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了我老大五年，也爱了他五年。

爱他，我亲手打断了自己的傲骨，卑微到尘埃。

他一个电话，我就忍着月事的疼痛，坐凌晨最早的一班飞机奔赴于他。他想吃城南的盐水鸭，我在酷暑中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差点晒到脱水。

现在他的白月光回来了，他便把我拱手推给别人。

我低沉了许久，准备开始新的生活，他却红着眼找到我，说他后悔了。

这份迟来的深情，不要也罢……

01

他的白月光回国了，我知道我再也没有机会了。

「这是...尹欣，刚从国外回来了。」陈诺指着身边的女孩，脸上的笑意是我这五年未曾见到的。

看着尹欣和我有几分相似的脸蛋，我的心口骤然梗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这五年他对我与其他人不一样。

尹欣长得极美，他们也确实是佳偶天成。

可我又算什么？

我扯动一丝牵强的笑意，和尹欣打了个招呼。

陈诺忽然说道:「小欣，等下一起吃完饭，我再送你回去。」

我刚想抬头应声，这时尹欣脆声应了句:「好啊，不过会不会耽误你的上班时间？」

接下来，我已经听不到他们的对话，脑袋嗡了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抽干我全身的力气。

怪不得，我叫林欣然，他却偏偏叫我小欣。原来在他眼里我只是个替身。

而这个称呼整整叫了五年，也透过我叫了另一个女人五年。

陈诺察觉到我的不对劲，问我怎么回事。

我摇摇头，眯起双眼，不让他看到我眸底一寸寸熄灭的光。

他似乎意识到什么，身体僵了那么一瞬。

02

下班的电梯随着涌进来的人流，渐渐变得拥挤，他就双手撑在靠着轿厢的尹欣两边，将她死死地护在怀里。

他明亮的双眸全是她的倒影，旁人已融不入他的视线里。

而我被挤在电梯的角落，粘稠的空气让我有点沉闷，窒息。

看来这五年的守护倒是成了一个笑话。

咦，风沙迷了眼。

我抽了抽鼻子，望着他，发起呆。

在刚入职的第二个月，他总是对我嘘寒问暖，同事都笑话我们:这哪里是上下级关系，分明就是情侣搭档。

我红着脸解释，陈诺目露柔和揽着我的肩，得意地向同事炫耀他有个漂亮的女手下。

那时只觉得他的眼睛好看。

后来有次我操作失误，把给客户的合同弄错了，陈诺知道后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被公司高层堵在办公室整整骂了半个多小时。

出来后，我红着眼眶跟他道歉，他只是揉乱我的头发，双手抱在脑后，有些慵懒有些...痞气:「小欣，走，老大请你吃饭去。」

他的背影是那么挺拔，巍峨，我点下头追了上去，也是那个时候起，我开始踏上追逐他的道路。

陈诺心里有个人，我一直都知道。

也知道他心里的那个人当初抛弃他，和一个有钱的男人去了国外。

我以为能守到陈诺忘记她。

现在...貌似等不到了。

陈诺转过头在人群中寻找，当看到我被挤得快贴到轿厢上时，眼神乱了一下，但还是回头，把尹欣护得更紧。

我抿着唇，半晌才露出一个十分惨淡的笑容。

也许还没选择，他就已经做好了选择。

走出电梯后，我借口身体不舒服拒绝了跟他们一同吃饭，尹欣瞟了我一眼，目光有些玩味。

03

周末的下午，我熟悉地按开陈诺公寓大门的密码锁。

闻着客厅里他身上散逸的味道，也只有在这一刻，我才能肆无忌惮地幻想成为这个房间的女主人，为他洗衣做饭。

蓦然，卧室里传来一阵女人的低吟声，我身体猛地一颤，手中的花瓶摔落地板，碎片向四周喷溅。

听到响声，女人的低吟骤停，卧室的房门『嘭』地一声撞击在墙壁上。

陈诺出现在卧室门口，双唇绷住，颇显不自然:「你怎么来了？」

我哆嗦着嘴唇，要说的话全都堵在喉咙，堵得眼眶发红。

为什么来这？习惯了啊，我心里自嘲一笑。

他在工作上行事利落，但却是实打实的生活白痴，自从做了他手下起，我每周都会过来打扫卫生，整整五年了，这习惯已经刻在骨子里。

「阿诺是谁啊？」尹欣出现在他身后，凌乱的头发有几丝沾在前额。

这一幕就像利刃戳穿我的胸口，甚至还能感觉到口中的血腥味，我低低的说了句对不起，转身离开。

刚到楼下就收到陈诺的信息:以后别来了，尹欣不喜欢。

呵呵。

爱他，我亲手打断了自己的傲骨，卑微到尘埃。

他曾一个电话，我就忍着月事的疼痛，坐凌晨最早的一班飞机奔赴于他。

他曾说想吃城南的盐水鸭，我在酷暑中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差点晒到脱水。

他曾......

可又能怎么样？还是比不了一个背叛过他的女人。

这般爱了他五年零十一天，我想我已经无力再爱下去，也是时候该放自己一条生路了。

04

回到家已是天色昏暗，我迈着宛如灌着铅的双腿走进楼道。

灯光明亮处一对男女在纠缠，女孩眨着可怜的大眼睛，面上局促:「阿宋，我喜欢你很久了，你就答应做我男朋友吧。」

男人摇了摇头，面上冷俊，眼里是一潭静水，似女孩的表白对他来说，并没有引起一点点波澜。

「对不起，我一直在等一个人。」

听完男人的话，女孩面色一白，大眼睛里蓄满泪水。

男人就那样看着，无动于衷，眉头还微微皱起，有几分的不耐烦。

或许是在女孩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那一瞬，我有些气愤，竟忍不住出口劝女孩不要花费力气在不爱自己的人身上。

突如其来的劝导让两人错愕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男人转头看我时，眼里像掀起阵阵涟漪。

女孩怒视着我:「你家住大海啊？管我。」

我恍惚了一下，自嘲地笑了笑，我也是这样对陈诺飞蛾扑火。

又有什么资格劝她。

顿感无趣，我缩着身子绕过他们，在错身的刹那，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动了动，模糊中我好像听到他嘟囔了句:「看来真的忘了啊。」

走进家门，我躲过父母的视线跑回卧室，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放下自己伪装的坚强，泪腺彻底决堤。

「欣然，你没事吧？」门外传来母亲的声音。

「妈，我没事啊，只是有点累了，想睡一觉。」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

然而，母亲浓浓的叹息声还是隔着门清晰的传入我耳朵。

那一刻，浓烈的哀伤将我包裹。

哭过就放下吧，林欣然。

我对自己说。

05

我向公司请了长假，开始适应见不到陈诺的日子。

有些奇怪的是，不管我是逛街，还是买菜，那个男人总是巧合的出现在我视线内，他侧头淡笑着看我，浅浅的酒窝沁着阳光，很温暖。

三天后，尹欣打电话说要请我吃饭，谢谢我这几年对陈诺的照顾，我敷衍了几句拒绝了。

最后还是陈诺以工作上的事为由才把我叫来。

隔着火锅的热气，我坐在陈诺和尹欣对面，几天不见，他们的感情迅速升温，连眉宇间都溢着旁人一望便知的喜意。

尹欣斜睨了我一眼，夹起一筷子香菜放进陈诺碗里，然后娇声中带着关切:「阿诺，你经常熬夜，多吃点青菜。」

陈诺垂下眼皮，沉默了片刻，夹起香菜送进嘴里，嚼了几口，拧着眉咽下肚。

我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苦涩，陈诺的喜好，我一直记在心里，他最讨厌吃的东西就是香菜，甚至连闻到味道都会干呕。

在他眼里，尹欣就是全部，他从来都是无条件妥协，包括喜好，兴趣，乃至...我。

「欣然...」

我轻轻掀动眼皮，等待陈诺接下来的话。

他看了眼尹欣，犹豫下说道:「我一直都把你当成同事，你能明白吗？」

同事？真是刺心的字眼。

虽然已经决定放下，但听到这话我还是感觉到阵阵刺痛，我敛下眼皮，思绪纷飞。

一年前，我像往常一样，把醉酒的他送回家，他躺在沙发上眉间的褶皱染着抑郁，让人心疼。

当时情不自禁，我伸手帮他抚平眉心。

他突然起身拥着我，带着几分醉意:「欣然，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再给我点时间好吗？」

也是从那次起，我对他更加赴汤蹈火，连枯燥的等待都能让我雀跃欢喜。

至今想来也只是备胎的戏码，在尹欣面前我什么都不是。

「我知道啊，老大。」我佯装着若无其事，笑着夹起一块土豆放进碗里。

尹欣抬眸凝着我，略带审视，笑说我年纪也不小了，要不要帮我介绍男朋友。

她目光移向陈诺:「阿诺，可以吗？」

陈诺俊郎的面容微微怔然，还是点了点头。

06

做完替代品，就把我拱手让人？

要是换之前的我，或许会抽痛，会眼泪夺眶而出。

但此时我只是淡漠地扫了他们一眼:「不用了。」

正待尹欣还想说什么。

一道声音撞进我耳蜗。

「确实不用，她已经有我了。」

冷硬的声线，像是在宣告什么。

那个叫阿宋的男人走过来，弯下挺直的背，俯在我耳边轻声说:「何必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我帮你。」

蓦然，心像被什么烫了一下。

从始至终有一个人在默默关注我，他也看出我极力掩饰的难堪和落寞。

这种感觉真好。

不知出于什么想法。

我轻轻地站起身挽过他的手，当时逆着灯光，我没有看清陈诺的表情，只知道他握着筷子的指节有点泛白。

街上。

我放开男人的手，退后几步，感激归感激，但这个男人一直跟着我，应该别有目的。

「谢谢...」我蹙着眉:「还有以后别再跟着我。」

男人明澈的眸子陡然黯淡，有点委屈道:「你不记得我，总该记得你左手掌心的疤吧？」

这委屈的模样，还是刚才那个在火锅店里冷厉，自信的男人嘛？

我好笑的想着。

等等，掌心的疤？

我愣了愣，摊开手掌，看着掌心淡得只剩条白痕的疤，少年时期的记忆接踵而来。

07

初中时期，我座位前排有一个叫唐宋的小胖子，因为沉默寡言被同学排挤，一个人老是对着教室后的黑板发呆。

少年时期的我，性格大大咧咧，不知是闹什么矛盾，我跟他打了一架。

当然他的体型完胜于我，只是轻轻一推，我便踉跄向后倒，手掌划过桌角凸起的铁钉，伤口很深。

疤便是这样留下的。

后来学校叫了家长，他父母没来，也是那时才知他父母很早就没了。

许是觉得他太孤单，我成了他唯一的朋友，他变成了我的『小尾巴』，有我的地方总能看到他的身影。

初中毕业后，唐宋跟他伯父去了魔都，至此也断了联系。

我绕着唐宋走了两圈，打量着他高挺的身板和五官比例协调的面庞，不敢置信道:「你是唐小胖？」

唐宋嘴角抽了抽，拍着胸脯极力地证明:「我现在已经不胖了。」

好奇之下，我也跟着拍他的小腹，硬硬的腹肌，有点弹手。

忽然想起，这动作过于亲密，我连忙抽回手，耳垂尴尬出一丝红润。

他望着我抽回去的手，笑容微滞，路灯下，他直直的腰好像有些松了下来。

08

一周下来，唐宋借着住同一栋楼的便利和少年时来过我家几次的『感情牌』，便已深得我父母信赖。

此时，他正和父亲在下棋，薄唇噙着微笑，颇显阳光。

母亲时不时探头出厨房，视线在我和唐宋身上来回流转，然后嘴里不知在嘀咕什么。

我突然恍惚了下，家里的氛围不知多久没有这般融洽过。

是的。

我爱陈诺，人尽皆知，我父母不反对我爱陈诺，但却不赞同我爱得那么卑微。

所以只要我在家，她都会念咒般的唠叨，大致意思就是:都是吃大白米，怎么养了个这么缺心眼的丫头。

每当那个时候，父亲总是一声不吭地拿起报纸，即使报纸拿反了也没有发觉，即使他低着头，我都能透过他的老花镜，看到他暮霭沉沉的眼中泛着心疼。

慕然，我发现再想起陈诺，心已经变得不痛不痒。

我弯了弯唇，起身把水果放到他们旁边，然后撑着下巴看他们下棋。

「哈哈，小唐你输了吧？」父亲把手中的棋子放进盒子里，笑得像个孩子。

唐宋奉承了父亲一句，侧着头眼睛不眨地看我，好像是我害他输棋似的。

我嘟囔了句，自己技术差，输了就怪旁人。

他只是揉乱我的头发，没有做声，但眼中却透着些许宠溺。

吃饭时，母亲往唐宋碗里夹了块排骨，又朝父亲使着眼色。

父亲会悟地轻点头:「欣然，你现在休假，没事多带唐宋走走，毕竟他刚从魔都回来对这里还不熟悉。」

我刚想开口，唐宋就迫不及待点头:「好。」

他笑得颇有计谋得逞的味道。

09

与其说是我带唐宋玩，倒不如说是他拉着我，逛遍少年时我们一同游荡的地方。

最后他在一条巷子里停下脚步，转身有些期待地看我。

「还记得我们离别时，我在这说过的话吗？」

我迎着他的视线，刹那间，那些久远到模糊的记忆碎片开始拼凑出一个画面，我眼中的唐宋，像时光倒流般慢慢变成唐小胖。

离别那日，他站在烈阳下，稚嫩青涩的脸庞特别认真，他说:「如果以后再见面，那时你还没男朋友的话，我能追你吗？」

「然然，我能追你吗？」我还沉浸在回忆中，唐宋就靠过来问了句。

不知何时，他深潭般的冷眸，变得炙热，滚烫。

我的身体轻颤了下，连带着那颗原本死寂的心也跳了下。

然然？这是专属我的昵称？不是小欣，也不是替代品？

我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顺着脸颊滚落:「可是，我爱了陈诺五年，心早就满目疮痍，已经不懂得如何去爱了。」

唐宋身子陡然绷住，连浅浅的酒窝都像被灌入痛楚，他把我轻轻拥入怀，颤声道:「对不起，我来晚了五年。」

他帮我捋顺前额的碎发，又轻声说:「你爱了别人五年，现在轮到我来守护你了。」

我抬头看他，那一瞬，有种叫悸动的东西，猝不及防地撞进我的心扉，酥麻又雀跃。

这种感觉是我在陈诺身上未曾寻觅到的。

「可以。」我轻轻说道。

他微微怔住。

我又低声说了一遍:「你可以追我，但追不追得到就看你本事了。」

傻笑声在他好看的唇瓣荡漾开来，他沉吟片刻，拉着我跑出小巷，穿梭在商场的奢侈品店。

见我眉头拧在一起，他又显得手足无措。

噗呲。

我顿时笑出声，问他:「唐小胖你不会没追过女孩吧？」

听完我的话，他眼神飘了飘，顾左言它，竟然说肚子饿了要去吃饭。

可分明刚从家里吃完饭出来，才过去两个小时。

10

跟唐宋玩闹了一个月，我也开始上班，为了避免相处尴尬，我申请调离了陈诺的业务一部。

要好的同事打趣我，撞了五年的南墙终于懂得回头了。

接着又凑过来，一脸八卦地跟我说，陈诺这段时间一直很暴躁。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五年里这个情绪稍微一点波动就能影响我喜怒哀乐的男人，如今却也掀不起我情绪上的起伏。

如果说有的话，那也只是一丝惆怅，虽说爱了他五年，现在即便放下，还是有块印迹梗在心里。

工作期间也不勉碰到陈诺几次，他整个人看起来很阴郁，穿在身上的西装有几道明显的折痕。

我礼貌性地打个招呼，脸上平淡，语气带着点敬意，不亲不疏，这刚刚好的尺度很合适我们目前的复杂关系。

毕竟成为他手下的这五年里，他确实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以至于我能在业务部站稳脚跟，所以抛开那些糟心的情感问题，我是该感谢他的。

他看着我，呆了半晌，才用一个僵硬地点头，回应我刚才的问好。

和他擦身而过的时候，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他抬到一半的手停在半空，神色也变得沉郁。

多年的共事，我深知他这是对我有愧意，其实我想告诉他不必对我有愧疚，终究是我自己心甘情愿追逐于他。

想了想，我还是加快脚步离开，算了，过多的纠缠只会让我们更加疲惫。

临近下班，原本还红霞遍布的天际，骤下起大雨。

我没想到会在公司门口又碰到陈诺，算起来今天碰面的次数真比往常多了不少。

他嘴里叼着烟靠在墙上，双眸出神地望着雨帘，身上的西服被溅进来的雨水覆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却全然不知。

见我到来，他将嘴里的烟弹进雨幕:「你应该没带伞吧，我送你回去。」

顺着刚才烟头的轨迹，我看着水洼里躺着的七八个烟头，说:「不用了。」

不是刻意疏远，而是真的不用，刚才唐宋已经说要来接我了。

「这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还是我送你吧？」他声音哑了一下，朝我走过来。

我平静的迎上他的目光，笑说:「老大，真的不用了，有人来接我。」

「哦...哦，好」他顿住走过来的脚步，略显慌乱地掏出烟，点了几次才点燃。

他缓缓吐出口烟气，嘴唇翕动两下，刚想说什么，却突然闭住嘴，目光紧盯着我身后。

我转过身，视线内，身材修长的唐宋手持把深墨色的雨伞，踩着地面的积水向我走来。

走近后，唐宋目光不善地瞟了陈诺一眼，脱下外套披在我身上，满目柔情的问我是不是等久了。

我笑着帮他拍掉头发上的水珠，说来得刚刚好。

是的，他来得刚刚好。

刚刚好消除我和陈诺待在一起的尴尬。

离开时，我回头看了陈诺一眼，他呆呆地抽着烟，任由烟灰掉落在身上，整个人透着一股浓浓的萧瑟。

11

车子碾压着积水前行，我古怪地盯着唐宋，以往跟我在一起时，他都像个话痨，现在半天一句话都没不说。

我以为他在想事情，就没出声打扰。

直到他自己僵不住，才张开绷紧嘴，语气恹恹:「你是不是忘不了他？」

我神色一滞，看着他萎靡不振的样子，有些想笑。

唐小胖这是吃醋了啊。

「你不追我了嘛？」我忍着笑问。

他咬了咬后槽牙:「追。」

我说:「那不就得了，我现在可是真空期，有可能你追几次就追到手哦。」

听出我话中的意思，他又深又沉的眸里闪起一片亮光，把车开进小路，超近路回家。

停好车，就拉着我去他家，一进门就把还在迷糊的我按在墙上，给了我一个『壁咚』。

他贴得我很近，俊俏的五官以及眼中的柔情尽落我眼底，霎时间，我的心跳得比以往快了些。。

我气弱地问:「你是从那里学来这么古老的泡妞手法？」

「没用吗？」说着，他失望地松开撑着墙壁的手，退开几步，有些恍然若失。

不是没用，只是他没看到我掩在头发里的耳朵又红又烫。

雨停后，唐宋又拉着我吃饭，逛街，看电影，一切情侣间的活动他都安排

面面俱到，但他就像个呆子，吃饭坐我对面，逛街我们中间留的缝隙都能过小车。

从电影院出来，我不禁嘀咕了句，这年头还有人带女孩子看记录片的。

旁边的唐宋望过来:「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举了举手中的奶茶:「奶茶味道怪怪的。」

他皱皱眉，拿过我手中的奶茶吸了几口，舔舔唇:「不会啊，味道刚刚好。」

我看了看吸管上我刚才留下的唇印，这叫味道刚刚好？

在我的注视下，他一脸茫然。

「唐小胖以后我叫你唐小呆怎么样？」

「我呆嘛？」

「呆。」

回到家中，卸妆时，我才发现嘴角微微上翘。

放在包里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看着屏幕上的名字，我收敛心神。

电话是陈诺打过来的，他哑着嗓子问我要不要出去吃点东西，顺便有话跟我说。

若是以往，就算外面下刀子，我也会奔向他，如今...我看着窗外黑沉的夜色:「你有什么事就电话说吧。」

他叹了口气，沉默许久说了句改天再聚就挂断电话。

放下了，就回不去的。

我自语了一句。

12

之后的一段时间，母亲总旁敲侧击我和唐宋发展到哪步，语气中颇为替唐宋着急。

至于哪一步？原地踏步呗。

经过陈诺的事后，我在心里筑起厚厚的甲壳，哪怕对唐宋有好感，我也不会去主动踏出那一步。

所以我总觉得我和唐宋还差点什么。

日子在唐宋总搞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中渡过了一周多，期间陈诺时不时的约我出去聚聚，我不想再跟他过多纠缠，都找借口推掉了。

这天晚上，唐宋一脸神秘的找上我，说要去江边看星星，我抬抬看了看无星无月的深空，表情变得古怪。

来到江边，已经有个自称是唐宋朋友的男人在等我们，聊了一会唐宋看了看手表，说有事去打个电话。

唐宋的朋友见他离开，突然叹了口气:「嫂子，我这兄弟智商很高，但在感情方面就是一张白纸，哪怕从大学到现在收到很多情书，他都是独自一人，知道什么原因？」

我呆了下，刚想开口，他又接着说道:「因为他从初中开始就以思念为牢，困住自己十二年，只为等和你再度重逢。」

慕然，我想起楼道内他拒绝那个女孩时，说在等一个人，我还以为他那时只是找理由搪塞。

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一定很苦吧。

想着想着心就疼了，那一刻，我明白了，我和唐宋差的是什么，差的是能彻底击溃我心里那层防御的感动。

他朋友笑了笑，掏出对讲机说了句开始。

一声巨响，烟花璀璨升空，花瓣漫天飘扬，江边一排排荧光灯亮起宛如白昼。

唐宋拿着一大束郁金香缓缓走来，白皙的脸庞泛着柔情:「然然，做我女朋友好吗？」

我眼角发红，问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眉间带着点哀伤:「那时，我父母走后，我的世界全是黑暗，而你让我明白什么是光。」

说完，他又问了我一遍，愿不愿意做他女朋友。

我被他拥在怀里，然后我听见自己说，愿意。

也听见他说，然然，我终于等到你了。

那一瞬，我发现这才是爱情该有的美好样子。

靠在他怀里，我突然想起追逐陈诺的这五年，在那般得不到回应的爱情里，我竟然能傻傻地付出五年，想想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和唐宋在一起的第二天，他全然一副女婿上门的姿态，大包小包得摆得客厅的小茶桌都放不下。

想来他早有准备，提上门的礼物全都是按着我父母的喜好来的。

我打趣他:「这是要上门提亲的节奏啊？」

他似想起什么，眼睛发亮，说:「我这就去准备。」

见他不像是开玩笑，我连忙止住他，哪有在一起第一天就上门提亲的。

看来叫他唐小呆是没错了。

那天，我父母笑得特别开心，不是因为收到礼物，而是我走出了那段让他们心疼的感情。

唐宋总是有大把的时间粘着我，按他的话说就是，在魔都忙碌了那么多年，该给自己好好放个假。

但我知道他每晚都要远程工作到凌晨，然后又早早的起来送我上班。

劝了几次让他好好休息，结果还是依旧如此。

直到偶遇陈诺，我才知道他别有目的。

12

冬季的清晨，寒风凛冽。

唐宋把我护在怀里，送到公司大门口，我看他略显疲倦，便叮嘱他回去好好休息，下班不用来接我。

他心不在焉点头回应，眼神开始四处乱瞟，忽然，他眸底一亮，低头含住我的双唇，吻了有那么十几秒，然后又得意地昂起头，挑了挑眉。

回过神来，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到陈诺站在花坛边，面色难看，垂在大腿边的手紧握成拳。

我才明白，怪不得唐宋一来我公司，总是跟在做间谍一样，敢情是要逮住机会在陈诺面前宣示主权。

这唐小呆有点腹黑啊。

整个早上一想起唐宋在众目睽睽下亲我，就觉得脸上有些热意。

同事一脸古怪的盯着我，问我怎么回事，呆愣了一早上。

我红了下脸，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慕然回想，唐宋已经在我心里占据了一隅之地，而陈诺在我心里留下的影子淡得不见踪迹。

不是当初我爱陈诺爱得不够深，而是在得不到回应的那五年里，内心的疲惫慢慢冲淡了我对他的感情。

恰逢唐宋又携带着十二年的思念强势而来，我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忘掉陈诺。

「欣然...」同事推了我下，打断我的思绪。

她一脸神秘地说:「你知不知道陈诺和他的白月光分手了，听说那女人傍上大款，一脚就把陈诺给踹了。」

我心里有些复杂，又是备胎游戏？

或许尹欣从未想过和陈诺在一起，只是把他当成追求高质生活失败后，无可奈何的选择。

命运给我们开了一个玩笑，一个捉弄人心的玩笑，陈诺把我当成尹欣的替身，自己却被尹欣当成备胎。

然则这件事只是给我留下一点点涟漪，风过便了无痕，反观陈诺最近的状态，应该是备受打击。

想想真有点替他惋惜，那个在事业上胸有成竹的男人，不该毁在这样一个女人身上。

同事八卦后，骂了尹欣几句『铁观音』，就转头忙碌起来。

我莞尔一笑，铁观音是一种绿茶。

午间休息时，我又在茶水间碰到陈诺，松垮的领带，凌乱的头发，整个人透着掩盖不住的疲惫和颓丧。

恍惚了一下，我想起初见陈诺时，他的模样跟现在一般无二。

那是我入职的第一天，他靠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抽着烟，任由透过窗的阳光洒在身上，胡子拉碴的俊美面容上萦绕着让人心疼的抑郁。

他看见我时，身体僵直，深邃的眸底划过一丝莫名的光彩:「愿不愿意做我手下，我教你谈客户。」

应该是当时的烟雾迷了眼，我情不自禁地低头说，好。

之后，我陪他一起哀伤，一起开心，见证他走出尹欣带给他的阴影，如今一切又回到原点。

只是我再也不是不是那个傻傻付出的林欣然了。

「能谈谈吗？」陈诺面色低迷。

我沉思片刻，点点头。

13

天台风很大，我理了理被吹乱的发丝，等着陈诺开口。

「小...」

他话刚出口，我猛地抬眸，死死盯着他，这个称呼就像藏在眼里的沙子，只要触碰到，就酸涩地难受。

其他的我放得下，但极其厌恶这个套在我身上却属于别的女人的称呼。

我心没大到真的可以谅解一切。

陈诺一惊，连忙改口:「欣然...」

接着又沉默不语。

我说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上班了。

他走过来，眉宇间的颓唐更浓:「你真的跟他在一起了吗？」

说起唐宋，我紧绷的嘴角勾起甜蜜:「嗯，在一起了。」

「我后悔了。」陈诺眼中闪过痛楚:「后悔太晚发现我对尹欣的感情，只是当初的爱而不得在作祟。」

「我不该爱上你，还全然不知。」

他伸出手掌，指间轻微颤抖:「欣然，回到我身边吧。」

听见这个苦苦等待五年多一直想要的回应，我心里却出奇的淡漠，连一丝别样的情绪都没有。

真应了那句话:死心的女人，冷漠起来更甚男人几分。

我摇了摇头，说:「这辈子我们只能是上下级关系。」

倏忽间，他沧桑的眸底只剩空洞，嘴里在嘀咕着什么。

风太大我没听清，但那也不重要了。

唐宋下班来接我时，眼睛还在乱瞟，现在我哪里还不知道他在打什么注意，笑骂了他两句让他注意影响，他才收起乱瞟的视线。

这个男人谈起恋爱后，像开了窍一样，总在不经意间给我小惊喜，经常从背后轻搂我的腰，下巴靠在我锁骨上说着甜言蜜语。

后来，我在他书房看到一本书，书名叫做《哄女朋友开心的一百件事》。

才知道他不是开了窍，而是努力在做好一个男朋友该做的事。

唐宋偶尔也会下厨，煮一桌我喜欢吃的菜，然后弯着唇看我一道道的试味道。

这天饭桌上，他面色恹恹，我问他怎么回事。

「有些事要回魔都处理下。」他顿了下:「估计要挺长时间。」

我紧了紧手中的筷子，许久才说，好。

「然然，你能跟...」他抿了抿唇角，欲言又止。

「什么？」

「哦...没什么，吃饭吧。」

我懂他的欲言又止，但这里有我的事业，有我的父母，而且现在跟他一起去魔都还太早，毕竟刚在一起没多久。

我已经过了那个为爱情抛弃一切的年纪。

第二天在机场，他紧紧地搂着我，就像要把我揉进身体里，我笑话他，只是离开段时间怎么就搞得跟生死离别一样。

可是等飞机冲上云霄后，我还是有点想他了。

14

在唐宋离开后的第八天，公司在广州的业务出现了问题，因为单子当初是我和陈诺拿下的，所以公司委派我们过去处理。

好在随行的还有两位同事，我心里也就没那么别扭。

当晚和唐宋通话时，有提及要出差的事。

听完我和陈诺要一起出差，电话那头就陡然安静下来，安静得我都能听到。

他浅浅的呼吸声，良久，他才嗯了一声。

尽管如此，我还是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安，我没有点破，只是轻声说:「早点休息，我等你回来。」

次日清晨，飞往广州的飞机上，陈诺跟我同事换座位，坐到我旁边，他似乎还特意打扮了一番，身上的衣着比之前整洁许多。

他递过来一杯黑咖啡:「知道你也爱喝黑咖啡，我就多拿了一杯。」

恍惚了一瞬，我指了指保温杯:「我现在已经改喝糖水了。」

他紧了紧手中的咖啡，敛下眼皮:「连喜好都改变了嘛？」

其实我不爱喝黑咖啡，只是当初追逐他，而强迫自己喜欢上他的喜好罢了。

我淡笑了下，没有说话。

一下飞机，我们就直接赶往客户公司，经过几天的艰难洽谈最终还是保住了公司的单子。

当晚的聚餐结束后，他在酒店门口拦住我，意思是想约我出去走走。

陈诺这几天的讨好和一眼的柔情蜜意，我并不是没看在眼里，可破碎的感情再怎么拼凑都没办法恢复如初。

我推托自己有点累，想回去休息。

或许觉察到我语气中的敷衍和冷淡，他染着酒气的眼角更红了，显得有些暴躁。

在转身之际，他拽住我的手，嗓音谙哑:「欣然，让我好好补偿你好吗？」

看着被他攥红的手，我平静地说「陈诺，别让我瞧不起你好吗？」

「欣然...」他呼吸越发粗重，一把将我拉到怀里:「我不信五年的感情，你能说放下就放下。」

我挣脱了几次都没挣脱开，蓦地，我身体彻底僵住，不远处一道日思夜想的身影撞入视线。

唐宋冷俊着脸立于树影婆娑下。

「陈诺你给我放手。」冰冷的声音几乎是从我唇间喊出来。

也是那么瞬间，他身体僵住，颓然放下手，悲凉笑了笑。

他说，对不起。

此时，我连厌恶他的心情都没有，看着越走越近的唐宋，我刚要解释:「唐小呆，我...」

话还没说出口，唐宋伸出食指竖在我唇间:「不用解释，我相信你。」

他斜睨陈诺一下，轻轻拥着我:「然然，承诺太假，所以我用实际行动来爱你。」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条吊坠是糖果形状的红宝石项链，戴在我脖子上。

「知道要让你去魔都，你很难选择，所以我把公司的业务重心转移了过来，现在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我懂他的欲言又止，他何尝不知我的抉择困难。

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口生了根，发了芽，红了眼眶，也红了耳垂。

我说:「嗯，再也不分开。」

酒店门口的灯光下，陈诺的身影少了几分生机，直直的背脊塌了下来，声音极低，又像自言自语:「是我把她亲手推开的。」

唐宋缓缓转头，嘴角微微扬唇:「谢谢你哦，所以她的未来不用你费心了。」

不得不说，这话有点诛心，但谁让唐小胖是醋坛子呢。

【完】

文非原创，来源于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