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完英语，安排庞曦睡觉后，庞云笈坐到写字台前开始备课。白天根本没有备课时间，除了校内正常课程以外，其余时间都在课外兼课，虽然挣不少钱，对校内的课不能说没有影响。自己刚调回青桥，刚开始上课，庞云笈不愿意糊弄学生，他知道自己即使不备课，学生也看不出来。哲学课，多讲一点、少讲一点，讲得精一点还是粗一点，外行看不出来，但自己良心这一关却过不去。

每天晚上儿子睡觉后，都是他的备课时间，晚上几个小时，等于白天的大半天，喧嚣的大院寂静下来，沉沉的夜幕也掩盖了浮燥，是最佳的读书、备课时间。平时看到他备课，看电视的刘淑红总是把音量调到最低，只有她自己能听到。刚开始备课，不经意间，庞云笈还能听到一点声音，一旦全身心地沉浸到哲学的天地里，庞云笈的听觉、视觉对其他事情都变得迟钝起来，眼中只有先哲的思想，自己与先哲的对话……俩人就这样相安无事，你看你的电视，我备我的课。

因为每天晚上少看二十分钟电视剧，电视剧看得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刘淑红心里很难受。加上庞云笈对自己一番威胁，刘淑红憋了一肚子气无处发泄，就故意把电视音量放大，大到震得耳膜嗡嗡的。刘淑红嗑着瓜子，把瓜子送到嘴里，牙齿和瓜子碰到一起，瓜子清脆的破裂声、从嘴里吐出瓜子皮的呸呸声、港台电视剧中人物装腔作势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象一庞大的噪音制造机，使家中的所有角落都被声音统治了，庞云笈无法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眼睛看着书上的字，根本不知道写的什么，无法集中精力。刚看几个字，就被突然而起的尖利声音打破，他知道，刘淑红这是在挑衅，他想站起来，真的去揍她一顿。他太想揍这个女人了，他想不出除了揍以外还能有什么好方法制服这个女人。生长在那样的家庭里，庞云笈相信，除了拳头，刘淑红什么也不相信，除了臣服拳头，刘淑红不会臣服任何其它权威。

庞云笈几次想站起来挥出拳头，每次都是拳头握好，眼看要挥出去，又坐下。不是因为爱，他相信自己对刘淑红已经没有爱情，但他可怜她，还因为骨子里他不喜欢暴力。那个天真烂漫的刘淑红哪去了，如果自己不离婚，她不会变成这个样子。自己才是事情的祸根、本源。想到这些，庞云笈一次次按捺住想挥出拳头的冲动。最后，他知道再在屋里坐下去，迟早会爆发。

他站起来穿上衣服走出家门，远远的杨树林一排排杨树一动不动，想起当年自己和李嫱无数次在这小杨树林里流连忘返，他对她倾诉着自己的苦恼，她满怀怜悯地看着他……这一切仿佛就在昨天，可现在，李嫱怎样了，庞霏菲该会说话了吧，她会叫妈妈、姥姥、姥爷，但她不会叫爸爸，因为爸爸不在她身边，爸爸在哥哥身边。不对，李嫱又漂亮又聪明，工作也好，或许已经为庞霏菲找了后爸。自己离开得太早，她才半岁，对爸爸完全没有印象，她将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

想到女儿叫另外一个男人爸爸，想到和李嫱的约定，李嫱的绝情……突如其来的伤感弥漫了庞云笈，他站在树下，看着天上的半月，“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庞云笈坐到地下，手捂住脸，女儿、女儿，在你和哥哥之间，我只能二选一，我选择了哥哥，你如果懂事一定会恨我，既然有恨，还不如不知道爸爸的存在，或许你妈妈的决定是正确的。人有悲欢离合，可我的人生中只有悲和离，欢和合在哪里、在哪里？年轻时的软弱，要用一生的时间来接受惩罚……泪水顺着手指缝渗出来……

初夏的夜晚也是清冷的，他只穿一件短袖衬衣，被凉气包围着，他打起寒战，站起来往家走，不回家又往哪里去？粗糙的红砖房，那也是遮挡身体的家啊！

进到屋里，屋里还亮着灯，大概因为他不在，刘淑红没了发泄的对象，电视的声音也低下来。看到他进来，刘淑红关了电视，爬上床睡觉。只见她侧身卧着，拳成小小的一堆，庞云笈忽然觉得无聊，这样打下去、吵下去何时是头。他想起这些天就想对刘淑红说，以后她的工资不必为家里花，留给自己消费就可以。对！告诉她，女人都喜欢钱，工资自己随便花，她应该高兴，高兴点就少和自己吵架，用钱买安静，也算合适。

他上床仰面而卧，伸手推一下刘淑红，“喂，我有事和你说。”

刘淑红像被蜂子蛰了似的整个身体在床上蹦起来又落下，“你干什么？”

“我有事和你说。”

“有屁快放，别动手动脚的。”

庞云笈感到好笑，动手动脚？我是你丈夫，我和你动手动脚！他忍住不动气，“你以后的工资不用为家里花，家里的生活费由我来出，你的工资由你自己消费，买衣服还是买化妆品，还是孝顺你父母，你自己支配。”

刘淑红却坐起来，“我是不是你老婆？”

“是啊！这点不用怀疑，有结婚证。”

“我是你老婆，你挣的钱就要全给我，由我来安排家中花销，你的钱不给我，准备留给哪个婊子花？”

“你嘴干净点儿！”

“我就不干净，汉子挣钱不给老婆，不是留给婊子是什么？”

他们怒目而视，“我告诉你，刘淑红，我可以不要你的钱，但我挣的钱不能都给你。对，我承认，我和你不一样，我要给庞曦准备教育费用，我还要给他妹妹也准备一份。我和李嫱离婚，不等于我要放弃对女儿的责任。这件事就这样！”

“不行，你挣的钱都要给我，谁家不是老婆管钱，咱家就特殊，好汉子管全屯，赖汉子管碟子管碗，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原来不过是锅台后的汉子。”

庞云笈不但没生气，反倒笑了，刘淑红有她一套待人处事标准，那是他们家对这个世界，对男人女人之间的一套规则和标准。

“我这个好汉子不但要管全屯，还要管碟子也管碗。你的工资如果不够花，我还可以资助你一些，只要你提出来，我可以考虑帮助你。”

刘淑红扑上来，“你放臭屁，老婆花男人钱还是帮助！”

她这一扑，睡衣之间的纽扣松开，露出里面的身体，高高的乳房在灯光映照下又白又嫩，气愤的脸庞闪耀着红润的光芒。庞云笈腹腔里突然冒出一股气来，在身体里翻腾着、上升着，一直被压抑被克制的欲望突然苏醒，似乎在提醒他，你才34岁，你强劲而健康，你是一个男人。奔腾在身体里的雄性激素将文质彬彬、腼腆内向的庞云笈野性激发出来，他呼吸急促，他一下把刘淑红撂倒，翻到她身上。这不是大脑支配的行为，这是纯粹下意识的生物行为。

骑到刘淑红身上时，他狞笑着，“我折腾什么，你还真以为你厉害啊，我是你丈夫，我有权利干你，我在你身上想干多长时间就干多长时间，想怎么干就怎么干！”脑海中闪过与李嫱在一起时做爱的各种花样，与刘淑红之间从来没有过，他俩之间只有最原始最简单的方式，他可怜起刘淑红，“你还不让干，你这不是白当女人吗？男人可以自己解决问题，女人行吗？什么东西能代替男人的XX。”说出这个词，他发现，原来说粗话可以带给人最原始的快感。他正骑在刘淑红身上发表男人宣言，冷不防，刘淑红身体和大腿一起使劲，将他翻下身来。将庞云笈翻下身，刘淑红又用大腿蹬向他的身体，正正好，蹬在庞云笈的敏感部位上，钻心地疼痛使他噢噢地吼叫着，弓起身体护住自己。

看到他痛苦的样子，刘淑红知道自己这下踢得稳、准、狠，心里也有些害怕，可嘴上仍然不肯服输，“谁让你来招惹我，我告诉过你，我嫌你赃，你不知道啊！”

庞云笈吸着冷气，一字一字地说，“毒蛇女人，真狠毒，我废了你高兴！”

刘淑红没回答这个问题，心里说，“废了才好，不能出去吊女人。”他们都转过身体，背靠背，再不说一句话。

这次的伤害可谓伤筋动骨，好长一段时间里，他怀疑自己已经丧失男人的生理能力。苦恼缠绕着他，不做爱是一回事，不能做爱是另一回事。难道，真成为一个没有男人能力的男人？！很长一段时间，一想到刘淑红那一脚，他就恨得咬牙切齿。对妻子不但没爱，连曾经的怜悯也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