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一巴掌

文/相军

初中毕业考试，我的语文成绩分数最高，数理化考得却最低，两下一平均，就落榜了。回到家，父亲的脸色自然就不是十分好看。

一日，早饭时，父亲唉声叹气，果然就数落起我来。父亲说话的语调本来就高，语气又硬，我有些受不了，就顶了他几句。父亲气得呼哧呼哧喘粗气，胡子也在不住地抖动。父亲很爱我，但有时也很专制。现在我读《社会心理学》，才发现我腼腆、自卑、敏感、重感情的性格全是父亲专制的结果。那天也怪我气盛了些，就对父亲的专制发起“反攻”。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顶他几句，他能把我怎么样？“没有那截弯弯肠，就不咽这把镰刀头，既回家来，我就有回家的打算。”我把右手握成拳状举得老高，两嘴角也呈现下撇姿势。父亲被激怒了：“畜生！我供你上学这么些年，就是叫你回家做打算的吗？”父亲再也忍不住，举手朝我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父亲的手掌很厚实，打得也很卖力气，我的右腮顿时疼得变了形。然而我却没哭。我看着父亲气呼呼地远去，一动不动。娘则吓得失去了主意，一边指着父亲的背影，骂他：“不替好人死！”一边又摇着我的胳膊劝慰我。我平静地笑笑：“娘，放心吧，您的儿子骨头硬着哩！”娘干别的事情去了，我却推了那辆破得浑身都会“唱歌”的“金鹿”牌自行车，悄悄出了家门。

那是我平生第一次走出方圆12公里的村镇，第一次真正接触社会，也是我第一次向专制的父亲发动“起义”。那年我18岁，现在想来，那时是太不理解自己的父亲了。我在山东临沂市流浪了3天，最后实在饿得骑不动车了，又不屑于要饭，不得已回家“投降自首”。回家才知道，自我走后，父母就没合上眼睡个安稳觉，为找我，就差去电视台登“寻人启事”了。父亲见了我，并没有什么埋怨，只是很长、很重地叹了一口气。

过了几日，我参加了县里的职业中专文秘专业招生考试，终于被录取。报到那天，父亲送我去车站，嘱我好好念书。我想起那难忘的一巴掌，便指着右腮帮，说：“您放心吧，要是不好好学习，这块地方也不会饶过我的。”这时，我看见父亲的眼窝里竟蓄满了两汪老泪，在初秋的阳光下粼粼闪烁……

【作者简介】相军（男），出生于沂蒙山区，入伍后到太行山脚下，2001年调入中央电视台济南军区记者站，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曾创办北部战区陆军第一个网络电视节目《北陆新闻》，自主择业后，2018年创办鲁兵传媒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