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善良博爱(8)

我们村有户人家兄妹七人，因家里人口太多,父亲好吃懒做，不善经营，家境非常贫穷。老六小时候被在县城居住的伯父母介绍到城里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皮姓人家当养子。不知是养父母为人太刻薄，还是自己太顽皮，几年后又回到自己家生活。父亲因病早逝，母亲不知历经多少磨难，才将孩子们一个一个拉扯大。家中人多房子少,实在容不下这么多人居住，老五经我嫂子介绍入赘给她娘家大哥做上门女婿。一个小姐姐也带给离家较远的人家当女儿。几个姐姐先后出嫁，母亲也因劳累过度和严重营养不良早早过世了。老六也到了该娶老婆成家的年龄了。他跟着二姐夫学木工手艺，结识了姐夫村里一个姑娘。这个姑娘也是一个苦命人，父母早亡，跟哥哥相依为命，长大成人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在姐姐夫妇的撮合下结婚成家了,婚后不久,他老婆怀孕了。老六仍跟着姐夫做木工，走东家串西村,吃的是百家饭,来回靠的是两条腿。学艺期间没有多少工钱,好歹赚口饭吃。家中一应开支就靠他老婆在生产队参加劳动挣的那点分红,常常入不敷出,捉襟见肘。好在她的女人也是从苦海中熬过来的,无论日子多苦都咬牙坚持。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那天上午孕妇肚子疼得厉害，她大嫂就住在隔壁，这时正在公用厅屋的灶边准备升火做中饭，她已生了五个孩子，挤在两间房子里，生活也很艰难。听见弟媳在屋里呻吟,进去一看，孕妇羊水已经破了。她连忙叫大女儿去请村里的接生婆，自己马上在锅中打满水生火准备烧热水洗婴儿。接生婆请来了，一边观察探试,一边叫产妇使劲吸气用力。吉人自有天相。在产妇浑身被汗水湿透的努力和接生婆的帮助下，伴随着"哇"的一声啼叫，一个男婴呱呱落地。我母亲听到产妇的喊叫声赶快放下手中的活计过来帮忙。这时，有的拿来澡盆,提来热水，有人找婴儿衣服。那时，买布做衣服需要布票，人均一年只有几尺票据，没有布料用来准备婴儿的穿着。只有孩子的姑姑之前提来的自家孩子穿过的几件破旧衣服。我娘三脚两步走回家，翻箱倒柜找来几件勉强可用的婴儿用品，从鸡栅栏里找出几个鸡蛋,用大菜碗盛来满满一碗刚蒸熟的米饭,快步来到产房。将饭放在书桌上,衣服交给几个帮忙的大娘大嫂们。她在厨房里将几个鸡蛋煮熟，端到床前递到产妇手中。产妇经历了这么一场撕心裂肺般的挣扎和喊叫，早已饥肠辘辘，几近虚脱了。接过我娘送来的热饭热汤，感动得热泪盈眶。她颤抖着双手端起碗，将食物倒进胃里，眼睛才重新泛起了神采。这个婴儿比我的大女儿小一个月,名字也有一个字相同。那时我正带着孩子在娘家走”月"，目睹母亲的举动,我感觉母亲的形象是那么高大。她总是为别人着想，急她人之所急，尽自己所能，扶危济困。那双小脚支撑的是一副热力四射的身躯，一个饱含爱抚的心脏，一腔善良博爱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