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婴儿为什么不能往下趴(婴儿可以趴着抱吗)抱婴儿为什么不能往下趴(婴儿可以趴着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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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婴儿为什么不能往下趴(婴儿可以趴着抱吗)

抱婴儿为什么不能往下趴(婴儿可以趴着抱吗)

一九八三年八月。

凌晨四点左右,一阵急促的叫门声把我们从睡梦中叫醒:“大爷、大娘,俺媳妇要生了,你赶紧起来看看,去卫生院叫一下医生吧。”

外婆说,是道子媳妇要生了。外爷一阵窸窣,点着煤油灯,我也起来穿上衣服,做好了去卫生院叫医生的准备。外爷说,你过去叫上刘厚一起去吧,后半夜害怕。外婆也说,那个蛋儿不好叫,你一个孩子怕叫不动。我应承着去隔壁院里叫刘厚,出了门,看见道子焦急的在门口站着,边上的窑洞里传来女人痛苦的的呻吟和叫喊。

刘厚一听叫唤,赶紧起来和我厮跟着去卫生院。公社的卫生院还在我们住的山上面,路过一个叫后渠的湾子,紧挨着外爷家院子,这里有几孔坍塌了窑口的土窑洞,人们在里面放些喂牲口和烧火做饭的柴草,小块地坪上有两棵巨大的老树,一棵是椿树,一棵是笨槐树,遮天蔽日的很茂盛,白天走这里都觉得阴森森的,村里人说这树上有茅居神,不敢招惹,都害怕跟上谁倒霉。此时的夜里,月亮下去了,蛐蛐不听地叫着,外婆曾说,蛐蛐这个时候叫是说:珠珠俏俏,有的穿上,没的冻死。这是长久以来村里人对节气变化的总结。

刘厚拿着手电照着仅容一个人走的小路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只觉得后背阴森森的,刘厚说:

“你怕不怕?”

“有点怕,你呢?”

“要不是有你厮跟着也害怕了。”

到了卫生院,叫了好几声,蛋儿才懒洋洋地有了应答声:

“黑天半夜的作甚了”

“道子家的要生孩了,赶紧叫你去看看”,刘厚说。

等了一阵,才听见蛋儿嘟哝着说:“看在许师的面子上,要是这村里的些孙子人叫,我就不去。”

刘厚唉的叹了一声,看看我悄声说:“这些人真难请。”

蛋儿是公社卫生院的医生,算是有正式编制的,比赤脚医生的地位要高些,在周边村里有点名气,村民们一般的头疼脑热都找他看,他也走村串巷地给人们服务。而各个村子之间的往来全靠两条腿,走上十来八里山路很累,累了就要发点脾气,所以有人说他神气,不好叫。

等我们和蛋儿到了,道子说媳妇已经产下了,是个闺女,只是脐带还没有剪断,蛋儿进去给检查处理去了。

过了一会,蛋儿过来了,和外爷他们说起了闲话。蛋儿说:

“这婆姨见是个汝子,不想要了,一股劲叹气。”

“从河南躲到这里来专门躲计划生育,生下个汝子肯定不高兴么,农村人没有个小子真的不行么,地里的苦活,女人们真受不下来。”刘厚抽着旱烟说。

道子姓许,河南安阳地区人,是个很憨厚的人,个头大约有一米八,身体壮实,厚嘴唇,他父亲是铁匠,早些年从河南一路靠打铁卖些农具走到这里,见这村里人好打搅,粮食也比别的村要多些,这村又是公社所在地,便在此收了个徒弟落下脚来,他父亲为人很实在,和村里人相处的很好,村里便把村大队的一眼空窑洞给他住下,人们都叫他“许师”。后来因为河南计划生育抓得紧,在道子生下头一个女儿两岁后,便将两口子接过来,一定要生下个儿子才回,自此,道子便也跟他父亲打起了铁,成为一名铁匠。这次生孩子没有合适的地方住,外爷便将院里放柴草的一孔窑洞给他住下。道子媳妇刚来的时候很不习惯,整天愁眉苦脸的,想家里的孩子,和村里的人一说起来就眼泪花花的要哭,村里人便劝她,为了生儿子躲在这里,没办法,得坚持一些时间。

村里的院子一般以三孔窑洞为一个院子,家户人口少的,一孔窑住人,一孔窑放粮食杂物,一孔窑放农具柴草,道子出门在外也不讲究,只要有个窝,就凑乎着住下了。

谈论了一会计划生育后,天渐渐亮了,蛋儿有些困乏,但还没有要走的意思,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这又提到了后渠的树和地方来:

“哎呀,后渠黑间半夜走就是紧了,阴森森的。”蛋儿说。

“是了,真有茅居神了?”刘厚接着话头说。

“那谁晓得了,看不见摸不着,谁也没见过。”外爷说。

“都说谁家跟上茅居神了可厉害了,要么是好得很,要么是倒霉得很。”刘厚说。

“神道的事,说不清。这几年怎么也晓不得那些成群的红嘴鸦哪里去了,好好的一个也不见了。”蛋儿又说起了红嘴鸦。

“就是哦,有几年不见了。看以前那些年一群一群的,一到天黑下来,哇哇的叫声,飞的遮天蔽日,说不见一下就不见了,怪事。”外婆说。

“那烂窑口子上掏下的窝还在哩,一个个黑窟窿,看着还怕人,里面说不定有蛇呢。”刘厚说。

“这世道要变呀,狼也有几年不听说有了。”外爷接上话说。

“怕真的是要变呀。”蛋儿和刘厚不约而同地说。

红嘴鸦我还有印象,不知道是不是乌鸦的一种。那时候一到太阳落山,成群的红嘴鸦哇哇地叫着,飞落到院外面的大槐树上、椿树上,盖过了其他的鸟叫声,也不知哪年突然就没有了踪影,空留下半山崖上和烂土窑口子上黑魆魆的洞穴。我四五岁的时候,经常在半夜三更听见村里人叫喊着打狼,那时队里面还有给基干民兵配置的步枪,偶尔能听见一声枪响。现在没有了狼,没有了红嘴鸦,村里除过鸡狗的叫声,安静了许多。

闲话中,太阳出来了,外婆准备给道子婆姨熬米汤,并做些其他吃食,我们这里的习惯就是给坐月子的婆姨喝小米粥,外婆看着他们可怜,刚生了孩子的人身虚,必须吃饱。道子也过来向蛋儿说了些感谢的话。外婆把道子拉到门外,让道子给蛋儿点表示,这既是村里的习惯,也是应该的感谢,随后道子拿了两盒纸烟给了蛋儿,算是感谢。蛋儿推让了一下便把烟装上了,又说没睡好,要回去睡觉。

蛋儿走后,道子又和我们说起了河南的计划生育,超生除过罚款,严重的要扒房子、抬家具、抄粮食,弄得村里鸡飞狗跳的,外地有亲戚或者是有点门路的,都逃出来了,都要生儿子,村里没有儿子不行啊,地里的农活不说,没儿子在村里抬不起头,受气受欺负,他也要生下儿子才回老家。

多年后我突然想起他们来,问村里人道子是否还在村里,村里人说早回去了,我又问生下儿子了没有,村里人说,专门躲到这里生儿子来了,生不下能回去么。

她将瘦小的身子一纵,像只狗似的扑向卧在玉米架子地下的花猫,一把扯住那只猫的后腿,扯起细细的嗓子没腔没调地唱起来:

“奥,这下可把你逮住了,这下把你逮住了,逮住了,猫咪,你还往哪里跑,你可跑不了了。”她边唱边把花猫抱在怀里从玉米架下爬起来,用手亲切地抚摸着花猫,像妈妈对婴儿说话似的对着那只花猫柔声细语:

“好猫咪,你还跑吗?你饿了吧?想吃吗?嗯?我的好猫咪,奥,好猫咪,你吃甚呀?想吃好的吗?你这个馋嘴的小猫咪,走吧,回家家,唔,你还吃鸡吗?你这个坏家伙,走呀,回家把你拴住,叫你再跑,走呀,回呀。”她说着,抚摸着,披头散发地走向大门。

外爷站在院子里看着,不屑地瞪了她一眼,将头一拐,对着背影气哼哼地骂了一句:“猢狲样!”

外爷很看不惯保全他妈,每每见着她,总是露出一种厌恶的神情,嫌他脏懒,这是她听说道子的婆姨生了孩子,过来看望来了。村里人谁家有这样的事情,大多要拿点东西来看看。她也是要争这个脸面的,即使穷也不能例外。她和外婆说:

“吔,我来穷的,也没甚好拿的,家里还有几颗鸡蛋,数了一下还有十颗,人们不是说要拿双数么,我就数了八颗,看一下道子婆姨。”

“你穷死连天的,连自己还顾不了,有上几颗是个意思就行了,是个心就行么,没多少。”外婆说。

“嗯么,人家许师是个好人,到咋这里这些年,咋求人家做个甚都是满口应承,人家的儿子婆姨生下孩子,能不看一下?咋来没本事,人家也用不上咱。”保全妈用黑脏的袖口在脸上抹了一把,用力地吸了吸鼻涕说。

保全妈说的是实情,这母子俩的邋遢是周边村出了名的邋遢,蜗居的一孔烂窑洞里,除过两卷铺盖和几个放粮食的大瓮可以说是家徒四壁,是村里很早的五保户,还有一个叫汝子的女儿也是鼻涕常挂在嘴唇上的邋遢,虽然嫁出去了,但经常在娘家,我曾问汝子为什么老回娘家,汝子说在婆家憋屈,不舒服。婆家也穷,嫁的男人听说脑子也有点问题,她很嫌弃却又无奈,算是认命了。

下午,队长家的也拿着一小篮子鸡蛋来看道子婆姨,看完后又和外婆拉起了家常,说起他的儿媳妇来,越说越气愤,声调也随着气愤越来越大,只听她不停地说:

“我家那媳妇,唉,我说咱们这些老人晓不得在那些小的们身上犯下多少罪了,叫那些小的们把咱们这样对待,怎么也没好,怎么也讨不下个笑脸。饭不做锅不洗,端下吃了,端下喝了,不晓得还要怎么伺候,我说我们也为过个媳妇么,就像她们这样?真个是,老的们在小的们身上怎么也没好。我的凤生,人家嫌窑里有虼蚤咬,寻得敌百虫,借的喷雾器在窑里喷,媳妇子在垫底下翻一翻,凤生就骂:在那翻你妈逼,这么大了,甚也做不了。闹得媳妇子和他吼骂了一气。我那老汉子在门口听了一气,听得失笑的回来告我。我做好饭叫他们吃,他们还在骂,我说凤生你还骂娘的逼你,你这么大了还能做个甚?你晓得凤生说了个甚?人家一个指头指着我说:你个老主子就不正。这就叫我起了火,我这个老主子不正怎么了?我告给你媳妇让和你吵架?我生你生下罪了?怎么啦,我把你两口子伺候的双手手端下吃了,碗放下走了,你还要怎么了?我这当大人的给你们小的们犯下什么罪了?该着老的们孝敬你们小的?老的们对小的就该低眉下眼?我这个老主子不正怎么了?把你怎么了?世上就传下来个小的孝敬老的么,还有个老的孝敬小的?我就坐的炕上吃吧你要怎么了?不该?我生下你们了么是你生下我了?我对你们够可以了吧,人么,要识抬举。我狠狠的把狗日的们骂了一顿,狗日的们要怎么样,我就不让你们。”她气哼哼地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稍稍喘了口气,继续诉说。

“还有我给孩子们一人做了一对鞋,鞋底和面子全纳好了,就剩下上了,忙的顾不上,抽的个空空坐下上了,人家保全汝子去了,可人家凤生媳妇子屁股撅在后炕上睡着,汝子说:看侯英懒得还不给做一下。人家睡的后炕上不言语。汝子又说:侯英你真懒,该起来做一下吧。人家不想听,一骨碌起来出去了。汝子又说你家侯英真懒。我说:看她自嫁过来还做过一对鞋?还不都是买的穿,要不就是我给做。大概是人家没走远,在门口听见了,回来说:我倒嫁过来几年了?要你给作甚了?人家气汹汹的,我也没给她个好脸:你夜来才嫁来的,你甚也做来么,你说你做过一对鞋来?自来你做过甚?人家年轻媳妇们出门就拿个针线,不是做这就是做那,你出门两手握着个空拳头坐的人家炕上好看?不害羞?你嫁过来抱上个大肚,你做过甚?饭我给你做上,锅我给你洗上,我病死连天,浑身软塌的,就这还要把你们伺候上,我睡的炕上你给我端的吃过一碗饭还是做过一顿饭?你姐姐来了你给包扁食捏包子,恨不得给吃个甚好的,你给我端过一个扁食一个包子?说过你吃上一个?你看我是枉说你半句?你凭良心说一下。就这样我说过你个甚?由着你就行了么。我一阵说得她悄悄的。我说什么也到由了你们,把个老的们就闹的怎么也不对,我说你还要怎么样,我把你们敬供的也可以就对了,不要不识抬举。我就不让他们,看他们要怎么样。”

“唉,还有呢,我把鞋做完了,人家问我:你的手疼不疼?我说:不疼么,我的手是铁手,你的手是肉的,铁的还晓得疼?她又悄悄的了。唉,不说了,越说越气人。”

她真的不说了,脸色温怒,还沉浸在火气中。外婆听的眼泪花花的也无话可说。

一九八四年十二月。

队长家的是个强势的女人,吵起架来嘴快且有气势,在村里面没人敢惹。队长也是个厉害人物,用村里人的话说,有点二不楞,天不怕地不怕。我记得清楚,他家养着一头老母猪,这头老母猪很大,嘴上套着特制的夹板,防止咬伤人,听村里人说,狼见了这头猪只要猪的嘴谝谝两下,就能把狼吓跑,他家每年靠这头猪下的猪仔就能买不少钱,再加上父子四个都是好劳力,因此家里光景算好的。他家里还有一个八十来岁老人,经常见他抗把䦆头,背上一小捆柴火从地里回来,见着大人小孩都是笑眯眯的,从不发火。老人去世后,村里人说老人升了天,成了仙。

队长家在村子的最西头,自己动手修了五眼很排场的石接口的土窑洞,在选择这个地方时,村里的风水先生曾提醒过队长,说这个地方不好,不能动土,更不能修窑洞,可队长根本不信神鬼,执意要修,村里人都说,人家父子天不怕地不怕。后来还听村里人说,他们父子在动土时,挖出个白色的长满了眼睛的圆肉球,村里人说那是太岁,一定要好好的送走安置好,可父子们不信邪,就把这个东西扔到沟渠里埋了。

晚上,我和外爷在煤油灯下坐着闲话,外爷说,队长听说我来了,要让我给他写个救济申请,并简单地说了一下队长的不幸遭遇。我听后也是唏嘘不已。队长来了后坐在煤油灯下给我诉说起他的不幸遭遇来。

不幸从八三年的秋后开始缠绕上了他。先是家里的那头老母猪病死了,这对他来说,毕竟是个来钱的地方,心疼一下也就过去了,紧接着秋收翻地种麦子时,他的一头大犟牛也在翻地时不知怎么就掉到天桥(黄土高原上被雨水冲刷形成的一种地表下的暗沟)里摔死了,这可让他难以接受,牛是农村人的一个不可缺少的生产工具,一头牛可得大几百块钱,这下可把他心疼坏了,还没从失去牛的不快中缓过来,他的快六十岁的婆姨又一病不起,先是在公社卫生院看,又去县医院看,再去汾阳医院看,最后还是没能看好,撒手去了。唉,五六十岁的人,没有享好日子的命,走了也就不再受罪了,可怜她受了一辈子啊。不幸才开始。就在婆姨打发后没几个月,他的儿媳生完孩子后也得了病,同样走了他婆姨的治疗之路,在坚持几个月后也撒手而去,留下了未满一岁的小孙子,不到一年就失去了两代人两个婆姨,这打击来的太大了。悲痛归悲痛,地还是要种,口粮还得往下闹,牛没了,再加上两口人没了,饥荒摊下一河滩,亲家看他这一家的艰难,开了春就让他把自家的骡子拉来,先翻地,先把地种上。倒霉的事又来了,骡子也死掉了,这真的让他们父子欲哭无泪,一头骡子也是近千把块钱啊,他说,他真的是死的心都有了。家里少了女人,留下的小孙子也照管不好,就在孙子他妈走后的四五个月里,也夭折了。不到一年时间,先后失去了三口人三代人,这在一个普通的农家,无异于天塌了一般,再加上两头算得上大额家产的牲口,让这个曾经叱咤于村里的队长彻底软了,哭干了眼泪,揪烂了心。

这人要走了背运,真的是喝凉水都渗牙,可这于队长来说,这岂止是渗牙,简直是剜心啊。队长说的是三河鼻涕两河泪,暗红色的脸在煤油灯微弱的光阴下一片阴沉,一双曾经闪着智慧强势的眼光也黯淡麻木了,只剩下充溢着的泪水不停地流出来。我听着他的叙说,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这哪还是我记忆中的厉害的队长呢?这人哪,怎么能经得住如此沉重的打击啊,他还是足够坚强,还是一个硬汉,隐隐中还透着不屈。我还记得在生产队时,他站在村头喊叫社员出工的样子和洪亮的声音,村里的孩子们也很怕他,杠红的脸,瞪瞪的大眼睛一盯我们,就会吓得我们不敢言声,如今被不幸折磨的没有了曾经的气势与威严。他说:

“听说你会写,就好好写一写,把我的苦水和灾难都写出来,让公社和县里多救济一点,帮我度过这个难关。”

我问他: “你没写过吗?没得到过救济么?”

他说:“写过,也救济过,可才给了几十块钱,不顶用啊。”

也是,几十块钱对于这样巨大的灾难是杯水车薪,但我还是答应了他,但不知道到底能起多大作用。

他走后,外爷说:“强了半辈子,终究没强过命,当年都说那地方不好,就是不服气,这下服了。”

后来他全家搬离了那个地方,熬过两年后又另选了一处地方修了三眼土窑。

2022/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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