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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我的父亲已经去世12个年头了,昨晚微头条写了一篇关于父亲的文字。

父亲是孩子永远的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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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天下所有的父亲节日快乐!

这一篇文字,我想写一写我生命中的另一位父亲,我的公公。他老人家于今年(2020年)2月12日驾鹤西去了,他是一位特别好的老人,辛苦了一辈子,养育了四个儿女。两年前一直康健的他患了一种血液病,多方医治无效。如今,他老人家在天堂已四个月之久了,老爸,天堂没有疾病的折磨和痛苦了,您现在还好吗?

写作方法:采用倒叙及先生讲述的方式

时间回到2016年,地点:深圳

那天早上我给父亲打了电话,他去年春节过后,就去深圳了,给小弟家看孩子。我给他电话的时候,他正领着弟弟家的小娃娃在花园里玩儿。

我说:咋样啊,老爷子?小娃娃省心不?

他说:这个小玩意儿,越来越不听话了。

像头小毛驴,你说东,她偏往西。

埋怨的语气里带着笑意,听得出来,他是喜欢这小家伙的。

弟弟他们平时上班,父亲一个快70岁的人,带着小孩,我知道他是很辛苦的,平时只能趁着小娃娃睡觉的间歇,给两个人做口饭吃。小孩子现在到了猫狗都嫌烦的时候,只要是醒着,父亲对她就是寸步不离的,生怕有什么照顾不到的。

他说:这小丫头身体好,不哭不闹,睡醒了从来不哭,玩累了倒头就睡。比看别的小孩儿省事多了。老姐家的老大也是父亲带大的,那时候他在烟台带了几年的。

我俩聊了一会,父亲说挂电话吧,小孩跑远些了,他不放心。我迟疑了一下,想说的那句话就咽回了肚子。挂了电话,我站在温暖如海的阳光下,静静地想着远在千里之外父亲的样子,想起先生曾经和我谈过的父辈的从前!

忆往昔 寒门子弟生活不易

父亲是1947年出生的,三年自然灾害时,10来岁的他就和我爷爷奶奶闯关东来到了哈尔滨,投奔我大伯来讨生计。大姑那时候考上了大学,家里人都以她为荣。

寒门子弟生活不容易,那时候唯一的出路就是考学。父亲一直是酷爱学习的,是哈尔滨老十三中出来的。他一直孜孜以求,想像姑姑一样,学而优,在将来能过上好日子。

父亲像很多同时代的学生一样,努力求学,希望会有一个好的未来。可是在他参加高考的前几年,文化大革命爆发了。在念到高二的时候,学校就已经被迫停课了,他的大学梦,破灭了。

经历了上山下乡,家里就找人让他进了工厂干活。文革结束后,父亲已经成年了。

他是一个很要强的人,在厂子里跟着老师傅用心学技术。他说:手艺学成后,他是当时厂子里技术职称最高的人,工资拿的和厂长差不多。厂子里当时的大型技术项目基本都是他挑头做的。

后来哈尔滨进行城市扩建,他所在的工厂搬迁到哈尔滨附近的郊县一个叫康金的镇子。

据父亲说:那时候很辛苦,早上要四点多钟起来,赶最早的火车走,晚上下了班到家时都七八点钟了,那时候没有什么通勤补助,为了省钱,他们坐过闷罐火车和运送木材的敞篷火车。夏天热还能忍,最遭罪的就是冬天,风跟刀子似的。

他给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话就是:人冻死的时候,面目一点都不害怕,是笑面。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沉默了一会,说:那人一定是老远搭火车过来的。


这样上班的情况持续了四五年的光景,后来厂子回迁到了距离哈尔滨不到30公里的一个县城——呼兰。这种情况就好多了。呼兰是我的故乡,在这里4个孩子陆陆续续出生了。父亲30岁的时候,我们一家变成了6口人。

我先生和弟弟是双胞胎,他们一起出生的时候,正是恢复高考那一年。后来婆婆说:你爸那时候已经复习了好长时间,还想准备参加高考,可那时你哥你姐还小,我马上就要生双他俩了,他最后还是放弃了。

婆婆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先生他们都还小,现在的我们是完全能够理解父亲的心情的,为了家庭总要有人做出牺牲。

我先生和弟弟出生后,家里的经济情况就变得更加拮据了。公公婆婆两个人都是工人,他们一直努力工作,勤俭持家,把他们最好的一切都给四个孩子们。

日子就是这样平淡如水的过去……

公公婆婆是全国电大的第一届毕业生,那时候他们都还在念还没毕业。婆婆说:我最佩服你爸的就是他那几年读书的劲儿。白天上完班,晚上还要回来看电大的课程。快到考试的时候,差不多都是通宵达旦。

说到了书,先生以前和我讲过,小时候他对父亲印象最深的就是他买的书,和他给他们买的好吃的。当时住的是一面青的平房,就是门脸是红砖垒砌的,后面是土坯的那种。在里外屋的间隔处,父亲自己打了一个很大的书架,七十年代人民出版社绣像版的《西游记》等四大名著,还有好多书,都是父亲节衣缩食买回来的,挤满了书架。

那时候为了给哈尔滨供电,呼兰县区内总是停电,家里有两个玻璃罩的煤油灯。

父亲下了班和我们一起吃过饭后,就点起煤油灯,经常给我们讲书里的故事,讲他过去在山东老家上学的故事。记得他说:当上三好学生后去县城里领奖,还能吃到白面馍馍。

先生和弟弟是家里最小的,父亲很是疼爱他俩。讲累了,就把他和弟弟带出来,在院子里溜达。

父亲是很瘦高的那种身材,1米90多的个子,还不到150斤。初中的时候,先生和弟弟偷偷穿过他的裤子,一提溜直接到胸口那种。父亲教他们认北斗星,还讲过牛郎织女的故事。讲到高兴时还分别抱他俩一回。那时候一停电满天都是亮闪闪的星子。



有时候他休班的时候,就用“永久”的28型自行车,一前一后驮着先生和弟弟去新华书店买书。把他俩像小鸡小鸭似的放在书店大厅里,他自己去找书,先生和弟弟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手拉着手四处看。

有时候在停电后的晚上,父亲还带他们俩去针织厂对面的副食商店买那种用米黄色纸包着的糖瓣,有桔子形的,香蕉形的,最喜欢的是一种叫“冒凉风”的,吃到嘴里甜甜的,还有丝丝凉意。

快过年的时候,父亲发了工资和奖金,家里照例会买很多白菜和土豆,放到地窖里。好几百斤,都是父亲一个人侍弄的。还要买些猪肉,父母把它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把面板搪在凳子上搁在外边,再把猪肉放在上面,浇上水。等冻实诚了,就用菜刀一块块敲下来,用屉布包好,裹上油纸,放在烟囱跟后面的瓮缸里。过年期间间或拿出来一小块,炖白菜粉条给孩子们吃。

公公婆婆把肉都留给四个孩子吃,有时候自己只是喝点儿汤,那是过年期间先生和弟弟最期待的最美味的菜,长大后我再也没有吃到过那么香的菜!

先生说,有一次公公骑车带回来鱼。他把丝袋子打开,把鱼倒在家里洗衣用的白铁皮盆子里。印象最深的就是一条手掌大的间隔横条纹的鱼,父亲说这是比目鱼。


面对那一盆鱼,先生和弟弟谁都没见过,惊讶的不得了,觉得父亲好伟大,是个万能爸爸。

公公婆婆努力地用他们的勤劳,撑起这个家,把他们力所能及的自己认为最好的都给了孩子们。

小时候父亲就一直疼爱先生和弟弟,即使他们那么招人烦,父亲也没动过他俩一个手指头。

记得有一次冬天,哥哥和姐姐都去上学了,先生和弟弟在家看家。玩疯了,把家里垒的火炕给蹦塌了。这下可闯祸了,都互相瞪眼谁也不说话了。

父亲工作一天后回到家看见这个场景,也生气了。直接把我俩拎着,放在了外屋地的门口处罚站。可过了几分钟又把我俩抱回来了。之后,他从外边搬回来砖头和铁条,在外屋地和上黄泥,一个人把火炕垒上了。当晚我们和母亲去姥姥家住,父亲一个人睡在大屋冰冷的单人床上,那时候还没有电褥子一类的物件。他一个人看火烧炕,让它干透好能住人。

90年代初期 公婆双双下岗

上初中的时候,正是90年代初期。赶上国企改革,公公婆婆所在的工厂都不景气,他俩先后都下岗了。


父亲靠着手里的电焊手艺,去给一家个体修配厂干活。我还记得在姥姥家的大院子里,父亲给人家焊过渔船。我和弟弟还在上面跑来跑去玩过。后来为了多赚点钱,就干活到很晚才回家。他小时候因为生活条件不好,胃肠就撂下毛病。母亲为了他回来能及时吃上饭,就攒了鸡蛋和白糖,到做蛋糕的地方给他做了饼干,还炒了油炒面,留给他。有一次我和弟弟不懂事,偷偷拿出来吃了一些,母亲把我俩说了一顿。父亲回来后知道了就和母亲说:他俩还都是小孩子,吃点有什么要紧的啊。

再后来随着四个孩子都上学,家里的经济条件就更紧张了。父亲去了大伯在哈尔滨市内的工厂干活,只有周末能回来看看,家里就全靠婆婆一个人支撑。这一来一去,就是10多年的光阴,直到先生们大学毕业。


父亲平时言语不多,可他是一个心里有数、感情丰富的人。他用他的言传身教,给兄弟四人树立了很好的榜样。

他很爱书,小时候的《365夜》,到后来的电大课本,古诗词欣赏等,都是他教给我和弟弟的。高一高二的四个假期,我和弟弟迷上了古诗词,来来回回背了上千首,父亲看到这些时,很高兴,回来时就拉着我俩一起聊天,问东问西的。有时候还拿着书让我俩站成一排,考考我俩的背诵。

1996年,孩子们金榜题名

1996年的夏天,比现在还要再晚一个多月左右的时间,先生和姐姐、弟弟参加完高考,考上了学校。那时候大哥还在念医学院的大五。父亲特意从哈尔滨赶回来,在呼兰县城第一次在饭店——“同乐园”摆了谢师宴,招待了亲朋好友。

父亲的酒量本来就很小,是一瓶啤酒就喝多的那种,那天真是喝多了。宴席结束后,先生和弟弟一左一右搀扶着满带醉意的父亲一起回家。那一刻,听着公公婆婆在开心地交流谈话。

夏日的黄昏清风送爽,那一刻,漫山遍野、满天满地都是温暖!先生说,那是永生不能忘怀的画面。也许,孩子们圆了父亲心底深处埋藏多年的那个读书梦吧!


再后来,我从学校毕业,父亲也到了领社保的年龄,就不再干活了。

和母亲一起照看大哥家、姐姐家的孩子。

2005年,装修房子

2005年我和先生买了房子,因为平时都在上班,父亲就让母亲照看小孩,自告奋勇来给我家装修房子。将近50天的时间,父亲每天从我们当时住的单位公寓出发,坐最早的一班公交车出发,坐最晚的一班公交车回来,兢兢业业给我俩装修房子。

记得中间有一次我去看房子,当时新小区装修的住户很多,负责给我家装台面理石的那个人说:你爸太厉害了。每次都是最早到我公司敲门,问我啥时候能去装台面。我要不先给你家装上,我就甭想睡个好觉了。

装修结束后装地板前,为了不起灰,父亲又从别处收来好几大袋锯沫子浇上水,把未上地板前的水泥地面里里外外收拾了好几遍。


装修结束后,那么瘦的父亲又瘦了快5斤。搬完家那天晚上,两家的父亲都赶来帮忙,为我俩祝贺。

父亲摸摸我的头,还是叫着我的乳名说:我二儿子在这儿有自己的房了,我就放心了。还给我随礼,我死活不要,他怎么也不答应,最后还是逼着我收了。

那些过往的时光,碎碎念

工作后,业余时间我自己积攒了些小爱好。有次收到几十个老瓷片,和父亲说:您手艺好,能不能帮我修整下,我想做成壶承、杯承来用。父亲二话不说,答应下来。之后买了电动角磨机和抛光机把那些瓷片拿了回去。

周末和先生回家,婆婆在给我俩准备饭菜,看父亲没在家,就问了他。婆婆说:他?这几天着魔了!天天拿着家物什儿,在外边收拾你那些瓷片。父亲怕有粉尘,就接了长线板出去,在外边给我磨瓷片。我出去寻他时,他正戴着口罩,坐在板凳上,聚精会神地打磨着,连我到他身边都不知道。几十片的瓷片,他不到一周就打磨好了,还帮我尽量保留了青花图案。

他总是这么无条件地惯着我们!


2016年春节, 深圳

2015年以后,公公去深圳小弟家哄孙女。2016年春节,我和先生去深圳看他。

他和弟弟到机场接我们,走的时候又到机场送我们。70的人了,怎么拦他都不同意。

还说:我正好当活动身体了。从机场离开时,我抱了抱他,觉得他的身子轻而温暖。

父亲更是一个闲话很少的人,他只是用大手拍了我几下。

我们当时谁也没说什么,我就扭头离开了。

可在内心里,我无比清楚的知道:父亲是一个有着丰富内心世界的人!

公公利用带小孩的业余时间写了近3万字的文章,怀念我的奶奶和大伯!从字里行间,不仅让我们了解了家族的过去,还更清楚的感受到他和母亲对家庭、对先生兄弟姐妹的深深情义。有责任,有担当,更有对孩子们无条件的爱!


2020年2月12日 病逝

在与疾病斗争了两年之后,公公离开了我们。疫情期间,葬礼一切从简。为了儿女,公公操劳了一生,好怀念他老人家。这是他离世后的第一个父亲节,我们所有人都非常想他。

愿您在天堂安息!我们永远爱您!!!

结语

在我所能够认知的社会范围里,和其他人比较而言,公公和婆婆都是极普通的人,可在我的内心世界里,在我们所有孩子的内心世界里,他们是最平凡也最伟大的人!

40多年来,他们从不厌倦地给我们做好一餐一饭,一程一程彼此陪伴,他们无条件地爱护着我们,在有限的生活条件里,总是竭尽全力给我们在他们自己看来的最好的一切!

山无言,爱有声。他们接纳着孩子们所有的抱怨,伤心和哭泣,却只还给我们不曾表白过的深沉的爱和暖、希望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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