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回京了是什么原因(不能回京的原因)不想回京了是什么原因(不能回京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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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回京了是什么原因(不能回京的原因)

不想回京了是什么原因(不能回京的原因)

周郎顾曲

2020年10月,我终于下定决心离开北京,开始自由写作的日子。

虽然还对母亲说自己在北京上班,其实人在上海,租的是706(一个青年公共空间,为会员提供沙龙、聚会、短期住宿等服务)上海一家生活实验室1800元的小单间。是最便宜的储物间改造,隔音效果不好,只不过对于在北京睡过地铺、上下铺、住久了逼仄合租房的我来说,这样的房间已经好了许多。


▌疫情

相比起北京,上海受疫情影响较轻。春天在北京时,因为706本部关门,我搬到朋友家,外地初回京者全部14天隔离,每天要在群里汇报,小区门口有测温枪,居委会做登记,需要出入证才能进小区。隔离期间,在微信群里报自己的网购订单,外卖骑手送货只能放小区门口,由保安或者居委会工作人员送到家。

隔离结束出去透气,经过什刹海,正是解冻的季节,路上行人不多,走在大街上,四周很安静,偶尔有自行车和唠嗑的声音,薄薄的蓝色浮在夜空中,彩色的灯光颗粒在闪烁。前方女孩把手插进男友的裤袋。路过一小店,我买了臭豆腐和鸭肠。

店主说,店面是年初租的,每月房租十几万,没承想赶上疫情,生意顿时冷清。一个网友告诉我,他前一阵遇到个地坛庙会的摊主,花了很多钱买娱乐设备,准备过年到庙会赚一笔,结果到了4月,机器还在扔着生锈。

到了6月,受新发地疫情的影响,北京进入战时状态,球赛、聚餐、大型活动纷纷取消,医院里能见到穿防护服、从头到脚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医护人员,他们时而匆匆忙忙坐上急救车。这种战时状态时断时续,说不准哪天,你就被通知去排队做核酸检测。

北京疫情的流调,也折射出打工人的不易。有的人家住顺义、燕郊,大清早就要坐地铁上班,来回通勤长达两三个小时,一早7点去,晚上末班车才回来,住得远的,还得倒公交。地铁站满满的人,像青年路、西二旗这样的人流大站,你进去,立即被一团乌泱泱的打工大军淹没。从高空俯瞰,黑色的头顶密密麻麻,叫人喘不过气。

到了上海后,虽然人们还是出门戴口罩,浦东机场也传过疫情复发的流言,但电影院已经坐满了人,一家热门的火锅店得排号两个钟,去到思南路、田子坊、南京西路、静安寺这些热门地点,大街小巷都是流动的人潮。

▲ 定海路的霞光。© 作者拍摄


▌工作

每月照例有几天要给家里打电话,隔着手机,我假装自己在北京上班。幸亏母亲不看豆瓣和我的公号,否则事情早已败露。她原是最希望我离开北京、回广东工作的人,可赶上疫情,她被失业潮吓到,就叮嘱我千万要好好工作,不要想辞职的事。

有一次,她打来电话:“小弟,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故作镇定:“老样子,你们呢?爸的身体好点没?”

“你爸没事。你现在工作顺利吗?”

“顺利,领导对我可好了。妈,我最近还拿了笔奖金。”

“什么奖金?”

“就一个征文比赛。”

“奖金多少?”

“不多,两千。”

“都可以了咯。”


“妈,你觉得我有一天全职写作怎么样?”

“有个工作才稳定,你才多大就想着写作!”

“人家莫言、余华不也是全职写作。”

“你是莫言吗?”

“妈,很多跟我一样岁数的,全职写作活得也挺好。”

“先专心工作。你有份工又不影响你写作。小弟,你现在还挂着公司的社保吗?”

母亲说下去:“这边社保局的人来问,说你要是有公司社保、医保,我们就不用再交这边的钱,相当于省下一笔重合的费用。”

“那您就对他们说我有社保。”

“需要一份你们单位开的证明。”


坏了,我妈不会在试探我吧?我心里琢磨,手心里出汗,头脑过到一万个法子,找前领导做个假证明的心思都出来了。

“那老家这笔费用是多少钱。”

“两百多,我们之前一直帮你交。”

“才两百?那再交一年吧!写证明寄过去还麻烦。”

我又一次把这事敷衍过去,可心里没底,最后找到一位朋友,代挂社保,心想着下次母亲问起来,也好敷衍过去。

来上海最直接的原因是结束跟女友的异地,还有一层原因,是在北京倦怠的感觉到了一个极点。新冠疫情、706本部关闭、朋友四散、屡次搬迁、糟糕的住房环境、被繁重任务挤压的疲惫,每一个都不会致命,但一个个叠加起来,就会造成被什么东西压住的感觉:你还能呼吸,但被堵着,你渴望愤怒,但面对的是一片迷雾。密密麻麻的人在人行道上穿过,每个人都紧绷着脸,每个人好像都不快乐,犹如生活在一家家朝九晚九的公司,下班后只想喘一口气睡大觉。

风尘仆仆的人源源不断从地铁站涌出来。电影《寄生虫》里,阶级以气味作为划分,而在北京,劳动阶层是以苦涩和漂泊来作为彼此的身份认同。坐上地铁,会闻到一种相似的、混合了尘土、隔断间和握住地铁扶杆太久而留下的气息。


▌生活

到上海后,我依然住在合租房里,共用客厅、厨房、阳台和卫生间。打开窗户能看见苏州河,不远处是静安寺的繁华淡影。淡青色的苏州河静静流淌,穿过广阔又狭小的上海。摊开地图,它是东方大都会,中国的经济中心。但真的住进去,你会发现合租者和富人的住地不过几站地铁的差距,那一堵堵无声之墙暗中标示了价格。

我在北京的大多数朋友不认为自己是北京人,在上海认识的朋友也不是“阿拉”或者“老克勒”。无论在北京还是上海,这里都不是我们的家。在大都市群居的外省人彼此产生了微妙的共情,对漂泊的感同身受,让我们把对方视为朋友。

记得在北京,曾跟朋友聊过,我不会把这座城市称为“我的家”。对于所在的合租房,我会说“住地”,但如果说“回家”,就会不由自主感到别扭,因为这不像家,家不会第二天就赶你走。好在,当和一群同为漂泊客的室友在一起时,偶尔仍会收获家的感觉,就好像你的精神家园,其实一直在路上,是在那些和你共鸣的灵魂里。

秋冬季,疫情反扑。11月初,浦东出现无症状感染者,传闻浦东机场全员要做核酸检测,后又取消。当晚,浦东新区祝桥镇营前村被列为中风险地区,浦东机场会不会成为中高风险区,成为我们关注的重点。那时,因为领一个小奖,我准备去一趟桂林,临行前一天,浦东疫情闹得人心惶惶,我担心下飞机后被就地隔离,隔离费用超过我领的奖金,就只好向主办方致歉,把机票退掉。

到了年底,寒潮降临,新冠如同随时发作的伤口,困扰着准备返乡的人们。女友被通知假期封校,不得不提前回家。我也从高中足球队的群里得知,年初回湛江会被建议居家隔离两周,安全起见,我也提前了回家的日期。

▲ 落叶圣诞树。© 作者拍摄


▌朋友

2021年1月我告别了一位朋友,三个月前才认识她。我很怕对新朋友投入感情,他们很快会走掉,但在北京和上海的合租房,我习惯了这种体验。在706,我曾认识了一大批朋友,后来706本部关门,他们就分散了。

2020年10月搬到上海,我又认识了一批朋友,可惜问到租期,一些朋友第二年就会离开,我们说后会有期,心底都知道,这辈子很难再见几次了。

这使我想到了大学舍友,毕业典礼那天其实很平静,拍了很多照,走了很多地方,吃了一顿散伙饭。有人留在天津教书,有的人回到老家,还有的舍友跟我一样,去北京闯荡。一晃一年半过去了,除了北京的朋友,我再没见到其他室友一面。他们更新朋友圈和微博少了,我也看得少了,有时夜深人静,我想起他们,悄悄去看,最近发了什么动态,但终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看。

▲ 舍友们。© 作者拍摄

朋友Ada那天邀请了一批朋友过去,有706的、利兹大学的、广东老乡,也有其他朋友。室友阿龙缩在一个小角落,我也在角落,圈子里的人围坐在一起,人们更倾向靠近熟人,有安全感,没过多久,其他几位室友也坐过来。那天我又见到K,一个常被误解为文艺女青年、但不喜欢写作的朋友,看过《甄嬛传》几十次,喜欢的作家是契诃夫。她问我最近过得怎样,我说,在写小说,你呢?她说,老样子,在上海朋友太少。她和Ada拍照,对着照片说,你觉不觉得我更老了?她说,总感觉空落落的。我问为什么,你不是比在北京活得更舒服了吗?她说,在北京很慌乱,但好歹那时候准备留学,有个盼头。现在住上海,过得更稳定,但生活没有了盼头。感觉做什么都没劲。

那天我们热热闹闹一场就散了,深夜的苏州河空旷寂静,金色的河水悄悄注入无边的黑夜。我们走着,看到黑鸟停在河边栏杆上,它们一动不动,就站在那,起先以为是雕塑,因为很整齐,走近一看,黑鸟展翅飞走,才知是活物。时值寒潮,桥墩下空空荡荡,睡在桥底的人,那天已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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