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出前几年写下的文字，纪念孩子上高三那一段艰苦的历程。

第一章 上高三

雾霾。

总是阴天，看不见太阳，空气厚重，有种刺鼻的味道。嗓子总感觉有沙子，又咳不出来。每个人都戴着口罩，N90、N95。每天看好几遍手机里的空气质量报告，有没有爆表？是重度污染还是严重污染？

阴冷、压抑，世界是灰蒙蒙的，总是想收缩、变小，变成一个黑点。

乐乐早上五点半起床，闹钟一响，便像机器人一样下床穿衣服上厕所。

爸爸已经在厨房忙碌，保证十分钟后早餐端上桌。

虽然已经起床，他此刻的脑子仍处于半清醒半睡梦状态，机械地重复每天的动作。吃过早饭，带上帽子，围巾口罩，穿上校服，咚咚、咚咚，跑跳着下楼，骑上自行车，飞快地奔向学校。

这是他的个性化下楼方式，咚咚、咚咚、咚咚。楼下的邻居奶奶听见这个声音，就知道乐乐上学去啦。

高三，他像个陀螺，不停地运转。晚上放学回家，10:20。

我需要做点吃的，在他进门之前放在桌子上。一般都是带咸汤的，味道香香的，闻着就想吃。他在学校喝水少，喜欢回来之后连吃带喝，全身上下温暖通畅，放松些。

我心疼他，看着他满脸疲惫，叮嘱他吃完饭早点洗了睡觉。

他打了几个饱嗝，最近总是打嗝，可能是肚子里有凉气，吃点热的就把凉气赶出来了。

他说：“妈，让我爸明天早上别做饭了。刚吃饭就去上学，一路上喝凉风，胃里胀胀的，难受。我去学校吃饭吧。”

“在学校吃饭来得及吗？我怕营养不够。”我有所顾虑。

“那就带上鸡蛋面包，我在学校买碗热粥，吃完直接上教室，不着凉。”

“行吧，先试试再说。”

学习那么累，体力严重透支，我们必须给他保证营养。牛奶、鸡蛋、牛肉、鸡肉、鱼肉，他爸爸专门给他做饭，制定食谱，不让他在身体上输掉。可他胃口并不好，饭量不大，还没他爸爸吃得多。都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应该正是能吃的时候，他却因为学习压力吃不好。

过两天该休息了，一个月才休息一次，两天半。

周五中午回来，吃过午饭，下午约了同学在学校打篮球。

乐乐打起篮球时特别狠，其实是一种释放压力的活动，让自己用尽力气，脑子放空，发泄一下压抑的心情。

一起打球的小伙伴都是初中的同学，高中又在同一所学校，友谊深厚。大柱一米八，一百八十斤，在场上还算比较灵活。阿宝一米九多，不胖，基因突破，他爸大概只有一米七，不知他是怎么长这么高的？老徐，一米八，英俊帅哥，身材匀称，球技不错。还有其他同学，有时打有时不打。乐乐一米七五，在这里最矮最瘦。却跳得最高，脚步极为灵敏，技术也不错，只是对抗能力不足，单薄的身体跳起来发飘，被胖子一撞就飞。

高一暑假去学校训练，刚训练第三天，教练说：结束了。他又想练两个球，一下子没站稳，摔倒在地，用手一撑，咔嚓，直接骨折。从此断了他训练篮球的心思。

不过因为喜欢这种运动方式，累了想放松的时候，还是会约上小伙伴一起玩儿。其实说是打篮球，他们是一边打一边聊，进几个球，跑动，传球，喊几声，开几句玩笑，这是打球的乐趣。一个月中学习的枯燥疲劳，在这两个小时的运动中渐渐消散，虽然体力上是累了，脑子却放松了。

午后的阳光并不强烈，有点惨白，但还是能够照耀下来给人一点温暖。操场上人并不多，有十几个体育生在训练，有几个低年级的在踢足球，再加上他们。放假了，住宿生都回家了，整个学校冷冷清清，与平日熙熙攘攘形成鲜明的对比。

玩累了，各自回家。他到家先洗澡换衣服，然后倒头便睡，一觉睡到天黑。吃晚饭的时候，我才喊他起床。他懒洋洋的在床上翻滚，伸手给我：“拉我起来。”他撒娇地说。

我一使劲儿把他拉起来，拍拍他的脸说，吃饭。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高兴，像个可爱的孩子。洗了澡，换上家居服的他看起来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是个帅小伙。

晚饭也吃得多，毕竟打球费了力气，放假心情也好。有时还会说起学校的事情，老师怎么样？同学怎么样？

“今天老班生气了，发现我们班有搞对象的，于是开班会，说了整整一节课，学习这么紧张，还有时间搞对象！”

我们一边听一边笑，“怎么发现的？”

“教室里有监控，老师能看到。”

“他们下课坐在一起，被发现了。”

“上大学再搞对象吧，现在还是专心学习，因为这个耽误了学习，高考砸了，后悔一辈子。”他爸说。

“老师也这么说。”

“你们班有漂亮的女孩子吗？”他爸逗他。

“没有。一个个灰头土脸，都不好看。”

“还没长开呢，上了大学一打扮，都漂亮，你们男孩子也一样。”这个时候没时间，也没心思打扮，都穿着校服，怎么能好看？而且这个时候，无论是家长还是老师都不支持谈恋爱，毕竟高考一考定终身，任何失误的代价都太大了，这个玩儿不起呀。

吃过晚饭，“学习还是睡觉？”

“睡觉。”

高三学生党都是严重缺觉，晚上最早也是11点睡，早上五点半就醒，看见床就像见到了亲人，睡不够，只能趁着两天补一补。所以，上一年高三，累不死也脱一层皮。

“明天别喊我，睡到自然醒。”

“好的。”

很多高考完的孩子，第一件事就是说让我睡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