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妇梦见带着妈妈和侄女去旅游(孕妇梦到带妈妈去旅游)孕妇梦见带着妈妈和侄女去旅游(孕妇梦到带妈妈去旅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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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妇梦见带着妈妈和侄女去旅游(孕妇梦到带妈妈去旅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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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故事已由作者:云川纵,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每天读点故事”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1

这已经是本宫第三次重生了,换句话说,此乃本宫第四世。

本宫是汝阳伯幺女阮玥蘅,自幼与定远侯长子何彦书定亲。

第一世,本宫目标是活下去。

大历七年,我十六岁,与堂妹阮璇玑去寺里上香时,莫名其妙抽到了“天生凤命”的签,当天一顶小轿将我抬进了宫。

不出几日,我死了,落水而亡。死前我得知堂妹代替我上了何家的花轿。

第二世,本宫目标是与何彦书白头偕老。

大历七年,本宫在寺中醒来,思来想去觉得堂妹有鬼,便悄悄与她调换了竹签,我看着她从喜到惊的神色,笑了。

堂妹哭哭啼啼进了宫,我则如愿嫁给了何彦书。

然而,堂妹此人十分白莲花,她竟然靠着各种神奇手段夺得圣宠,一路坐上贵妃位。几年后,我误打误撞瞧见她与何彦书在汝阳伯府偷情,并被负心汉推进水里淹死了。

第三世,本宫目标是苟成太后。

我依然在大历七年的寺中醒来,这一次我怒气难平,攥着“天生凤命”的签进了宫,并仿效堂妹的手段引来帝王垂怜。为了打消皇后的忌惮,我主动饮下绝嗣汤,成功在宫中站稳了脚跟。

原本我是要报复那两口子的,不过恶人自有天收,何彦书纵容宠妾灭妻,堂妹身怀六甲,一时思虑不周,竟至一尸两命。

多好的借口,我哭着扑进帝王怀里,哀哀恳求他替堂妹做主。陛下允了我,将何彦书贬为庶人,逐出京去。

我以为我不生孩子,又有家世和帝王宠爱,这一世会作为宠妃活得很好。可我万万没想到,意外出在皇后身上——她卷进了谋逆案。

狗皇帝将凤印连同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塞进我宫里,将我抬为了继后——真应了那句“天生凤命”。

小孩是一个不得宠贵人所生,我们俩各取所需,演了出母子和谐。

然而狗皇帝一死,小兔崽子立即将故去亲娘尊为圣母皇太后,义正言辞指责我当年抢夺子嗣,号召大家诛除妖后。

呸,当年争着抢着往本宫这里塞娃娃的妃嫔数不胜数,若非你自个儿跑花园对月祈福,“恰巧”让狗皇帝遇上,觉得此子至情至善,又没亲娘抚养,好事能轮到你?

如今这么蹦跶,当汝阳伯府没人了么?

还没等我自信满满发大招,我死了——又他娘是淹死的,享年25岁。

太憋屈了,本宫竟然接连三世都是淹死的,区别只是早死晚死。

山寺钟声杳杳,斜阳缓缓靠近青山,映得大雄宝殿门前灿烂金红,宛如凤凰涅槃前的火光。

杏眼桃腮,宜嗔宜喜的阮璇玑靠近我,紧张得尾音发颤:“姐姐,你是有上一世记忆的对吧?咱们,咱们不进宫了,谁都不进了。”

说着,她两手使劲,就要折了那支“天生凤命”的签子。

我一手按住她,一手揉着隐隐胀痛的脑门,面若寒霜:“把话说清楚。”

阮璇玑是个美人,美人落泪别有风情,她抽抽搭搭地交代:“我,上一世我让那个小妾推倒流产,枉死何家。可,不管是阮家还是何家,都没人给我一个公道。对,我死后魂没散,就看着他们吵吵闹闹,难看极了。唯有姐姐你,愿意替我出头,收拾了那对男女。明白女子憋屈的,果然只有女子!姐姐,我以为,我以为那么好的你,一定会长命百岁,可,可……”

“打住!”我面无表情截断她,“我收拾何彦书,是因为他是个渣男,不是因为和你姐妹情深,这点你要弄清楚。”

我懂,现在不说清楚,我能收获一个忠心友军;但将来某一天她得知真相,就会化身黑莲花,在我最要命的时刻背刺我。

都是戏文套路,我懂,毕竟本宫可有着三世话本积累。

阮璇玑怔愣了下,捏签子的手微微颤抖,约莫是没想到世间最后一个好人也是假的。

我暗暗提放着她,心说她要是再敢算计我,我就自己滚下石阶,泼她一身污水,把她撵出京去。

清泪一滴滴落在手背上,阮璇玑哽咽着开口:“没关系。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姐姐本不必点明。再说原就是我算计了姐姐,姐姐烦我也是应当的。”

她变了。

对这个堂妹的手段我依然心有余悸,人生已经很难了,能不多一个仇人,是好事。

我俩相对无言半晌,直到黑暗吞尽最后一丝余晖,寺里点起盏盏佛灯,阮璇玑才轻轻问:“姐姐,你,还是要入宫么?你不用担心何家不好退婚,何彦书这时候脚踏三只船,除了我,还跟一个商户女儿来往,你有正当理由退婚。所以……你可以重新选一条路。”

重新选一条路?

我嘲讽地笑笑,我是不擅长宅斗,却不意味着我傻。栽了三世跟头,怎么着也得有点长进。

“晚了。咱俩必须得有一个入宫的。”本宫抽过那支签子,幽幽道,“你觉得,你一个将将及笄的小姑娘,耍这么点不入流的小手段,真能惊圣?”

阮璇玑削肩颤了颤,微微睁大了眼睛。

“我原是不懂的,可你方才说你死后,阮家没帮你挣来公道,啧!”我咂摸了下,耐心解释,“今日之事,有人在推波助澜,或者说,阮家需要有个入宫为妃的姑娘。不然根本解释不通陛下为何会那么快得到消息。”

说到此,我心中沉了沉,有些后怕。上一世是我自信了,以为汝阳伯府会为我出头,可真到了剑拔弩张的时刻,我的家人到底是支持自己女儿,还是倒戈新帝,还真不好说。

无知者无畏,水浑时尚敢大胆摸鱼,如今看到深处有恶蛟,我反而不敢动了。

开局现死局,我回来到底干啥的?

2

那天,我还是上了进宫的小轿,而阮璇玑则转身去道观做了女冠。

我知堂妹博学多才,却不知她竟对道教典籍亦如数家珍。怪不得第二世时她能夺得圣宠,狗皇帝可是个彻头彻尾的修玄爱好者,属于兵临城下打不打都要叩问上天的。

行吧,果然文雅之人更合文雅之人的胃口。

不像我,看的都是些兵、法、史,甚至是算书,当然更多的是街头巷尾大热的话本。

入宫前我抓紧时间与父亲谈了谈,至少我得知道自个儿为何会入宫,我不想糊里糊涂奔赴战场。

“不是为父。”老父亲鬓发微白,几个时辰内苍老了许多,“你二叔卷进了一桩大案,整个阮家都可能覆灭。他舍不得璇玑流落教坊司,想钻大周不追究出嫁女的空子,偏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婚事,就,瞄上了你与何家的这桩。”

很好,把侄女推进宫里,让自家闺女替嫁,的确是能让更多人活下来的法子。

可若进宫有用,上一世皇后怎么会倒台?二叔父女白担了自私的名头,我突然觉得自个儿跟阮璇玑三世你死我活挺可笑的。

话说回来,二叔卷进去的该不会就是那桩谋逆案吧?

看看皇后看看我,看看一尸两命的阮璇玑,我再不信嫁个男人能改命,我想要男人手中的权力,想做个临朝称制的太后。

-

进宫后,是熟门熟路的升级战,与上一世的区别是,我见皇后时带了西北局势图。

鲜有人知,迎风流泪,对月伤怀的病美人皇后其实是将门虎女。

上一世,皇后娘家满门战死沙场,还背上了投敌的罪名。圣旨下达当晚,皇后提着利剑,杀进了紧闭门户的皇帝寝宫,歇斯底里的怒吼隔着雨幕震住了小半个皇宫:“周芳堂,我殷家扶保你上位,我父兄常年为你戍边,数十年来从未享受过半点京师靡靡。如今三万儿郎尸骨未寒,你竟一盆污水往他们青冢上浇?你没有心!”

寝宫外横七竖八躺了许多金吾卫,鲜血顺着利刃滴在地毯上,开出凄艳猩红的花。

我躲在帘幕后,怔怔望着娇弱却剑术惊人的皇后,第一次真切意识到皇宫究竟埋没了什么——那是无数女子的梦想。

皇后宫中熏香袅袅,花枝错落有致,瞧上去主人当是个清雅的人儿。

可我知道不是的。

她喜欢猎猎红衣,喜欢骑马射箭,喜欢大雪天飞房顶上喝酒。可一顶凤冠压下来,她只能将自己活成木雕泥塑。

皇后怔怔听我讲完上一世的西北局势走向,轻轻道:“你说的,只是推测罢了。”

是的,我将悲剧拆解成了推测,不然没法解释怪力乱神之事。

“是不是会发生,其实娘娘早有担忧,不是么?”我犀利戳穿她的自欺欺人,“您不过是陛下挟制殷家的人质而已。”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娘娘的后位。”

殷雪来微微颔首,表示自己需要思考下。

我懂,毕竟是大事。

我满意地转身而去,却在回住处的路上被狗皇帝的人带走了。

失策,我怎地忘了殷雪来乃将门虎女,人家真真切切上过战场,必然对敌国探子格外上心!

本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出师不利,直让人高呼太蠢了!

好在半道上,我们遇到了新科进士傅安年,我情急之下对着他嘶声大吼:“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

丰神俊美的翰林院编修露出了震惊、喜悦、彷徨无措的神情,然后他吞了口口水,迅速转头低声询问引路的小内侍。

管用!

擦肩而过的瞬间,尚没搞清具体情况的傅安年轻声道:“将外部矛盾转化为内部矛盾。”

我捏住掌心,差点笑出鸡叫。

果然男人最了解男人,什么战局,什么外敌,我不过是个妄图争夺帝王宠爱的小女子罢了。

进得殿内,我利索地跪下,一哭二闹,说了一箩筐譬如“万岁英明无敌”“大周国运昌隆”的话,恶心得差点吐了。

不过效果是显著的,狗皇帝让我忽悠乐了,大发慈悲暂时放我回去禁足。

想也知道,背地里他还是要查地图来源的,不过我并不担心,因为不管他怎么查,得出的结论都是我自个儿画的。

不幸中的万幸,殷雪来没提狗皇帝与殷家的恩怨,只说此女对西北局势了若指掌,恐非寻常人物。

我与傅安年在殿外擦肩而过,我稳了稳心神,小声道:“寻鲜记桃花阁。”

寻鲜记是我找人开的酒楼,专做各种水产,格调高雅,滋味鲜美,很受京中贵人欢迎。

而桃花阁则是我给自己预留的阁子。

上一世,傅安年用了十年的时间掌控了吏部,及至狗皇帝驾崩,他已然成了大周权臣之一。

很好,文官里的合作对象就是你了。

至于“宫廷玉液酒”,不好意思,本宫哪知道什么意思。只是上一世听傅安年醉后胡诌此乃北方老乡的切口。京师属于北方,我这么说,没毛病呀!

3

我让殷雪来摆了一道,却并不生气,怎么说呢,未来盟友谨慎点有利无害。

殷雪来做了多年皇后,若是对人没点防备,才真的让人担心。

说来说去,还是本宫前世后期太顺,养成了自以为是的毛病;如今从头来过,一时没能调整好心态。

当晚,狗皇帝来了,我换上自个儿最轻薄最艳丽的衣裙,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我想勾引您”。

狗皇帝试图跟我聊西北局势,我张口就是:“父兄说,陛下您有并吞八荒之志,喜欢有才之人。嗨,有才嘛,哪还分男女!”

狗皇帝气乐了:“你辛辛苦苦记下这些,就为了讨好朕?”

“可不!”我仰起头来,骄纵委屈地抱怨,“可累死我了,学这些哪有唱歌跳舞有趣!”

我懂个屁的唱歌跳舞,上辈子为了勾住狗皇帝,本宫可是临时突击好几天,靠着宫女道具做得好,才搞出了飘飘似仙的效果。

可我清楚狗皇帝就吃全天下女人为他痴为他狂为他哐哐撞大墙的姿态,打定主意扮演一个自作聪明的妖妃。

狗皇帝龙颜大悦,大方升了我的位份。

我去给殷雪来请安的时候,她并没有什么异状,依旧是温柔谦和的模样,像极了雪夜里的一抹月光。

我瞧着宫女端来的汤药,忍不住提醒:“娘娘从未想过找宫外之人瞧瞧么?”

上一世,是我给她处理的后事,自然也看过那些所谓的补药,也正是那个时候,我对狗皇帝彻底死心,再不肯将一丝真心给他了。

我明白殷家的打算,狗皇帝嫉贤妒能,对手握重兵的老将向来拉满警惕。

殷家准备在边关蛰伏,等殷雪来诞下皇子,等皇子长大成人,等他们培养出一个亲近外家的储君,他们就可以放心地交出兵权,安心回京养老。

可惜,狗皇帝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殷雪来怀孕。

殷雪来无知无觉喝了许多年的绝嗣汤,那方子没我那副那么烈,却悄无声息腐蚀身体,以致无可挽回。

殷雪来不是生来身体不好,她曾经也是能开硬弓的女将,最终沦陷在狗皇帝的甜言蜜语里,将毒药当成了心爱之人赐予的补药。

“雪来,练武伤身,太医说可能会影响子嗣。”

“等你养好了身子,咱们就给大周生一个继承人。”

狗皇帝害苦了殷雪来。

大周皇宫从来不缺一个贤后,大周边关却缺一个良将。

我自然知道循序渐进才是取胜之道,可我亦知殷雪来没那么多时间了。

且不说绝嗣汤多服一日多一日伤害,单说悬在头顶的谋逆案,就很让我焦虑。

两年后,谋逆案爆发,卷进去好多好多人,多少英才良将尸骨无存。

这一世,我非得看看到底真谋逆还是假谋逆。

好在殷雪来没彻底被狗皇帝忽悠废,真实可见的绝嗣汤比虚无缥缈的战局推测更有杀伤力。

没过几日,她约我在湖心亭相见。

四面珠帘垂下,映得里外人影模糊。

殷雪来憔悴了许多,面色苍白,眼下挂着浓重的青影,只是原本柔和的眼神却变得犀利,双眸似薄薄的冰覆盖了两簇火。

曾经的贤后面罩冰霜:“你想要什么?”

我稳稳坐在她对面:“后位。”

“除此之外呢?”

“我不会做对大周百姓不利的事情。”我承诺,“殷家忠的是一家还是一国呢?”

殷雪来沉默了会,缓缓问:“汝阳伯府想要大周天下?”

“想多了。”我不屑地撇撇嘴,“我父兄懒怠得很,但凡有口饭吃,别指望他们多动一下。”

“那……”

“是我自个儿不甘心。”我啜了口茶,彻底撕掉了妖妃的伪装,“凭什么世间道路千千万,女孩子唯有嫁人生子一条路可走?凭什么男人死了,女人要殉情;女人死了,男人只需吟‘十年生死两茫茫’?凭什么纵有衙门遍地开,却无女人一席之地?”

我一声声质问着这不公世道,心中的火苗越烧越旺。

男人从来瞧不上女人间的斗争,可把她们关在一起养蛊的恰恰是男人。但凡有女人走得出去,安知她们不能凭自己立足?

我窝囊了三世,三世都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这一世我打算换个活法,我不跟女人争了,不论是阮璇玑,还是殷雪来,都是罐子里的蛊,何苦咬来咬去,我直接吞了养蛊之人不好么?

“我想想,你让我想想……”

殷雪来双手紧紧绞在一起,似乎看到了一条崭新的路在眼前展开。

我懂这个感觉,每一世我都需要经历断舍离。

殷雪来到底让我拉上了贼船。

在我升为淑妃后,她借着祈福,由阮璇玑掩护着去了山上道观,而后依仗傅安年搞出的三清显灵,成功“飞升”。

从此世上再无贤后殷雪来,唯有女将殷定疆。

共同办坏事,一向比一起干好事更令容易团结人,送走殷姐姐后,我与傅安年相会寻鲜记,聊了许久许久。

我坦言并非他的老乡,亦不知道那句切口是什么意思,只是当时病急乱投医罢了。

傅安年兴奋激动之情一点点冷却,质疑:“不可能,我从未在大周说过这句话!大周物价跟现代千差万别,怎么可能‘一百八一杯’?你听谁说的,如果你不是老乡,那告诉你这句话的,就肯定是我老乡!”

我静静望着他,良久一字一顿重复:“大周?现代?老乡?你不是周人?”

傅安年自知失言,低头接着喝酒掩饰。

我喜欢有秘密的人,我执着酒杯道出了我的秘密:“是你自个儿说的。不过不是现在的你,而是七八年后的你。”

“重生?”傅安年一下子支楞了起来,“我就知道你有问题!你是重生的对不对?”

还没等我点头,他狠狠一拍桌子,仰天大笑:“老子是穿越的,你却是重生的,天时地利人和都让咱俩占全了,这天下还有什么能挡住咱们!啊哈哈哈,我就知道自个儿肯定是龙傲天!”

老实说,我没懂龙傲天是什么意思,这名儿好俗哇!

傅安年屁股上跟扎了针似的,完全坐不住,他一边跟我说话,一边蹭来蹭去,一直到宫门快关了,才渐渐冷静下来。

他犹豫了下,问了一个十分扎心的问题:“那个,你上一世,是怎么那啥的?我是说,你是要复仇么?”

“那得看仇人是谁。”我喝了口没色儿的茶,皮笑肉不笑地抬了抬眼皮,“还想问什么?”

傅安年咽了口口水,硬着头皮追问:“是,当今圣上么?”

“不是。他死在我前头。”我撩了下碎发,似笑非笑地望他,“我杀的。”

瞧着傅安年惊骇欲绝的神情,我不由想到了上一世。

彼时狗皇帝病入膏肓,整个人越发偏执。

某天,他拉着我的手,要求待他死后,让后宫所有无子年轻妃嫔殉葬,并要我宣宦官和小兔崽子进去做个见证。

他所谓的年轻妃嫔,全是些不足二十的姑娘,花一样的年纪,各个有才有貌。

平常我不应付狗皇帝的时候,就唤了她们来陪我说话逗闷,妃后关系和谐得很。

我不会让这道圣旨传出去的。

我一面安抚住他,一面将虾泥拌进了他的粥里,一勺一勺喂他吃了下去,亲眼瞧着他哮喘发作而亡。

狗皇帝对鱼虾过敏,因着这点,我进宫多年都没再碰过任何水产。

狗皇帝死后,我以祈福的名义遣散了大批宫女,允许无子妃嫔去寺庙出家。

原本我打算让想走的妃嫔逐步死遁的,可惜我自己死得太突然,竟没能安排好大家的将来。

夕阳西下,我瞧傅安年一时回不过神,不由心底嗤笑,果然,男人共情的永远是男人,他大约认为我心狠手辣吧!我顿觉意兴阑珊,怏怏起身往外走去。

行至门口,突然听见傅安年问:“你既打算做吕雉,为何不更进一步?”

“什么意思?”我豁然转头。

他眼神如刀,犀利无比:“武则天。”

我愣住了,从未想过新世界的大门可以这样推开。

我嘴唇阖动了几下,才颤颤出声:“可是,可是……这天下是男人的啊!他们认的是周皇室。”

“咱俩时空虽不同,可先祖应当是一致的。”傅安年不以为然,“往上多数数,又不是没经过母系社会。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有什么不可能的。”

我让他煽动得心脏砰砰直跳,现在就想冲回宫干掉狗皇帝。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哑声问:“你想要什么?”

“我要做狄仁杰,我希望后世史书把我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懂了,这是个求名的。

清风吹进阁内,我笑了,重新执起茶杯:“如此,金杯共汝饮……”

他向我做了个干杯的动作,眸中燃烧着野心:“白刃不相饶。”

4

理想终究要落回现实。

我乘着夜色在宫中快走一圈,沸腾的鲜血渐渐凉了下来,散步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此前没留意的声响接二连三钻入我耳中。

有宫人在哭喊,嘈杂而慌乱。

我好奇地漫步过去,正看到一群宫人为着一个溺水小孩忙活。

小孩年约八九岁,面色青紫,头脸肿胀,人已经昏迷,大概是救不回来了。

远离人群处站了一个素衣女子,神情怔忡茫然,呆呆望着忙碌的众人,带着格格不入的气质。

我瞧她衣衫单薄,整个人颤抖得厉害,不由吩咐宫人给她披了件衣服。

衣衫上身,女子似乎惊醒了过来,她转眸望向我,泪水簌簌而落:“您是淑妃娘娘吧?我梦到过您。”

我制止了欲上前呵斥的宫女,将她带到附近的小厅稍歇。

一杯滚烫热茶下肚,女子终于能正常说话。

如我所料,她是个不受宠的贵人,名叫杜颜霜。现今才二十几岁,却已有了风霜之色。

杜颜霜似乎游离在状况外,她捧着茶杯自顾自地讲述:“最近我一直在做一个梦。我梦见我的孩子落水,我去救他,染了风寒,缠绵病榻一两年。原本我是不怨的,自己的孩子嘛,为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可……”女子再次瑟瑟发抖,“后来,后来,他说他要去求皇帝,去求高位妃嫔给我请太医,我很开心,很开心……”

杜颜霜到死都没等到太医。

她看到这个孩子被无子的淑妃收养了。

淑妃?我蓦然转头望向窗外,难以置信地确认:“你儿子是,六皇子?”

杜颜霜哽咽着点点头。

我更觉荒谬了。那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居然死了?!

“今晚妾听到呼救的时候,想到了那个梦。”杜颜霜将脸埋进双掌里,“我犹豫了……我没想到他会死……我不是个好母亲……”

我让这个消息冲击得有些回不过神来。

照杜颜霜所说,恐怕上一世她是被小兔崽子故意拖死的。毕竟是个人都能看出殷皇后一死,全宫属我最得宠,而我若想再进一步,就必须有个孩子。狗皇帝孩子不少,却大多夭折,除六皇子外,别的孩子都有亲娘照顾,这样一来,年幼丧母又心地纯善的小兔崽子就顺理成章进入了狗皇帝选择范围。

我突然觉得有点冷。

当年十岁左右的孩子,冷静地拖死无用病母,用生母的死亡为自己铺路,多年过去,他又一次将亡母扯出来,与养母对峙争权。

如果我不是那个倒霉催的养母,没准儿会点评句:“是干大事的料。”

我与杜颜霜枯坐半晌,问她:“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么?如果你还想要个孩子,我可以帮你。”

杜颜霜摇摇头,小声说:“我好想回家呀!妾虽出身商户,却得父母宠爱。我原以为父母与孩子相亲相爱,是人间至理。”

杜颜霜位份太低,尽管很想帮她,她这个请求我却无能为力。

临分别时,许是想分散下她的精力,许是真的想让寻鲜记再进一步,我随口问:“假使你名下有家酒楼,你要怎么在不降低档次的情况下,日进斗金?”

杜颜霜愣了下,陡然来了精神:“酒楼地段如何?主要经营什么?针对的食客是哪些人群?”

我张口结舌,一时竟答不上来。

我哪知道开个酒楼还有那么多讲究,就发愁寻鲜记虽有名,却不太赚钱,淡季甚至需要阮家贴补。

杜颜霜小心觑着我的脸色,尽量不伤害我的自尊心:“敢问娘娘,开酒楼的目的是……广交友人,还是,咳,赚些阿堵物?”

我重新坐下来,面无表情:“能不能兼顾?”

杜颜霜想了想,肯定地道:“能,不过妾需要知道详情。”

我们聊到天亮,我发现这姐们不适合搞宫斗,而适合做生意,反正比我花重金请的酒楼掌柜强。

要不,再搞一个嫔妃出去?

还没等我下定决心,杜颜霜似乎上了瘾,品味了下,叹息:“宫里这收支明显不对,大头全集中几名高位嫔妃身上,底层嘛……大家本可以过得更舒服些,可惜了。”话音未落,她意识到失言,慌忙道歉,“妾并非指责娘娘,啊,也不是说皇后不好,只是,只是,术业有专攻。”

我忽略掉她结结巴巴的辩解,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若我放权给你,你能不能改一改宫内的规制?”我想了想,用了傅安年念叨过的说法,“全体奔小康。”

“我?”杜颜霜失手打碎了杯子,仓惶地低下头去,“妾只是个贵人。”

“你说过,术业有专攻。”我端起杯子啜了口茶,“地位高的不一定懂财。譬如科举出身的文官,有几个通读过《管子》?”

“妾,妾读过。”杜颜霜小小声地强调,“真的读过。妾可以背出来。”

你看,姑娘们并不笨,她们只是没有机会。

我想给她们这个机会。

一如我愿意帮殷雪来重归战场,我也想帮杜颜霜发挥自己的才干。

我们本可以不被困囿于深宫。

傅安年说的对,他说:“你若真想让天下女子堂堂正正行于人前,就须得有配套的权力保障她们的权利;不然只是镜中花水中月,学再多,做再多,不过是增加了她们嫁人的筹码。”

我起身向外走去,轻声允诺:“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做你想做又擅长的事情。能做成什么样儿,看你自己。”

5

大历八年,我攥着“天生凤命”的签文,如愿登上后位,阮家由伯升侯,热衷营造的兄长被我撵去了工部。

同年,傅安年入吏部,兄长遵循“要想富,先修路”的指示,大力发展基本建设;热爱教书育人的父亲,带着一众怀才不遇的老朋友,进了我提议建立的女子学堂做老师,教授女孩子读书;杜颜霜攥住了宫内财务大权,并将寻鲜记开遍大江南北;殷定疆率军夺回边塞七城,殷老将军准备放权给她;阮璇玑在财力和诗文强捧下,成了京师权贵座上宾。

至此,我的布局初步成型。

傅安年掌人事,兄长抓人心,杜颜霜管财和情报,殷定疆手握兵权,阮璇玑负责制造舆论。

而本宫,坐镇后宫,开始向前朝伸手。

狗皇帝是个自私又自负的人,在我不停撺掇他服食仙丹后,他身体终于出现了问题,像前世那样暴躁易怒,疑神疑鬼,终日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用傅安年的话说,汞吃多了中毒,没死算他命大。

原来炼丹用的朱砂、水银都是汞,有大毒。

狗皇帝不信任文武大臣,总觉得他们想趁机夺权,却偏偏信任宦官和我,经常唤我们帮他处理朝政。

起初只是念念奏疏内容,后来是模仿他的笔迹写个“已阅”,再后来一些不重要的政事就由我们看着办。

也就是这时,我才发现从前读过的书没有辜负我,那些被宫中嬷嬷判定无用的经史子集,可比《女则》《女论语》有用多了。

原来我的天赋也不是宫斗,而是处理朝政。

一旦有机会跳出去,谁愿意当罐子里的蛊呢?

大历九年,前世席卷前朝后宫的谋逆案再一次爆发。没有了何家的遮掩,二叔干的事终于暴露了出来——他私藏了先帝的血衣诏。

先帝乃狗皇帝的兄长,雄才大略,奈何命短,到死都没后代,让狗皇帝捡了便宜。

“我当时是翰林院侍读,能时常见天子。”二叔面色羞愧,“先帝密令心腹护送一名身怀六甲的太妃前往边关,将她交给殷家。没想到今上早有防备,提前安排人留守边关。殷家没供出大家,殷老将军为了安抚今上,送了殷家姑娘入宫。”

我不解:“为何要送走太妃?今上不是已经得到皇位了么?难道他承诺要立先帝之子为太子?”

二叔摇摇头,神情讥诮:“先帝可从未下诏传位于今上。你说他这皇位怎么来的?”

自然是偷来的抢来的,得位不正之人,总是担心别人害他,尤其太妃肚子里还有个名正言顺的大周继承人。

所谓血衣诏,则是先帝留给子嗣的保命符。

那上面有十八名官员的签名,他们遵循血书指示,立下同进共退,守护幼主的誓言。

“那这次的事情……”

“当年今上派去的人说太妃已死,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孩子活了下来。”二叔眸色幽深,“何家不知怎地,得知了此事。此前他们匿名向我索要血衣诏的名单,我担心一旦事发会连累全家,便,算计了你和璇玑的婚事。你知道的,谋逆乃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唯有出嫁女或许能逃过一劫。我若知道匿名贼子就是何家的人……我,我说什么也不会让璇玑跟何彦书有来往!二叔对不起你!”

原来这就是谋逆案的真相。

没人谋逆,二叔他们只是为了一个诺言,希望保住先帝最后一点骨血。

原来,这就是前世二叔放弃替璇玑讨要公道的原因。

何彦书约莫从我和璇玑这里套出了蛛丝马迹,先是以此威胁二叔,发现姐妹俩有人入宫后,何家担忧阮氏女得了圣宠反扑,消停了一段时间。

前世阮璇玑被何家害死,二叔非是不想讨公道,他是不敢。

何家把柄在手,他们若撕破脸,所有人都得倒霉。

至于我为何能除掉何彦书,想来何家只是隐约知道二叔是十八忠臣之一,却不确定血衣诏在不在二叔手中,私下威胁只需要猜测,公开弹劾却需要证据,一旦弄巧成拙,就要承担惹怒皇帝的后果——毕竟得位不正是狗皇帝的心病,谁戳谁遭殃。

在拿到证据前,何家不想为了何彦书捅这个篓子。

“何家这次怎么跳出来了?他们拿到血衣诏了?”

二叔神色凝重地摇摇头,低声道:“何家的根基在户部,你又是修桥铺路,又是增加军费,还要派人查账,把他们逼急了。”

原来如此,合着亲儿子没有钱权重要,何家也挺有意思的。

我品了下,觉得二叔这个人吧,站在人生岔路口,总能选到最坎坷的那条路。左右都四世了,我对他恨意再大都磨得差不多了,听到最后竟有种如释重负之感。

“那孩子呢?”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却不知这小孩懂事了没。

“少主被殷家养在乡下,人,很温和,很守礼。”

换句话说,这小孩大抵没有争权夺利的野心。

“血衣诏上写了什么?”

“先帝希望我们养活他。若是可造之材,便扶保他登基;若不是那块料,便由着他去,做个富家翁即可。”

我满意地点点头,小声说:“好一个楚王熊心。”

“什么?”二叔没听懂,愕然望着我。

我笑眯眯坐下来,与他谈判:“我可以保住你们这帮先帝旧臣,甚至可以送你们少主登基,也算全了你们的忠心。”

二叔激动地望着我,眼里全是喜悦:“娘娘您有办法?”

“我有个条件。”图穷匕见,我露出了獠牙,“待时机合适,这孩子必须禅位于我。”

二叔整个跟雷劈了似的,瞪着眼睛抻着头,半晌回不过神来。

我知道他没别的选择。与我合作,尚能保住大家;拒绝我的邀请,等待他们的就是深渊。

有些事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太妃之死已给他们一个沉重打击,大历七年的匿名威胁又令他们彷徨,平静了这许久,再想燃烧起扶保幼主上位的热血,难。

大历九年秋,何家因对阮氏女悔婚进宫不满,诬陷阮家私藏先帝遗孤,意图逼迫阮璇玑还俗出嫁。

今上闻讯勃然大怒,褫夺定远侯府爵位,革除何彦书功名,逐出京师。

只是,先帝有遗孤在世的说法还是流传了出去,引得人议论纷纷。

我知道,狗皇帝恨极了投机分子何家。

本宫觉得傅安年所说“投机分子”甚有意思,形容何家十分妥帖。

6

时光的长河滚滚流淌,转眼来到了大历十三年冬。

狗皇帝的身体比上一世更早崩溃,而宫中的小崽子们还未长成,最大的皇子不过12岁,手中丁点权力都没有。

二叔亲自走了趟边关,与殷家谈了整整三天,终于拿到了我想要的结果。

第四天一早,隐形三边总督殷定疆以贺寿的名义,携先帝遗孤率军启程入京。

吏部尚书傅安年,砸重金紧急召集一批文人,狂摇笔杆子,将狗皇帝无诏继位,追杀侄子的真相大白于天下,寻鲜记专门腾出了说书大厅,日以继夜说《赵氏孤儿》《风波亭》《烛影斧声》,国子监甚至出现了要求狗皇帝出罪己诏的声音,后宫的姐妹们则由杜颜霜带领着偷偷赶制龙袍。

忘了说,在我的撺掇下,后宫的女子们大多早熄了争夺君王宠爱的心思,纷纷捡起了进宫前自己感兴趣或擅长的事情,有的专心制曲,有的匿名写话本子,有的画了新绣样,委托杜颜霜往宫外卖。

当然,也有把宫斗当终身事业的,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本宫不强拦,别碍我的事儿就行。

毕竟,总得有人去吸引狗皇帝的眼神。

我用了六年的时间,帮她们找到了自信和人生意义,如今到了收网的时候,她们非但不害怕,反而兴冲冲要帮我拿到九五至尊之位。

“离了娘娘,再没人肯真心把我们当人待了。”

尝过站着生存的日子,谁愿意回去当奴?

腊月十六夜,大雪纷飞,无数华灯迤逦,映亮了文武大臣或忐忑,或恭维的脸庞。

本宫严妆上前,微笑:“愿吾皇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妾有一礼物敬上。”

未老先衰的狗皇帝醉眼朦胧咧嘴笑,强撑起皇帝的仪态:“朕十分期待皇后的心意。”

清贵如谪仙的先帝遗孤缓步踏入大殿,行至君前,忽而甩飞宽大披风,露出了内里龙袍。

“你你,你放肆!”狗皇帝惊怒交加,指着少年喝问,“这不是戏服!谁准你穿的?”

“当然不是。”我言笑晏晏,“陛下瞧着,他像谁?”

据二叔说,少年像极了先帝,不过先帝英武,少年许是先天不足,文气重了些,总是苍白着脸,如今宫灯一照,竟有乘风归去的仙姿。

狗皇帝酒醒了大半,他踉跄后退,指着少年竟一时失声。

“先帝为何会英年早逝?太妃为何会于宫外暴毙?这个少年为何与先帝有六七分相似?陛下,难道您不该解释下么?”我问一句,进一步,及至站在狗皇帝身前,我微微俯身,轻声问,“好奇他跟着谁进京的么?是殷雪来,您曾经的皇后。哦,她如今叫殷定疆。妾以您的名义,准殷家军进京,说您想检阅边军。如今殷家军陈兵宫外,您看,您是要体面,还是负隅顽抗?”

狗皇帝脸色陡然惨白,他色厉内荏地呵斥我:“呔,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妖妇,朕可待你不薄!”

“乱臣贼子?”我差点笑出了声,“陛下,接连两届科举,您钦点的一甲进士,都是靠歌功颂德上来的,您觉得,天下谁人信服?不瞒您说,如今干实事的,可都是妾的人。”

准确说来,是傅安年筛选出来的可用之才。

狗皇帝脸色更白了一分,他困兽犹斗:“朕待你不薄!天下人不会放过你的!”

“不薄?”我冷冷笑了下,“妾初进宫时,您是想弄死我,然后以此为契机,废殷后,收回殷家手里的兵权吧?毕竟,妾可是‘天生凤命’,多好的借口!

狗皇帝呼吸顿住了。

我知道我猜对了。

我就说殷家女不像是滥杀无辜之人,阖宫妃嫔也没个能打的,那么我第一世为何会死,就值得玩味了。及至知道二叔与殷家同为先帝心腹,我就猜着自己可能让狗皇帝作了筏子。

“至于天下人……”我直起腰来,笑道,“就不劳您操心了。您今夜若不退位,国子监的檄文可就要传进来了。您是如何害死先帝的,到时将大白于天下。”

狗皇帝咽了口口水,直直望着我,嘴里嘟囔了句:“妖妇!带坏了朕的雪来。”

瞧,这时候他又知道原配好了。

大历十三年腊月十六夜,先帝遗孤周凌乘月而来,有仙人之姿。今上见之心喜,对左右言:“生子当如周凌,此子可堪为帝。”

天亮,大历帝禅位于周凌,还帝位于兄长一脉。

次年,新帝改元乘佑,准殷定疆光明正大招收女兵,给予女兵与男兵同等待遇,建巾帼营;放宫女及无子妃嫔出宫,准许女子入衙门学习实务。

三年后,天降祥瑞,有凤鸣于后宫。

乘佑帝禅位于我,言称有感于天,想要外出寻求大道。

我顶着铺天盖地的非议登上帝位,改国号为“新”,年号“载初”。

贵妃娘娘她一心想称帝

登基那天,我放弃礼部准备好的一切文辞,堂堂正正站在上方,告诉他们:“我从小跟男子一样读书,你们读四书五经,我也读四书五经,甚至还比你们多读了许多书。我以为我可以跟你们一样立于朝堂,可是没用,我连贡院大门都进不去。我用了九年的时间,方从后宫走到前朝,能理直气壮告诉你们,这些年的奏疏是我批的,这些年的实事是我做的,你们享受的太平日子是殷定疆给的,国库增加的钱财是杜颜霜赚的,我就问一句,史书上能不能如实记载我们的功劳?”

大殿鸦雀无声,隔了一会儿,我听见了有人小声议论,诸如“牝鸡司晨”,诸如“成何体统”。

我笑了,慢条斯理坐下,拿起了玉玺:“既然你们不愿给我们这个公道,那我们自己给自己公道。”

文官行列,首辅傅安年带头下拜:“吾皇万寿无疆,继往开来!”

接受过傅安年洗脑的年轻臣子纷纷下拜:“吾皇万寿无疆,继往开来。”

大殿上推金山倒玉柱,不管愿意的还是不愿意的,在殷定疆虎视眈眈注视下,全都弯下了他们尊贵的腰。

载初元年,我开女科,准女子参与科举,前三届由傅安年做主考官,男女分开录取。从第四届开始,男女同榜,最初女子上榜人数少得可怜,然而仅仅几届下来,新一代女学生读了出来,火力全开,渐渐缩小了与男子的差距。

杜颜霜终于如愿有了属于自己的产业,她走出宫闱,足迹踏遍五湖四海,带着许多女子兴实业,给予女子学堂无限支持。

我们都有了美好未来,相信三代以后,新朝真的能迎来新气象。

后记

我登基那天,周凌走了,不是他说的游山玩水,是彻彻底底消失了。

唯余一册手札留存。

手札记下了一桩十分荒诞的事情。

周凌与我一样活了四世。

第一世,我被狗皇帝害死,殷后却担了罪名,殷家兵权被夺,何家趁机抛出了血衣诏,无数感念先帝的臣子惨遭清洗。

周凌靠死遁活了下来,在道观长大。他无数次回想血案,觉得如果我没死,可能惨剧就不会发生。他从古籍里找到了时光回溯的法子,以自身性命为燃料,将时间推回大历七年。我作为锚点,得以保留记忆。

第二世,我被何彦书推进水中淹死,阮璇玑救我不成,与何彦书翻脸,却被何家以血衣诏威胁,做了许多错事。最后血衣诏还是暴露了,阮璇玑价值耗尽,被当做妖妃诛杀。

周凌再一次回溯时光,送我进入第三世。

第三世依然没有规避谋逆案,可阮家却保留了下来,倒霉的是何家。周凌好奇后续,他看着我给殷雪来操持了一场体面白事,看着我庇护了很多女子,看着我亲手弄死了狗皇帝。

周凌松了口气,以为好歹先帝忠臣保全了一家。没想到,我死在了胜利前夕,阮家随后遭到清算。

其实当时周凌已接近油尽灯枯,他不甘心就这么算了,狠狠心,将全部寿命压上,赌出了第四世。

他为了确保成功,想办法保留了阮璇玑的记忆,以避免我俩内斗耽误正事。

我登基这天,与我上一世落水而亡是同一天。

至此,周凌寿命耗尽,魂形皆灭,终于打出了完美结局。

坏人得到惩罚,忠臣得以保全。

可我还是有点难过,毕竟周凌父子都是很勇敢的人,却都不能寿终正寝。

傅安年看我不开心,岔开话题:“那个,你还记得当初答应我什么吗?”

我奇怪地看他:“你不是要做狄仁杰么?护国良相嘛,首辅之位给你了呀!”

傅安年欲言又止,焦躁地用脚搓地板,良久才小小声说:“我们那边,狄仁杰有个绰号。”

“什么?”

“武朝男皇后。”

“哈?”(原标题:《本宫还是称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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