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里传来婴儿哭声是什么原因(墙里的哭声)
李沙面色突然沉下来:“前段时间,我不是租了个房子嘛,到了这段时间,我开始听到隔壁有女人的声音,那叫声很奇怪……”
1
“风儿,在哪儿呢?”
“干吗?”
“我正在你家门口呢,房东说你走人了?”
“有啥屁麻溜了放。”
“我这找你有正事,咱当面说行不?”
“借钱没有。”
“唉,不开玩笑,我……我最近遇到怪事了,你得给我出出主意。”
“三句话讲清楚。”
“诶,不是,这事很复杂,讲不清楚。”
“我挂了。”
“等等等等,我试试啊!那个,我最近老是听到隔壁有女人叫,但我房东是个男的,还是单身,所以……”
“你也想找?”
“不是不是,你听我说,这叫声很诡异,不是你想的那种,而是……唉,我没法说,总之我似乎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见面说行不?我现在身体还发凉呢,都不敢回去。”
“一千,支付宝转过来,给你地址。”
“啧,不是,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转了发地址,挂了。”
收到一千块,我给李沙发了地址,一个小时后我在小区门口接到了他。
“哇靠,风儿,消失一个月,就住这儿了?可以啊。”李沙转动眼珠打量着这个老式的别墅区,四周的设施已老,时代感明显,但总体仍算赏心悦目。
“想过来吗?一千一月,我分间卧室给你。”
李沙却是一挥手,“嗨,算了吧,当我两月房租了,我疯了才来这儿烧钱,那可都是一滴血一滴汗挣来的。”
五分钟后,我们走进了最角落的别墅。从走进大门开始,李沙的嘴就含上了一个鸡蛋,微张着,复古的装潢,丰富的摆设,高逼格的设计,他惊到了。
“你刚才说一月多少来着?刚转给你的算这月的,我的卧室在哪儿?”
“两千一月,先付后住,还有刚才那一千不算。”
“什么?咋还翻倍了?那一千凭什么不算?”
“刚才你说得对啊,这可是我一滴血一滴汗争取来的,不能那么廉价,那一千当解决你问题的报酬了。”
李沙鄙夷地看着我,浓眉毛扭成了一条虫。
我在沙发上坐下,动了动脖子,道:“说吧,你遇到什么事了?”
一听这话,李沙脸上的情绪淡去,面色突然沉下来,“前段时间,我不是租了个房子嘛,到了这段时间,我开始听到隔壁有女人的声音,但我跟你说,那叫声很奇怪,不是那什么呻吟声叫床声,而是……哭声。”
2
事情得从两个月前说起。
李沙是个纯正的屌丝,好吃懒做,没房没车没钱没颜,还没心没肺。二十好几了还是个蜘蛛侠,不是右手一出,射出白色物质的那种,是整天趴在网上,盯着电脑屏幕,两眼发直挪都不愿挪的那种。
之前他在一家包子铺上班,后来因偷吃太多包子而被老板扫地出门。这家伙拿了工资后也不找新的工作,而是拿着最后的几百块在郊区的一家网吧连趴了半个月。
至于为什么是郊区,那自然是因为郊区网费更便宜。
整整十七天,他就下了一次楼,洗了个澡。期间网管和网吧老板因害怕他猝死影响生意,多次给他提供毛毯和泡面,一来二去,大家便熟悉了起来。
老板是个年轻人,和李沙聊得来。看他精通电脑,也会解决一些故障,所以当他弹尽粮绝时,给了他一个网管的职位,替值夜班。
因为相谈甚欢,老板还预付了几百块给他,让他去找就近的出租屋。
事情就从这儿开始。
当时拿了钱,李沙便盘算起来,他之前住的地方还不错,就是离这边远了点。而老板于他又颇有伯乐之恩,是少有的能发现他灵魂魅力的人,于是便做了决定,搬过来。
出了网吧,在对面的报亭买了盒烟,他就来到一旁的公告栏,看上面的租房广告,看了一个,便掏出手机,挨个打电话。
然而很不顺,电话倒是都打通了,可好几个都给了高价,说是高档住房。好不容易有个合适的,民房,一说自己是网管,要值夜班,又黄了,似乎对这职业存有什么偏见。
“靠,不就是作息时间不一样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挂掉第八个电话,李沙已是烦躁不已。
不想一个声音在旁边接话道:“作息时间不是问题,职业才是问题。”
回头一看,是刚才卖烟的老头。
李沙看着对方,走到报亭前边,道:“怎么了?叔,这年头,防火防贼就算了,还防网管啊?”
老头看起来五六十岁,两颊下陷,面无表情,“这一片租房的多是自家屋子,家里要是有个小的,总不愿让房客带坏了,是吧?”
李沙看老头一副死人脸,感觉有些无趣,“这么挑?看来得说成小学老师了。”
老头依然面无表情,“找家里没小的就行。”
“去哪儿找啊?这公示栏的都试过了,没一个合适的。”
“我合适。”老头道。
李沙看着那张脸,一愣,心说你看起来阴森得像个鬼似的,老子嫌命长才跟你同一屋檐,嘴上却没有直接拒绝,“可以啊叔,留个号码,有时间看下合适不?”
谈了几句,老头约他第二天看房,李沙同意了。
不过他并没有放弃其他的选项,他又找了另一个公告栏,继续打电话。
老头那模样实在难看,他不想和这种人住在一起,可打了电话,基本就是之前的那几家。换一处公告栏,还是一样。
所以虽然对老头印象颇差,第二天他还是去了。
老头无儿无女,老伴已经没了。
房子在一个偏僻的巷子尽头,是个两层小平房,门前有个小院,里面有几个空的花盆。上二楼的梯子是在屋外,从院子直接延伸至二楼。
他出租的地方是一楼,地方很宽敞,两室一厅,价格算下来也适中。
李沙只有一个人,两室一厅稍大了些,商量着能不能找人合租。房东说价格就是那样,不打算让人合租,如果李沙确定要住,他可以再便宜点。
老头说他就是看中了李沙的职业,夜晚工作白天睡觉。因为他的报亭都是早上去晚上归,他希望有个人守家。
李沙也没想多,觉得也许是老人太寂寞,不希望家中那么冷清吧!
于是李沙住了下来,白天睡觉夜晚出门。而每天起床上班时,也正是房东收摊的时候,两人总会在早上和下午相遇,然后互相打声招呼。
3
那房子各方面都不错,只是采光有问题。阳光被后面的房子遮挡,房间内总是显得很阴暗,不过对于白天睡觉的李沙来说,这反而是一个优点。所以每次回家,他都睡得十分舒服。
就这么过去半个月,一直没什么事。
后来李沙在网吧认识了几个喜欢包夜的小伙子,他的网名叫杀三界,一群人都喊他杀哥。他的游戏技术非常厉害,是那群孩子心里的王者。
其中一个少年和他住得很近,经常抱他大腿,也常常请他喝东西。而有一次小伙子喝了酒,突然跟他说了一番话,他这才知道,原来自己住的那个房子,死过人。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秘密,那房东姓陈,周围人都叫他陈老头。那房子不是他的,是他老婆的。据说二十年前,他就是为了这个小房,娶了那痴呆的女人。
当时这桩婚姻在这一带非常轰动,因为之前是女方家人放出的话,只要有人愿意娶他家女儿,这房子就是嫁妆。
在那个年代这一栋二楼小平房可是价值不菲,好多人都听得心动。当然,也就是想想,真要和那整天流着口水大声喊着要糖的胖女人过一辈子,怕是比死了还难受。
但就是这时,一个平日里没什么存在感的男人站了出来,说愿意照顾那傻女人。
这个人就是陈老头。
当时的陈老头还不叫陈老头,但也差不多,很多人都叫他老陈。这老陈平日里沉默寡言,极少说话,很少和人接触,但做事还算干练,养活自己不是问题。女方家考虑之后答应了这桩婚事,于是这房子也就成了老陈的。
原本人们都以为,老陈只是为了拿到房子,所以才和傻女人结婚。等房子到了手,就会嫌弃和虐待傻女人,都等着看笑话。
而也正如人们所期望的那样,在他们大婚后的那些夜晚,一些好事者故意躲在他家房后偷听,也的确听到了傻女人在哭,在吼。
于是消息很快传开,人们都以为是老陈在虐待傻女人。
有多事者偷偷联系了女方的家人,但女方家人本就是为了甩掉傻女人这个累赘,竟然没有上门查看。这事最终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平日里人们观察到,傻女人并不怕老陈,相反,她总和老陈亲昵地依偎在一起。如果不去看她的脸,那模样还真是一对幸福的夫妻。
于是便有人猜测,是他们想错了,夜间那些所谓的喊叫并不是真正的喊叫,而是两人交媾时傻女人的呻吟。于是这事又成了一个笑谈,传出去老远。人们都说,原来傻女人做爱时的声音是那样的啊!
老陈后来似乎听到了这些话语,不久后夜间那喊叫的声音突然就断掉了。
人们虽然嘴上都笑着,说是老陈被人们发现了,就不好意思再做了。但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有人知道,到底那声音真的是傻女人做爱的呻吟,还是别的什么。
就这样,一过许多年,老陈变成了陈老头,傻女人也变成了老女人。也许是考虑到女方的病,他们没有孩子。
而渐渐的,也许是因为照顾了太多年,内心的痛苦积压了太久,人们开始听到老陈时常在辱骂傻女人,甚至偶尔会听到摔盘子踢凳子的声音。
但这种情况还没来得及进一步恶化,傻女人就死了。
她是上吊死的。陈老头回家发现时她已经死透了,舌头长长地伸出来,大腿被自己临死前的挣扎抓得血肉模糊。
法医鉴定结果出来了,就是自杀。分析原因可能是陈老头的辱骂引起傻女人的愤怒,于是她便模仿电视里的情节上吊,最后死去。
陈老头哭得撕心裂肺,痛苦万分,人们却不觉得他痛苦,不止不痛苦,甚至应该笑。他们认为他最应该做的,是在深夜找个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窃笑,毕竟傻女人这种情况,早死早超生,对谁都是种解脱。
人们还认为陈老头会续弦,事实上人们一致认为陈老头早就想换女人了。然而没有,傻女人已经死了两年,陈老头却从没找过其他女人。
他只是终日在报亭与家之间来回,除了买东西挣钱,其他时候就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人们会看到他把一堆一堆的菜拎回家,尽量减少出门买菜的次数。也会看到他去买一沓一沓的碟片,看电影也许是他最后的爱好了。
而在学会使用智能手机后,他出门的次数就更少了,拿快递反而成了常态。
傻女人的离开似乎让他脱离了这个世界。
4
以上就是李沙从少年口中听到的故事。
在听完少年的叙述后,他倒是没有太多的想法。他不止不觉得可怕,还觉得这是一段可怜却令人感动的爱。智商低下的傻女人,沉默寡言的男子,两人依偎着过了十几年,真是如传奇一般。
也许在陈老头眼里,傻女人就是世界上最纯真的小女孩呢!
他并不怪陈老头隐瞒屋内死过人这件事,不过他还是有些好奇,为什么陈老头不续弦呢?他找着机会问了陈老头,结果陈老头给了他一个怪异的回答。
“不需要,傻妹一直都在。每晚夜里,她都会重新出现在我面前。”
当时李沙觉得这话的意思其实就是陈老头很想傻女人,每晚都会梦到她,所以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陈老头很钟情。
这件事很快被忘记,日子一天一天过。
然后事情出现了变化。
那天身体不舒服,刚到网吧就开始拉肚子,所以李沙请了假,回去休息。当时他极其难受,吃了药整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结果到了大概凌晨一点左右,他正用脸贴着墙,突然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声叫喊。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立起来,朝周围看了看,乌漆墨黑,什么动静也没有。于是接着躺下,结果刚用脸贴上墙,他又听到了那非常飘渺的声音。
呜呜的声音,像是一个女人用嘴塞着布条发出的哭喊。
他脑中晃过房东和傻女人纠缠在一起的画面,心中一惊,坐了起来。
立耳倾听,什么也没有。
当时他并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只是以为自己生了病,出现了幻听。
然而没过几天,他因为另外一个原因回了家,午夜的时候,他又听到了女人的哭喊。那声音很沉闷,像是被人用布条塞住了嘴。
他立起来,声音没了。
就像上一次。
但他一躺下来,那声音又出现了。这次他可没生病,所以脑子一下变得异常清醒,他摸了摸一旁的墙,意识到问题出在哪了。
当时是夏天,天气有些闷热,睡觉时他总喜欢用头贴着墙,冰凉舒爽。而那哭喊声就是从墙里传来的,所以他一立起来,也就听不见了。
他抬头看向天花板,这房子里,应该只住着他和陈老头。那么那女人的声音,是谁的?
他就这么坐着,玩着手机盯着窗外。等到了第二天,陈老头离开了,也没见有女人一起出来。
他心里开始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脑中总是出现傻女人和陈老头纠缠的画面,吓得他一身鸡皮疙瘩。
而接下来的几天,他慢慢地确认下来,没有任何女人进出老头的房子。也就是说,那个所谓楼上的女人,是不存在的。
而这时再回想起老头当初的话,他心里的感受已全是另一番模样。
“不需要,傻妹一直都在。每晚夜里,她都会重新出现在我面前。”
是否每一个夜晚,已经死去的傻女人都会出现,然后和陈老头交融缠绵?
李沙毛骨悚然,不敢再想,于是找到了我。
5
我听完,笑了笑,感觉有点意思。李沙这人平日里挺机灵的,这次却是入了思维的坑,被前边的一些烟雾弹迷惑了,居然还想出了一个心酸版的人鬼情未了。
你说按正常的思维方式,这件事根本就是另外一个模样。答案太简单了,简单到那一千块我都替他不值。
“怎么样,小风,你说这事真的是太太太那啥了,我居然还就遇上了。唉,真是可惜了我那三个月的房租。”李沙一脸心疼。
“你的房租还在。”
“在啊,怎么不在?可我他娘的哪敢住啊!尼玛想着每个晚上,头顶,就隔着一堵墙,一死的和活的抱在一起,我这就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摇了摇头,“这事没你想得那么复杂,但也没那么简单,等会儿准备一下,我们一起过去。”
“过去?”
“对,你跟着我就行。”
“不是,咱去干吗啊?”李沙一脸懵逼。
我笑了笑,“上去房东家坐坐,跟他谈谈合租的事。”
两小时后,我来到了李沙租的房。那是一栋不起眼的小平房,位置比较偏僻,在一条小巷的末端。
进了大门是天井,摆着几个空盆,地上挺干净。上到二楼的梯子在右边,我抬头看上去,上边装了防盗窗。
“不是,你是真要在这住啊!那你来就行了啊,不用跟他说,我吃亏点和你换,我住别墅你住这儿,怎么样?”李沙丧着脸,很不情愿来这儿。
我抢了钥匙,开门进去。
房间很宽敞,但没什么家具,几根凳子一张折叠桌,空空荡荡的。推开李沙的卧室,一大股脚丫子的气味扑面而来,我当时就熏出了感动的泪花。
“尼玛,你这陈年老袜!”
李沙一边骂着没味没味,是你鼻子太敏感,一边用两根手指捏起地上的几只褐色臭布条,扔到了垃圾桶里。扔完自己闻了一下手指头,眉毛鼻子都皱到了一起。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幻听了。”我看着一片狼藉的房间。
“怎么了?”
我一脸郑重地看着他,“熏的。你看,这房子原本的采光设计没有问题,但后面的房子应该是加了两层,刚好把光给遮住。而房间长时间没有得到阳光照射,细菌霉菌大量滋生,你又在地上放了几个培养皿,大量的臭气在房间聚集,在梦中把你熏傻了。也就是说,你以为你是醒过来了几次,其实没有,那只是臭气让你产生的幻觉。”
“卧槽,胡说八道什么呢?”
“好了,我们出去吧!”我带头走了出去,这充满迷之怪味的地方我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出了房子,我来到巷口对面,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我们现在要干什么?”李沙也跟着坐下来。
“等人。”
“不是,等人你可以进去等嘛!”
“我们要比他晚些进去。”
“我去,你这神神秘秘的,福尔摩斯啊?”
“柯南。”
一个小时后,我们等到了陈老头。那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身材看起来比较健硕,但脸部给人的感觉并不美观。他提着两大提菜。
“之前你有提到过,他深居简出,总是买很多菜堆起来。”
“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等会儿买箱牛奶,上去拍他的门,跟他谈谈我们合租下面的事。当然,我和你不一样,是正经工作,作息时间相反。”
“你什么工作?”
“小学老师。”
6
买了牛奶,我们轻声来到二楼。我身子贴上前,大力敲了敲门。
“咚咚!”
门响,我侧耳上前,发现里面没有声音。
等了几秒,我再次敲了敲。
这次我听到重物在地板上挪动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木桌。
又安静了几秒。
我再次敲了敲。
关门声响起,一个脚步声往外赶来。
“谁啊?”陈老头喊了一声。
我让开,打了个手势。
李沙看了看我,开口道:“陈叔,我上来坐坐。”
“哦,是李沙啊!有什么事吗?”听陈老头的语气,似乎并不想开门。
“叔,给您买了箱东西,我给您送进去好吧?”我道。
老头的脚步声慢了下来,犹豫了两秒,打开了门。一张阴郁的老脸出现在门缝后,面无表情地盯着我。
“叔。”我点了下头。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手上的营养品,拉开了门,让到一边,“进来坐吧。”这倒是比我想得要爽快。
进去,一股炖排骨的香味钻入鼻孔。我提着东西,故意走到厨房旁边放下,转身走进去,说了一声,“上个厕所,憋不住了!”
进去之后我左右扫视,厨房放着各种餐具,擦拭得异常干净。台上有一锅炖排骨,但没有未洗的碗。
进了厕所,我一边对准坑孔放水,一边打量四周。毛巾有三块,牙刷一支,地上有盆,没有护肤品沐浴露,只有一块香皂。
收枪入库,我踩开装厕纸的垃圾桶,里面很干净。
冲了水,我走了出去。
这二楼也同样是两室一厅,入口是客厅,对面一左一右两间卧室。我一边对着老头笑,一边打量四周,我注意到右边的卧室上了锁,整整三把挂锁将那个房间封了起来。
注意到我的目光,陈老头道:“我老伴就是在那儿没的,锁了。”
我点了点头,道:“叔,我这次来,其实是想问一下,我能不能和李沙合租下面。下面挺宽敞的,一个人住太浪费了。”
我观察着他的衣服,他身上是一件花衬衫,但边角折痕明显,像是刚穿上。
陈老头面无表情,摇了摇头,“之前就说过了,我这儿不合租,年轻人聚太多就容易闹,我还是比较喜欢清静。”
“不,叔,我是小学老师,平时就是批改下作业,不会闹的。”我献上人畜无害的笑容。
“老师?”陈老头上下打量了我一下,摇了摇头,“算了,不用说了,太麻烦。”
“叔,你就给他个机会吧!给他试住一星期,要是您觉得可以,那就留下来,要不行,说一声他自个儿会走。”李沙在旁边帮道。
我接道:“叔,给个机会,就七天,咱试住一下行不?”
老头坚决摇头,“不行,我不喜欢家里人太多。”
“叔,给个机会……”
推了十分钟的磨子,没有任何作用。最后老头面色越来越难看,直接告诉我们,再说他就干脆不租了。
我们悻悻离开,不过无所谓,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了。
7
“怎么样怎么样?”出了房子,李沙焦急地问。
我点了点头,“八九不离十,他屋里肯定还藏着一个女人。”
其实上去之前我就跟李沙说出了我的想法,半夜听到女人的哭叫,本来第一时间就应该想到是老头金屋藏娇。只不过李沙自个儿被傻女人的事给迷惑了,想歪了而已。
“刚才上去的时候,老头的排骨汤已经炖好,锅的旁边有滴下的汤汁,却没有碗,明显是他在给那个女人喂东西。而那碗汤很可能翻了,泼了他一身,因为他的衣服是刚换的。而我注意到,他的鞋面上有着几滴细小的汤汁。
“另外,这个女人很大可能是被控制起来了。我在厕所没有发现两人生活的痕迹,也没有发现第二个人的生活用品,如果所有东西都藏得这么好,那只说明一点,老头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女人的存在。结合午夜的喊叫,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所以你的意思是?”李沙皱眉。
“陈老头绑架囚禁着一个女人,而且很可能在虐待她。”
“卧槽!”
我说着背上也是一阵鸡皮疙瘩,这种事情新闻上见过,真发生在我们身边,感觉就像和恶魔打了个照面。
“报警吧!”李沙道。
我点头。
我们在巷子对面报了警,一直盯着房屋门口。电话那头十分积极,听说可能发生了绑架案,立即派出了两位警察。
二十分钟后他们开着警车找到了我们,碰面后我说了情况,他们立即上前去拍门检查。
李沙不想上去,只想在下面等,我顺了他的意,等着陈老头被揪出来。
我们在门口蹲着,听到两个警察敲门,他们说了身份,要求陈老头开门。
然而拍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两人向上级请示之后,决定把门撞开。但就在撞上去的前一秒,门突然打开了,陈老头气喘吁吁,说他正在运动,没注意到门外的动静。
两个警察说明了来意,直接要求陈老头打开锁上的那间卧室。
陈老头说那是亡妻的房间,不允许他们进去,两边发生了争执,但最后我们还是听到了一脚踹门声。
我想,一切都结束了,也没有再听动静。
“你说既然自己做了这种事,干嘛还要租房呢?这不作死吗?而且租出去就算了,还弄那么大动静,真的是怕自己不暴露啊!”
我道:“他冒着暴露的危险租出去,肯定有自己的原因。也许是缺钱,那报亭挣不了多少,你这夜班的网管挺符合他的要求,按理来说,午夜你是不在家的。
“不过为什么那么大动静,也许是变态心理吧!记不记得故事里,当年的傻女人一直哭喊,我怕那根本不是呻吟,就是被虐待的叫声。”
“卧槽,那这家伙也太变态了,他怕不是为了折磨傻女人才娶的她。”
“而且傻女人的死估计也和他有关。”
我们聊着,以为会来更多的警车,结果十分钟后我们接到了电话,说没有找到任何线索。陈老头没有绑架任何人,我们提供了虚假线索,叫我们上去。
8
“什么?没找着?”我和李沙对视一眼,往楼上爬去。进了房间,我看到泪眼婆娑的陈老头,他挂着泪花的眼正恨恨地瞪着我,牙齿咬得咯吱响。
另一边,之前锁着的卧室已经被踹开了,门边撕裂,正大开着,看来三把挂锁是防不住正义的一脚的。
我靠过去想往里看,陈老头突然大吼一声冲上来,一脚踹在我身上。两个警察立即拉住了他,其中一个回头道:“哎呀,你看你这,情况也没调查清楚,结果搞了这么一出!”
另一个警察道:“这种事我们也是宁查一万,不放一个,但今晚这个确实是错了。唉,算了算了,大家坐下来好好说吧!”
我想了想,怎么想怎么感觉不对,往那房间里走。后面的陈老头大吼一声又想冲过来,但两个警察抱住了他。
我看到两个警察同志一边叫我别进去,一边又在朝我偷偷打眼色,心神领会,进去仔细地查看起来。
房间很空,没什么东西,一眼望到头。
但一看我就知道,有猫腻。
这个房间看起来东西非常少,但地上有刚刚打扫的痕迹。地板的一些地方有常年放东西留下来的划痕,可那地方的东西却不见了。
整个房间能藏人的东西不多,我看了各个角落,没有任何发现。但我也觉察到,所有的角落都被清理过了,干干净净,这说明陈老头是在故意抹除痕迹。
左边靠墙有一个褐色大柜,我走过去拉开,里面居然没有一件衣服。
看来刚才给他的时间太少,他没来得及做好所有的细节。听他之前开门的喘息,怕是累了整整半个多小时,不过这家伙也是真的奸猾,竟然在我们走后立即就开始收拾,看来之前我观察周围的举动让他有了警惕心。
这房间没有找到人,我退出去,走进另一个房间。
这么大一个人,他不可能说藏就藏。而且二楼有防盗窗,整个房屋已经封闭,只要有人,就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陈老头已经气得坐在了地上,只是在抱头大哭,骂我没良心的狗杂种。
我努力说服自己,他只是在演戏,进去他的房间,又开始四处翻了起来。
但我还是没找到人。
不过在老头的卧室,右边靠墙的柜子里,我找到了那件泼了汤的衣服。
只是我高兴不起来,这不能说明什么。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犯了一个先入为主的错误,从一开始我就是以屋子内有女人为前提去做那些猜测的,事实上我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屋子真的有一个女人。
就像这件泼了汤的衣服,也许只是陈老头自己在屋里看书,不小心泼淋了自己呢?所以他换了衣服,也没把碗拿出来。
而且当时他轻易就让我们进了门,似乎没有多少心虚的感觉。
而另一个房间整洁,也许是因为他每天都在打扫呢?
不,不对,那房间可是上了三把锁。
但这么小的一个房间,又是全封闭的,真有人是藏不住的。
难道,我真的错了?我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毫无收获。厨房和厕所也都仔细查看了每个角落,但都没有。
我看到警察们的脸色也开始变难看了。
陈老头一直在破口大骂,我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该看的地方都看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这真的是我这辈子最尴尬的时刻。
真的是福尔摩斯看多了,不仅自作聪明报了警,浪费了警力资源,还把一个老人对亡妻的幻想硬生生的绞杀湮灭,伤害了人家的感情,我真的是最傻逼的罪人了。
“是我错了。”没办法,最后我只能在陈老头面前跪了下来,表示自己的歉意,“对不住,陈叔,是我想错了,门我会修好的。”
“你给我滚!”
老头“啪”的一声给了我一巴掌。
我摸着脸,不敢说话。
“滚啊!”
9
两个警察也在给我打手势,让我走了。
我站起来,往外走,陈老头似乎火还没发完,上来一脚。我踉跄几步,撞在木桌上,桌子往前移动,“呲……”,在地上拉出一串刺耳的摩擦声。
我低着头,脑中灵光一闪。
等等!这声音!
摩擦声!
之前我听到过!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今天,敲门!对!敲门时我听到了重物移动的摩擦声!
是什么?
刚才房间的景物在我脑中快速回放,接着我锁定了左右房间都有的褐色大柜。
两个大柜同一款式,都背靠着同一面墙。不,不仅仅是同一面墙!他们的隔墙对应位置是一模一样的!
我跳了起来,冲过去,直接去挪那柜子。原以为会很重,但那材质的木头其实没多少分量,一挪,一个女人的胴体就从柜后的缝隙露了出来!
原来这面墙已经被挖出来一个长方形的洞,那女人就被两个柜子夹在中间!
同时,我听到外面大吼一声,“别跑!”
转头看去,陈老头已经冲出门外,两个警察追了出去。李沙也要去追,我大吼了他一声,“过来,救人!”
墙里的女人紧闭着眼,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手腕都已经被绑变形了。我探了探鼻息,还有微弱的呼吸,连忙给她盖上一件衣服,打了救护车的电话。
一切到此结束。
当天晚上,陈老头就被抓住了。女人被他灌了大半瓶安眠药,到了医院进行了抢救,勉强保住了性命。
后来,警察在陈老头家里搜出了大量的性用具,皮鞭枷锁头套一应俱全。
据陈老头交代,女人已经被他关了三个多月。三个月里,他不断地强奸虐待女人,并在网上购置了大量的情趣用品,用来尝试新鲜的花样。
他说也正是迷上了新鲜的玩具,资金日显不足,才想着把房子租出去。而李沙上夜班,他觉得很安全。
至于他从哪儿绑架的女人,陈老头犹豫了很久才说出来。
“每次夜里路过酒吧,都会看到一些女的醉了,没人管,就趴在地上。有时会看到有人把这些人搬走,也不知道和她认不认得,一开始我也没有什么想法,觉得这些女人就是贱,活该嘛。
“后来看得多了,就也想自己搬一个,后来我试过两次,都没搬走,太麻烦了,没人帮搬不动。不过这个女的是还走得了路,我一过去她就自己抱上来了,后来我就带到家里头。
“但是第二天她醒了说我强奸她,要告我。好嘛,那我就一不做二不休,就给她绑了。后来时间久了,也就不敢再放她走了。”
后面的事情,我没有接触得更多,但和我交流的警察说了,这人从一开始就是个虐待狂。他当初和傻女人结婚,就是为了得到一具可以随心所欲玩弄的肉体。
我也猜测,是否正是这具肉体越来越老,他已再提不起兴趣,所以引诱智商不过六七岁的傻女人做出了自杀的举动。
这不是一段可怜却令人感动的爱,而是令人恶心的欲望之罪。
而另一边,被陈老头折磨的女人后来救活了,但心理已经出现了问题,最后进了精神病院。
她在医院时我去看过一次,她家人哭得撕心裂肺,他的男朋友也一直还在陪她,但没用,她根本不能让任何人靠近,所有人只能在门外等着。
那杂种只判了十几年,女人却被判了一生。
最后,李沙拿到了那三个月的房租,搬了过来。
但我和他一点都开心不起来。(本文小说名:《暗房》,作者:朴风。来自【公号:dudiangushi2018】禁止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