉挛着。

沈不禄怔了好久好久,才回过神来,对上一双通红的眼。

是裴越。

他不知道何时来了,跪坐在她身旁,深深的看她,像是要将她的一切样貌都看进骨子里,目光通红,像是被端了窝的小兔子。

她下意识笑了一下,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只是脸上的皮肉掉了一块下来。

她下意识要去抓回来,又看见自己的一双手,动作停了下来。

简直不像手了,可以更精准的称之为...

骨架。

就像是肉铺上被刮了肉的骨头。

这么想确实有点恶心。

沈不禄叹了口气。

比其他恶鬼看起来都要惨。

原来她死的是这么痛苦。

她一挥手,施法将自己变回原来的模样。

血淋淋的一切又像是幻影一样消失的一干二净。

沈不禄又抬头看了眼裴越,很照顾对方的情绪的放轻了声音:“你是不是吓到了?”

裴越没出声。

也难怪。

她在万恶窟住了这么久,自认为多恶心死相都能接受,可没成想到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怖。

“我也被吓到了。”沈不禄看了眼裴越的反应,继续自言自语,“哪个挨千刀的把老子弄成这个惨样...”

挨千刀的好像是形容她自己更加合适。

她貌似就被这样千刀万剐的杀死了。

沈不禄又默默闭了嘴,看向裴越。

等等。

他是不是....

哭了?

“喂,裴越?”沈不禄唤他,“你哭了么?诶...哭什么啊,我还没哭呢。”

裴越扑了上来,牢牢将她抱在怀里。

“诶....算了算了,勉强让你抱一会儿。”沈不禄道,“不过你知不知道我有哪些仇家啊,这么恨我看起来可不像普通仇怨。”

裴越没说话,只是将脸埋在她肩上,背脊紧绷出弧线,能清晰到他的肌肉因为紧绷而发颤。

她迟疑了一会儿,将手搭在裴越背上,小心翼翼地轻拍了拍。

裴越平时瞧着冷,却是心软得很,见识到她的惨样后,在她肩膀上贡献了一个时辰的眼泪,将她衣服都打湿一大块。

沈不禄艰难的扭了扭僵硬的脖颈,暗自吐槽。

还真没见过比裴越还能哭的人。

“我送你回万恶窟吧?”

这是裴越抬起头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我会找出害你的人....加倍奉还。”

这是裴越抹了脸说的第二句话。

“等等等等?”沈不禄倒吸一口气,“我还没说啥呢,你就放弃帮我了?你得帮我找回记忆啊。”

“你离开万恶窟,每日都要承受这样的苦楚。”裴越恢复了冷静的神色,“为那么点记忆来说,不值当。”

“什么值当不值当的,我要投胎啊大哥。”

“你...想投胎?”裴越的神情复杂极了。

“谁不想呢。”沈不禄来脾气了,嘴没把关露了馅,“我也想吃东西时可以尝到味道,我也想能闻到香味,我也想去当一个人去活着啊,你以为我愿意这么不死不活的啊?”

大概是她语气有些重,裴越没再说话了,只是盯着角落发呆。

沈不禄有些后悔了。

她咳了一声,抓着裴越的衣角轻轻拽了拽:“我...我好像想起些什么了。”

他安安静静地看了她一眼,难得没避开,任由她摆弄:“想起什么了?”

“禹元。”沈不禄想了想,又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看着裴越,“他陪我逛集市,给我买好吃的。”

裴越垂眼,语气淡淡:“还有呢?”

她没继续说。

...

还想起来。

她被绑在高高的台上,她在哀嚎,在痛哭。

她在求底下的人。

可是直到她死,也没有人肯宽恕她。

————————8.29更新———————

经历了一遭苦,裴越又捧着经书在她身旁念了大半个时辰,天色已经蒙蒙泛起鱼肚白。

沈不禄也没了精神,恹恹的跟在裴越身后走。

好在他今儿个没有逛集市的打算,复又带着她赶路。

她懒得走,又怕吓着行人,干脆手一挥隐了身形,飘在裴越身边。

“裴越,你这是打算带我去哪儿?”沈不禄懒洋洋的问。

裴越道:“你曾同我讲过,喜欢去河里抓鱼。”

沈不禄问:“该不会又是我站在山头告诉你的吧?”

裴越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你也太惨了,天天被关在山上修炼么?”沈不禄问道。

“我是裴家的独子。”他只这么一句,“该担起裴家的大任。”

死脑筋。

活该这么惨。

沈不禄抬头看了看天,艳阳高照,晒的鬼魂都淡了几分。

她好歹也是个鬼。

虽说不怕太阳,也不代表喜欢啊。

沈不禄有气无力的唤:“大哥,这天气来抓鱼啊。”

裴越愣了一下:“是我没注意,不如先去阴凉处歇歇脚?”

好嘞。

她眼睛好得很,看见前面有处茶摊。

摊上人不算多,隔壁桌是对夫妻,抱着一个小女孩。

那小孩子长得可爱,小脸肉呼呼的,眼睛也大,看见她便咯吱咯吱的笑。

她觉得好玩,也顾不上吃茶,朝着那小丫头张牙舞爪的逗。

“姐姐。”小孩子轻轻的唤她。

“哪儿有姐姐?”

小孩子的父母四周看了看,只看见裴越孤身坐在那里,低下头去逗孩子:“宁宁看清楚,那是哥哥。”

小孩子指着她,不依不饶的唤。

“姐姐。”

那方位不像是指裴越。

“哪有什么姐姐,别瞎说。”

小孩子倔,指着说有。

小夫妻的神色都变了,一把抱住孩子,捂着小孩子的眼睛,头也不回的跑。

裴越道:“你吓着他们了。”

沈不禄伸手显了形,回头去看他们的背影,忽而开口道:“那孩子叫宁宁?”

“大概。”裴越回道。

“宁是什么意思?”她有几分好奇。

“平安宁静。”裴越道,“许是父母期许她一世安宁。”

“那...越呢?”

裴越看了她一眼:“飞越,出众。”

“是你父母期许你出众优秀么?”沈不禄问。

姑且算是。

他点了点头。

“那....禄呢?”沈不禄又问,“旁些女孩子的名字都是极好听的,我好歹也是一个女孩子,为什么会叫不禄呀?”

裴越惯来耐心不多,回她几个问题已算极限,闻言也只是愣了几瞬,避开视线:“走了。”

又不回答。

沈不禄朝着裴越的背影做鬼脸。

正巧那人回头看她,被抓了个正着。

裴越看着她,很难得的软和了眉眼,浅浅的笑起来。

“你笑什么!”沈不禄自觉丢脸,恶狠狠的威胁他,“你什么都没看见。”

裴越没应她,只是放轻了声音,少年冷哑的声线也显出几分温柔。

“禄是福气的意思。”裴越看着她,“福气,福运。”

“....可是,我叫不禄啊。”沈不禄犹豫道。

没福气?

哪个要命的父母取的名字。

也太有才了。

“你记错了。”裴越又笑起来,“...你叫沈葫芦。”

“你才葫芦!”

裴越这木头性子竟然也学会取笑人…不,取笑鬼了!

世风日下啊!

裴越笑够了才正经的对她道:“可能是碌碌而为的碌。许是不愿你...碌碌而为,也算一种期许。”

行吧。

这个解释勉勉强强也求得了个心理安慰。

沈不禄朝着裴越道:“我要吃糖葫芦。”

裴越十分不能理解她尝不出味道还要贪嘴的举动。

她自有一番说法。

所谓望梅止渴。

就算没味儿她也会想象出味儿。

裴越叹了口气:“这荒郊野岭我上哪去买糖葫芦?”

“我想吃我想吃我想吃嘤嘤嘤。”

“都是葫芦一家,相煎何太急。”裴越又叹。

“你才葫芦啊!我叫沈不禄!!!”

裴越是越来越坏了!

沈不禄安安稳稳的坐在酒楼里,抓着糖葫芦,恶狠狠的咬下一口,又趾高气扬的致使对方:“本恶鬼还要吃对面那家酥饼!”

裴越不动神色,端着茶悠然的酌了一口:“那明日的份例便没有了。”

鱼是没抓成。

主要是沈不禄嫌热,撒泼打滚着要进城休息。

沈不禄倒吸一口气,掐着嗓子哭唧唧:“你变了呜呜呜裴越!”

裴越被她烦了半天,叹了口气:“别嚎了,我去买还不成么?你坐在这儿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沈不禄得意洋洋的朝他抛出一个胜利者的眼神。

这酒楼着实不太正规。

一会儿凑上来一个推销自家的东西。

沈不禄赶走了一波又一波,十分纳闷。

她看上去就这么像有钱人么?

可笑!

她嘎嘣咬下最后一口糖葫芦,注意到有个老叟在隔壁桌神神叨叨的说些什么。

沈不禄好奇,凑了耳朵听,原来是个算命的老先生。

隔壁桌的人也迷信,十分虔诚的替自家的新生儿求名。

那老头晃晃脑袋,问了生辰八字,便念了一字。

瞧着还挺有模有样。

见那老头要走,沈不禄连忙唤住他:“嘿,老..老先生留步!”

直到那算命的转过身她才看清是个瞎了眼的。

嚯!

沈不禄又唤了一声:“老先生,这儿。”

大概是因为看不见,那算命先生扭着头四处“看”了两眼,才朝着她的方向慢步走来。

也没啥事。

她一个鬼也没什么好算的。

主要还是....

“老先生,不禄这个名字怎么样?”

“不禄?不是什么好词儿。”那人神神叨叨的,“你就理解为....死亡的意思吧。”

那算命的又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她也没细听了,只是盯着这老头脸上的褶子发呆。

...

好像也勉强算是贴切。

也是。

她本来就是个死去的恶鬼。

沈不禄怔了怔,再一回神,便看见裴越站在远处看她。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嘴唇抖了两下却又什么都没说。

裴越又不肯理她了,垂着眼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的酥饼递给她。

沈不禄叹了一声。

真不知道这人生的哪门子气。

她凑了过去:“我真没别的意思...就随便问问。”

裴越不说话。

以惯来的冷漠姿态对她。

“我只是....想多一点了解一下自己。”她低低道,“都说名字是父母的期望,我只是....想知道他们对我的期望是什么。”

没成想是个死。

沈不禄又叹一声:“我真的很想再活一次,所以也在努力的去找回记忆。”

“其实之前也有过这个念头。”

“只是一直下不了决定,我舍不得芋圆儿,他待我好,我知道的....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去投胎了,他会不会....”

“你若真的投胎了,他也会走。”裴越打断她,语气寡淡,“他本不是鬼。”

沈不禄愣在原地,好半晌才错愕的看着裴越。

裴越抢在她问出声前回答了。

“他是妖,为你才留在万恶窟。”

她还想问些什么,却见裴越幽幽的望着她:“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投胎了,这世上就真正的,再也没有沈不禄了。”

“那也没什么不好的。”沈不禄挠了挠脸,“我又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只是一个英年早逝的小炮灰而已,没有我这世界一样很好。”

...

“可裴越没有你,不好。”

沈不禄呛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茬了,咳嗽了半天才来得及抬头:“你...你说什么?”

裴越没再说了,只是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又是那个眉目冷淡的少年。

———————8.29 二更————————

谁也不知道自己死亡前的那一瞬间会许什么愿望。

可能是期许与重要的人再见一面,也有可能是手刃仇人,或者是天马行空,毫不相干的,例如去吃一次没吃过的甜点。

沈不禄戳了戳裴越,非常严肃认真的道:“我猜测我的遗愿应当是吃遍天下美食。”

裴越只是用剑炳推开她的手,冷漠的回:“然后呢?”

沈不禄殷勤的凑上去:“裴越大爷,赏点钱吧,我想吃那家的炸糕。”

裴越充分怀疑沈不禄是饿死的。

见裴越没反应,沈不禄撅着嘴哼哼唧唧:“....我想要什么芋圆儿都会给我。”

裴越收回刚才的想法,沉下目光冷冷的剜她一眼。

沈不禄一定是被人揍死的。

“算~啦!”沈不禄哼了一声,“本恶鬼还不吃了,你之前说芋圆儿是妖,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不如拿炸糕堵住她的嘴。

裴越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他是你以前救下的一只小妖,与你相识后便一直陪着你。你从前最喜欢上山烦我,后来....你来的越来越少,说的越来越多都是关于他。”

这怎么听着...

有股醋味啊!

沈不禄笑开了脸:“裴越你是不是吃醋啦?”

裴越充耳不闻:“你说你喜欢逛集市,从前没有人陪你去,后来是他在陪你,他陪你一起抓鱼,陪你摸兔子窝。”

他停了一会儿:“...你们还捡了只兔子养。”

不难听出他语气中隐约的失落。

沈不禄支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裴越。

裴越当时肯定很想一起玩。

可惜只能每日在山间打坐修行,听她远远的说两句外面的乐趣。

呜哇啊,说不定还会偷偷躲在角落哭鼻子。

“后来有日,你上山与我告别,说要和禹元....”

“私奔?浪迹天涯?”她没个正形,“你倒是快说啊。”

裴越的脸色沉了下来,冷冰冰的瞪她一眼,才组织着语言:“你说要与他去...闯荡江湖。”

“这不就是私奔么?”沈不禄啧了一声,“跟芋圆儿私奔,稳赚不亏!”

她惹恼了裴越,裴越又不肯搭理她了。

沈不禄唉叹一声。

裴越这性子怎么跟小姑娘似的。

还爱记仇。

一句不是就要哄。

“裴越,你倒是讲完啊,我跟芋圆儿私奔.....咳!逍遥江湖后呢?”

裴越道:“我怎么知道?”

他又抬了眼,那双乌漆的眼睛流露出几分明晰的落寞。

“那是你的过往,你该自己想起来。”

颈后的符文有些烫的生疼。

有什么东西冲破禁锢直奔脑海,模糊的,破碎的记忆呼啸着卷起。

沈不禄下意识退了两步。

她看见了...禹元。

...

准确的说,是记忆里的禹元。

他在陪她逛夜市,街边挂满了漂亮的灯笼,河里映着一个又一个的河灯。

她的眼睛被河灯映的亮晶晶的,禹元笑她,说她的眼睛比星星还亮。

后来禹元去买河灯了,她听见好像有人唤她。

回了头,突然笑了起来,朝着那处奔了过去。

颈后的符文被人按住,一股冷纯的灵力沿着那个符文冲撞进身躯,回忆突兀的断开,沈不禄猛然退了两步,回头去看裴越。

他的脸色很不好,极为复杂的对上她的目光。

“这是什么?”她问道。

“妖丹。”裴越顿了一会儿,声音低涩,“....禹元竟将他的妖丹放在你身上了。”

她虽然不懂,却也知道妖丹对于妖是很重要的东西。

“妖丹稳固你的三魂六魄。”裴越道,“同时也锁住了你的记忆。”

“若是你强行冲破,妖丹很可能会被损毁。”

...

“我想回去了。”沈不禄看向裴越,“回万恶窟。”

她宁愿什么都不记得。

也不愿冒这个风险。

不投胎也没关系。

所有乱七八糟的记忆都比不得一个禹元重要。

裴越的声音有些哑:“....再陪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最后一个地方,是灵山对面的那座山。

从前的沈不禄总是站在这里唤他。

“这里什么也看不到。”沈不禄抬头看了看四周。

满是云雾缭绕,美则美矣,却又冷清的很。

裴越日日夜夜对着这片景,会不会觉得枯燥乏味。

“沈葫芦。”他看着她,“我没有真的嫌你烦。”

就说这个?

沈不禄拉长了声音哦了一声,见他红了耳朵,才笑了起来:“我知道。”

裴越移开视线:“你想不想去...抓兔子?”

沈不禄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直到裴越的脸越来越红,才戏谑道:“好啊,是不是还要去抓鱼?”

“不想去就算了。”他倔嘴道了一句。

“真的不去?”沈不禄道。

裴越猛然瞪了她一眼。

她笑的站不直身,险些引得裴越不顾风度上前揍她。

幼稚鬼!

沈不禄看着裴越绷紧的脸,没忍住又笑出声。

抓兔子比想象中的简单。

大概是因为她是恶鬼,对于生命的气息能很轻易的查寻到,她很轻松的就给裴越逮了一只。

裴越一点也没有修行者仙气飘飘的模样了,他就坐在地上,身上沾了灰土,小心翼翼的环着只灰色的野兔,不敢去摸,只得僵着身子看向沈不禄求助。

瞧这傻样。

沈不禄笑他,抓着他的手按到兔子身上。

他瑟缩了一下,才僵着手,试探着轻轻摸了摸。

软和。

小小的一团,毛发厚软油滑。

裴越逐渐放松下来,兔子被他摸的舒服,蹭着他的手心撒娇,他便忍不住倒吸了口气,猛地抬了头,眼睛亮亮的看着她。

“你这么喜欢兔子呀?”沈不禄道。

裴越没说喜不喜欢,只是小声的唤她:“沈葫芦,你来摸摸看。”

沈不禄闷笑一声,抬手擦了擦他脸上的灰。

他愣了一下,呆呆的看着她,没想起躲,等她收回手后,才猛然避开视线。

啧!

又忘了这家伙不喜欢别人碰他。

沈不禄敲了敲脑袋,稍稍往后挪了两步:“我不是故意的。”

大概是看在她陪他摸兔子的情分上,裴越没说什么,低着头盯着兔子发呆。

“你这么喜欢它,可以把它抱回裴家养。”沈不禄道,“难得见你这么喜欢。”

“不行的。”裴越道,“....裴家不会让我留这些东西的。”

这都不行?

“还真是一点儿人味儿都没有。”沈不禄吐槽道,“难怪你被养成这幅性子。”

“我的性情....很讨厌么?”裴越问她。

这样说倒有点伤人了。

沈不禄思考良久:“也不算讨厌....但是换了别人,肯定不会主动接近你。”

她想了一下,又补充一句,“接近你也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你是不是觉得,跟禹元相处....”裴越迟疑了一会儿,“是不是和他相处更舒服?”

那确实是。

芋圆儿跟她算是臭味相投,相处起来轻松也自在。

裴越也不自讨没趣了,将兔子轻轻放在地上,对她道:“走吧。”

“不抓鱼了?”

“不抓了。”裴越道。

也好。

沈不禄伸了个懒腰,又听见裴越唤她。

“沈葫芦。”

她看过去,裴越的目光还留在那兔子身上:“其实你同我告别那天,我下山去找你道别了。”

沈不禄哦了一声:“是找我道别还是要跟我私奔啊?”

裴越只当没听见,又道:“....我还没寻到你,便被家族中的长辈发现了。”

没寻到也正常。

以裴越这个认路的本事,没走丢都算好的了。

沈不禄想起什么:“你背上的那些疤....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吧?”

他没说话,大概是默认了。

“太狠了吧。”沈不禄叹了口气,“看着就疼,没少下狠手。”

裴越道:“也还好。”

起码....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微微垂了眼:“我知道的其实也不多,说来说去也就这几件琐事。”

“也无所谓了。”沈不禄冲他笑了一下,“我现在记得,和你一起逛集市,摸兔子。”

这曾是裴越的遗憾。

————————8.30更新————————

往返的路不太好走。

这片的雾大,加上天色渐晚,裴越带着她去客栈歇一晚再上路。

听闻这家客栈的酒菜有名,厅里多的是人,嘈杂着吃酒聊天。

“他们在说什么?”沈不禄问道。

实在不是她八卦,隔壁桌的人自他们进来便一直在唉声叹气。

裴越回:“近来雨多,将粮食都淹了。”

他神情寡淡,倒是惹沈不禄好奇:“你们修仙者都不管这些事吗?”

“管不过来,久而久之,也没人再管了。”裴越道。

“可修仙...不是为了帮助百姓吗?”

裴越神态漠然,就像灵山上飘渺不定,触手不及的雾色。

他不无讥讽的道:“更多的是为了自己,人都是自私的为自己而活。”

“你也是吗?”沈不禄道。

“....以前不是,后来是了。”他这样说的。

这也是个倒霉孩子。

沈不禄叹了一口气。

“煞星祭了天,定是惹恼了天神,自那以后,这一片总是出现些怪事。”

有一声压低了嗓子的碎语冷不丁地钻入耳中。

桌上的酒杯被失手打翻,哐当的跌在脚边。

她对上裴越的目光。

再也笑不出来了。

那些人还在窃窃私语,声音小,却像蚂蚁一样钻的耳朵生疼。

“诶,你还记得么,祭天那日,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血,延绵着祭祀台从下流。”

“可不是么,多少刀子往那煞星身上捅啊,也不愧是煞星,命硬的很,活生生被剜的不成人形,竟然还能哀嚎惨叫。”

“裴家的大仙人在一旁施法吊着一口气,她当然死不了。”

裴越的脸煞白煞白的。

他眼底是不可置信的惊慌。

...

破碎的记忆被细碎的人声呼啸着逐渐唤醒。

沈不禄怔怔的抬起头。

...

那日被强行打断的记忆再次浮现。

芋圆走开了身去买河灯,有人在背后唤她。

她一回头,看见了裴越。

等她追上去后,已经没了踪影。

再后来....

有人对她说,裴越在等她。

她跟着那人走,最后被万人绑上了祭台。

他们唾骂她。

说是因为她,天神不降雨。

他们要把她祭天。

他们说,只有这样才能让熄平天神的怒火。

是了。

她记起来了。

她是沈不禄。

传说中的煞星转世。

没有人期许过她,赠予她的只有对死亡的诅咒。

不禄。

早夭,年少而亡,夭折。

真不知道是该感叹还是讽刺。

仿佛生来就不平等。

就像是裴越,就像是她。

一个天之骄子,一个煞星厄运。

有多可笑。

就因为一签一卦。

她便被绑在了祭祀台上,受万人唾骂,遭千刀万剐。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颈后的符纹烫的生疼。

囤积着的戾气愈压愈猛,在体内横冲直撞着等待某个契机爆发出来。

有人在哭,有人在叫,他们指着她喊。

煞星!

手掌一扬,幽冷的鬼火显了影,明灭不定的照亮她的眼睛,犹如地狱而来的鬼魅,阴郁凶戾。

“沈葫芦!”

裴越在唤她。

“不要伤人!”

棱锐的剑飒沓破空,抵上冰冷的鬼火,轻震着发出铮铮的鸣声。

她已经听不进了,抬手便抓住一人,尖锐的指甲轻而易举的刺破皮肉。

血液的气息明显让她更加振奋了,沈不禄深深嗅了一口,猛然扑了上去。

未果。

有人从身后拦腰抱住她。

找死!

她恼怒的回身,用指甲狠狠的刺入。

“...沈葫芦。”

那人唤她。

....

裴越。

她的动作稍稍滞了一瞬,他便猛地贴上来,手掌抵上她的后颈,一股子至纯的灵力蜂拥涌入,镇压着躁动的符文。

她反抗,戾气化作最锐利的武器,一次次穿过那人的躯体。

他没有放开她,死死将她按在怀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沈葫芦,不要伤人。”

“他们是无辜的,伤了人就真的没法投胎了。”

“禹元在等你回家。”

所有人都是无辜的。

她难道就不无辜了吗。

她溃然大哭,血一样的泪沿着脸颊流下。

“裴越,我好疼啊。”

“我带你回家。”裴越道,“沈葫芦,我们回家。”

可沈不禄早就没有家了。

“裴越,你说过要替我复仇,可害我的那个人是裴家的,许是你的同门,许是你的兄长父辈,你又会怎么做?”

“那个人骗我,把我骗到了祭台,又告诉大家,都是因为我,天神才会降罚。”她道,“因为你第一次违逆了裴家,偷偷下了山,因为我会是你修行路上的绊脚石,因为裴家的独子不能有任何私欲,所以我必须死,是不是?”

她看着裴越,等他说些什么。

裴越只是看她,脸色惨白,比灵山上冰冷的月光还要白。

“你说的对,裴越,人都是为自己而活的。”

“沈葫芦...”

“裴越。”沈不禄打断他,“我想起临死那时的愿望了。”

裴越嗓子干涸:“...是什么?”

“...那一刹那,我想的是,能有一个人来对我说....沈不禄没有做错什么。”她盯着裴越,嘴唇微动,“你能....完成我的愿望吗?”

她的愿望好简单,可是自始自终,都没有人对她说过。

裴越的眼睫湿淋淋的。

他伸手去擦她脸上的血泪,手抖的厉害。

“....你没有错。”

“至始至终,什么都没做错。”

“替我向芋圆儿道个别。”沈不禄道,“...裴越,保重。”

从此再无沈不禄。

一切都结束了。

...

满地的血。

惨叫犹在耳畔回荡。

裴越面无表情的将剑收回,剑尖上的血滴到了袍边。

脏的很。

“孽畜!孽畜!我看你是魔障了!”

也确实是。

“你可知道!这般举动会毁了多年修行!你往后怎么修仙!如何飞升!”他的长辈气的跳脚,恨铁不成钢的瞪他,“我裴家怎么出了你这个欺师灭祖的孽畜!”

“一命抵一命,一刀不多,一刀不少。”裴越说罢,剑哐当的掉了地,锵然碎成两半。

“裴越不孝,以剑折多年养育之恩。”

没人敢拦他。

他只身离开裴家,往后独行江湖,平尽不平之事,只愿世间再无劫难。

完。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这篇文出生前前后后也就三四天的时间,逻辑上细究还是有漏洞和不足。原本也只是一个随便一写的小脑洞,没想到得到了大家的喜欢,很感激大家的支持,如果没有泥萌的热情,我是绝对没动力写完的!你们的评论我不一定会回,但是大多数都会看,最初设定的是裴越男主,不过没想到芋圆儿的人气挺高的,纠结了一番还是决定弄一个开放性结局,最后鞠躬谢谢大家的支持!以下是大致介绍三人后来生活的小番外】

1.

面前的巨兽溃然倒地。

裴越翻手收回剑,视线冷冷的瞥向一边。

“你看够了没有?”

树后窜出个小姑娘,露了半边脸,笑嘻嘻道:“仙长的剑法好,我还没看够。”

无聊的很。

那小姑娘又唤他。

“诶,仙长,你叫什么名字啊?”

裴越不理她,背着手转身而去。

2.

“怎么又是你?”

裴越冷冷的盯着眼前的小姑娘。

“好巧啊仙长。”她热切的凑上来,“咱们真有缘。”

他的目光移开,落在干涸的土地上,只一个法术下去,又让这片田野重现生机。

“仙长,你原来不止会杀妖兽啊。”她夸张的很,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仙长你好厉害啊,这么biubiu两下就解决了全村的难题。”

他充耳不闻,对着村长淡淡道:“裴某先行告辞。”

“诶诶诶别走啊仙长!”小姑娘拽他的衣角,“我有个朋友,他有点难题想要问问仙长。”

那手刚在地上刨过土捏过泥人儿,脏的不忍直视。

裴越猛地后退两步:“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就是想问问仙长嘛。”小姑娘被他一凶,恹了一会儿。

“你要问什么?”裴越道。

“我那个朋友是个妖。”小姑娘瞧了瞧他的反应。

“怎么?要我收了他?”裴越道。

“不不不不!他...他的妖丹不小心弄丢了。”小姑娘急匆匆的摆手,生怕他误会,“他后面又修炼出了妖丹,只是和原来的不一样。”

裴越抱着剑盯着她继续说。

“后面修炼出来的妖丹...有鬼气。”小姑娘挠了挠脑袋,“我也不知道他一个妖怪怎么还能后天混血,他听说了仙长您的大名,特地托我来问问您。”

“能用不就行了。”裴越冷冷道,“我既不是妖,也不是鬼,问我有什么办法?”

诶诶诶诶?

小姑娘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呆在了原地。

3.

裴越没能走成。

村里人好客,怎么也要留他吃个饭。

一群人围着他,他只得跟着回了村,又悄悄寻了个角落。

“仙长,这就是我的那个朋友。”小姑娘不知怎么又找到他了。

裴越不感兴趣,低着头专注的磨剑。

这剑比不得原来那炳,没用几日便钝了。

“芋圆儿,你又买了什么好吃的?”小姑娘馋涎的问。

裴越手一抖,撞上剑刃,蹭出了条血痕。

他猛地抬头,冷不丁撞上那人的眼神。

禹元只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冲着那小姑娘说:“今儿个买了叫花鸡,你是不是馋了很久?”

“哇啊芋圆儿你最好了!”

【想了想还是准备写下这一段话,长篇大段预警!!!

这篇文其实满粗糙的,缺点也多,设定细想还是有些不足,也看了大家的一些反应,好像很多人都没看懂结局,我就大概的解释一下。

首先是裴越。我脑补的裴越是个少年郎形象,因为常年孤身修行,带有一丝不谙世事的疏离感和冷清。他不善于与外界接触,自带路痴属性,有一点点小傲娇,同时也有一点疯批属性,固执起来会很让人头疼。我真的蛮喜欢裴越的,可惜我文笔有限,可能发挥不出他的魅力。看见有的人留言说不喜欢他,也会觉得:啊崽崽被讨厌了呜呜。

结局我描述的比较隐晦可能大家会看不太明白,其实也有一点虐裴越的意思。

沈葫芦其实是有点怨裴越的,所以才问裴越能不能帮她完成心愿,意味着让裴越送她完成心愿去投胎。也就是让裴越亲手将沈葫芦送离这世间,然后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陪着裴越一起笑的沈葫芦了。

后来满地的血,裴越折剑,是裴越替沈葫芦报仇去了(没错就是杀了那个骗了沈葫芦的家伙)。其实剑是有设定为很重要的那种系了一丝心魂上去的,所以剑折对裴越的修为也有影响(不过在文中我没提到,准备之后修文时增加进去)同时因为欺师灭祖,裴越这一世再不能修仙飞升了,只能依靠仅剩的修为去行侠仗义,让这世界上的痛苦少一点,再少一点。

蛮多人说结尾仓促的呜呜呜我自己也知道,其实第一次那么多人关注我压力已经蛮大的了,因为我文笔脑洞都不算好,又是一贯的鸽王,从来都是自顾自的单机写,想到哪里写到哪里,没灵感了就停几个月再看,最后完结那一天真的想的脑壳生疼,又想不出写什么,最后还是把这个结尾发出来了。我只能说不坑是我最大的爱了鞠躬。

再就是芋圆儿。

我真的没想到芋圆儿会这么受欢迎,第一次创造出他的时候还一遍遍的读那一段落生怕大家觉得他出现的突兀。

芋圆儿的人设其实跟大家想的不太一样,他不算是传统的温柔男二。

我所想的芋圆儿是有一点顽劣的性格,会捉弄人恶作剧,幽默风趣,会带着葫芦到处撒野,上天钻地,和她到处浪,当然骨子里也有稳重可靠的,会陪着沈不禄倾听她的苦楚。他尊重沈不禄的想法和愿望,并且支持她陪她去闯荡江湖。

如果说三个人站到一起,宠葫芦的,带葫芦到处玩儿的一定是芋圆儿。裴越则会无奈的拉着闹了一天的两个人赶紧回家。

后来出了变故,沈不禄死了,芋圆儿是自责自己没保护好她的,他拿着自己的妖丹去稳固她的魂魄,将四散的魂魄一点一点聚集起来,带着她来到了适合恶鬼居住的万恶窟,一遍又一遍的给她洗去戾气,一遍又一遍的,直到沈不禄逐渐清醒。

芋圆儿开始是不想沈葫芦去投胎的,毕竟沈不禄的记忆被封,俗愿忘得一干二净。

他那时候想的是让沈不禄开开心心的,哪怕是永远是一个恶鬼也好。他不愿沈不禄再想起来那些过去,被人嘲笑指责谩骂,被人绑在祭台上的过去。哪怕那些过去里也有那么几分美好。

但是沈不禄想去投胎了,他便支持,她痛了伤了只要回来,他就一直在。

最后结尾的小番外里,那个小姑娘就是沈不禄的转世。

芋圆儿找回了葫芦,也告诉了裴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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