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林清清
实习生 马秀岩
通讯员 郝黎 张蓝溪 靳婷

只因为在义诊排队的人群中被看了一眼，被父母误以为只是皮肤黑的“紫孩子”，在“多则一两天，少则几十分钟”的生死关头，得到了一次堪称生死时速的转运抢救。

12月31日早上，在2021年的最后一天，曾经“命悬1毫米”随时无法存活的“紫孩子”，成功出院了！

12月18日，对于刚满月新生儿小健的父母来说，是经历了从绝望到希望的一天。

这一天，是广东省人民医院（以下简称省医）党委组织的“仁心践初心健康乡村行”活动下乡到化州市平定镇义诊的日子，一批省医心研所专家随队义诊。

早上8点出头，省医心儿科主任王树水看到排队的队伍中，一位妈妈满脸紧张。再一看到妈妈怀中已是明显全身发紫、呼吸急促的孩子，他已初步判定孩子有问题。马上给孩子做了心脏超声检查后发现，孩子是罕见的新生儿肺动脉瓣闭塞。

当时，孩子心脏与肺动脉之间的血流完全被阻断，只剩下一条1毫米的动脉导管，帮助输送血流，支撑孩子的心脏供血。但这条孩子赖以生存的动脉导管已经接近闭合。一旁的心儿科钟烈强医生又报出孩子的血氧饱和度只有35%-50%（正常人一般96%以上）！“多则一两天，少则几十分钟，这条脆弱的通道一旦闭合，孩子就会因为缺氧而心跳停止。”王树水说。

肺动脉闭锁是一种非常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王树水介绍，正常人的心脏连接着主动脉和肺动脉两条大动脉，肺动脉负责向肺循环输送血液，令肺循环正常运作为人体供氧。而肺动脉瓣是心脏与肺动脉连接的阀门，如果肺动脉瓣出现闭锁，则心脏与肺动脉之间的连接会隔断，呼吸的氧气无法供人体利用。因此若肺动脉完全没有血流，生命将无法继续。

1毫米，也就是一根头发丝的宽度，这就是小健当时勉强维系生命的通道。

“能不能给孩子吸点氧？”小健父母焦急地央求着。“不能吸氧！”王树水和同行的心脏重症监护专家罗丹东几乎同声回答：吸氧能促进动脉导管关闭，一旦动脉导管关闭，这条头发丝般大小的血流通道就没有了！

原来，一般孩子在母胎内及刚出生时都有一条动脉导管连接着主动脉与肺动脉，肺动脉可以通过这条动脉导管供血，但在出生后不久，一般动脉导管会逐渐关闭。随着小健一日日长大，他的动脉导管逐渐缩小，满月之时才只有6斤重的他就变成个“紫孩子”的模样。

省医作为国家心血管病区域医疗中心建设单位，处理复杂的先天性心脏病并不为难，可为难的是，平定镇当地和80公里外的茂名市人民医院，都无法满足手术条件。如果转运回400公里外的省医，路途颠簸遥远，小健脆弱的“1毫米”生命通道，面临挑战。“不惜一切代价，为孩子争取一条‘生’路！”跟随团队一起下乡义诊的省医党委书记周琳决心施救。

在茂名市卫健局党组书记、局长黄立红的现场决策协调下，一场省、市、县、镇联动的救治紧急启动。

“若能用前列地尔控制住血管不闭合，就能争取到更多时间，手术效果也会更好。”王树水提出用药需求后，茂名市人民医院紧急联系厂商马上调货，2小时后药品送到；化州市人民医院迅速安排了包括1辆配置有转运温箱、转运呼吸机等急救设备的新生儿救护车在内的2辆救护车和3名司机；患儿年龄小、体重轻、血管细，静脉穿刺困难，等药的同时，30余年经验的省医心儿科主任护师严秋萍“一针中的”，两针就为小健建立了两条静脉通道，一条输注葡萄糖保证能量和液体供应，另一条输注前列地尔维持动脉导管开放，和团队一起给孩子安上全套监护设备；心外重症监护二科副主任罗丹东跟车护送，全程监测；广州这边，正在外出开会的心脏小儿外科主任温树生也紧急回到医院，准备迎接重症患儿。

中午1点，救护车出发。400公里转运路程，显得尤其漫长。平定镇是广东的偏远地区，前一天义诊大巴开了6个小时，才从广州到达平定镇，而路途中任何一次颠簸、孩子哭闹都有可能令小健当前不足1毫米的“生命通道”随时关闭。原本一脸慌乱的小健妈妈，收起了眼泪，在救护车里一路努力安稳地抱着小健。下午5点多，救护车在广州市区大塞车的情况下，顺利驶入医院，全程只花了4个多小时。

当晚，心儿科主任王树水、儿童心脏外科主任温树生、心儿科值班主任石继军、心外重症监护科副主任罗丹东等专家紧急召开多学科MDT会诊，决定第二天开展第一台手术。

12月19日早上8点，手术开始。采用的是对小健伤害最小也最安全的手术方式——内外科镶嵌手术：主刀温树生戴着显微放大镜，在孩子心脏表面开一个很小的口，用细针将闭锁的肺动脉瓣穿刺通开，再顺着放一条导管进去，利用球囊扩张肺动脉瓣。在“核桃心”上动手术，精细程度堪比针尖刻字。手术成功！小健的末梢血氧饱和度由术前的60%上升至92%，心脏超声检查也提示原来近乎闭锁的肺动脉瓣恢复相对正常的血流，小健得救了！

手术中

上午11点，手术比预计时间提前了一个小时完成。术后的小健恢复良好，术后第三天就拔管撤机。清醒后的小健自主呼吸平顺，双肺呼吸音清，氧合满意。心率、血压平稳。

“几天不见，感觉他长大好多呀！”当小健父母再见到术后从NICU（新生儿重症监护病房）增强营养后，再回到心儿科普通病房的小健，都高兴坏了！

“小健的幸运，不光是来自于医生专业的‘第一眼’，而是整个转运、救治过程每个环节的鼎力配合。”王树水说，“一次成功的救治，一定是一个优秀团队合作的结果。”

据悉，在心儿科团队的联系下，在医保报销之后，一心基金和童心基金的大病救助项目也将帮助小健减免费用。

“能够及时地被发现、被救治，小健是幸运的，但他不会是最后一个幸运儿。”省医儿童心脏中心主任、心研所副所长张智伟在采访时对记者表示，“先心病若得不到及时救治，新生儿死亡率高达八成以上。但像小健这种肺动脉闭锁的患儿，其实在胎儿期，最早在母亲怀孕16周时，就能够通过胎儿超声心动图发现。此前，对于类似的肺动脉闭锁病人，省医已完成了7例胎内介入治疗手术。所以我们呼吁，一定要重视产前的先心病筛查，早发现早诊治，合理干预。”

“从2014年开始，我们就在全国率先建设了广东省的先心筛查网，囊括广东各地市县级的妇幼保健院。同时在广东省卫健委的支持下，培训在基层做先心病筛查的心脏超声心动图医生。广东先心病筛查及救治水平在国内领先，这是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张智伟介绍，“先心病不可怕，很多先心病有自我修复过程。省医对新生儿及儿童重症，也开通了救助电话热线，可以 24小时接受急重症转运。”

据悉，此次省医在化州的义诊，20余名心血管专家，两天内共在600多名群众中筛查出21名先心病患者，专家都一一给出个体化诊疗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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