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时，湖州有个商人叫顾文谦，从高祖开始，顾家已经从事布匹丝绸生意，做得有声有色。有道是富不过三，到顾文谦的父亲当家时，已经濒临败落。

顾家不仅生意萧条，人丁也不兴旺，从曾祖开始，都是一脉单传，父亲成婚后接连生了两个女儿，直到四十岁时才有了儿子顾文谦，总算延续了顾家香火。

父亲日渐衰老，顾文谦十七岁便接管了产业，次年秋天，他组建了家庭，娶商家女子江氏为妻。江氏是个理家能手，为人又贤惠，这让顾文谦将全部精力放在生意上。

顾文谦淳厚重信，不辞劳苦，三年时间扭转了局面，顾家生意开始兴旺。这年秋天，江氏生下双胞胎，添了两个男丁，这让全家欣喜异常。顾文谦的父亲亲自跑去祖坟前祭拜，将这一好消息告诉顾家先祖。

顾文谦忙于生意，立志重塑曾祖时的辉煌，家里的事情自然全部落在妻子江氏身上。江氏自从生产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五年后终于积成大病，撒手人寰。

江氏的贤惠持家，加上十余年的夫妻感情，让顾文谦悲痛不已。当他还沉浸丧妻之痛时，早已年过古稀的父母相继去世，虽说都是无疾而终，但接连失去亲人的痛楚还是差点儿见顾文谦打倒。

顾文谦是城内有名的商人，年仅三十，丧妻之后自然有许多媒婆登门，为其说媒续弦，但顾文谦对江氏感情深厚，一再拒绝。

治平元年的一天，顾文谦的大姐和姐夫从杭州赶来。姐夫宋集很有才学，在杭州府学做训导，他对顾文谦说：“朝廷颁布政策，解除商人不能入仕的规定，晖儿和正儿有希望了。”

宋集口中的晖儿和正儿，就是顾文谦的双胎儿子，此时已满十一岁，几年前就请了先生教授学问，两个孩子颇有潜质。

这个消息令顾文谦很高兴，作为世代从商之家，自然也想后人进入仕途，以改变家风。宋集接着说：“我在府学做训导，何不让我将两个侄儿带去杭州，悉心教导，以他们的聪明才智，他日必将金榜题名。”

虽说儿子还小，但姐夫的话却很有道理，在他身边，自然学到得更多，况且姐姐姐夫膝下无子，只有三个女儿，对待两个侄子又十分疼爱，视如自出，放在他们身边，自己心里也放心，顾文谦思虑后，同意了姐夫的意见，半个月后，两个儿子去了杭州。

儿子们走后，顾家大宅显得冷清了许多，除了几个下人，就剩了顾文谦一人，难免有些寂寞。这时候，城内“何记”杂货铺掌柜请媒人前来提亲，愿意将女儿翠云嫁给顾文谦做继室。

顾文谦对何掌柜有些了解，知道此人除了吝啬一些，还算正直。此时江氏已经去世六年，顾文谦也不再固执，偌大一个家总归需要个女主人，于是在媒婆三番四次登门后，便同意了这门婚事，不久后，何翠云嫁入顾家。

何翠云年方二十一，由于母亲黄氏眼光太高，才一直没有出阁，翠云长相貌美，体贴勤快，又能说会道，顾文谦大感欣慰，他是个重情善良之人，对待翠云也是爱护有加，顾家宅院又恢复了往日的温馨。

转眼过去了两年，翠云还没有身孕，虽说顾文谦希望要个女儿，但他对待人丁一向顺其自然，也就没有催促。不久后，岳父何掌柜病故，杂货铺由翠云的哥哥何泰打理。

顾文谦知道“何记”杂货铺生意萧条，就给了何泰一笔银子，还让其将杂货铺改成绸缎庄，里面的铺货都由自己负责。

当年初秋，顾家绸缎庄的老伙计崔福从东京返回，他对顾文谦说：“掌柜的，东京不愧是天子脚下，真的繁华异常，那里的人非富即贵，舍得花销，要是我们能在东京开家铺子，生意肯定会越做越大。”

崔福的话令顾文谦动了心思，他做事一向雷厉风行，不久后便安排停当，带着两个年轻的伙计启程去往东京，湖州铺子交给崔福全权打理。

顾文谦对妻子翠云说，这次去开封，可能时间要久一些，希望她能体谅，翠云尊重丈夫的决定，认为生意为大，让他不必挂念家里。临行前，顾文谦专程去了趟杭州看望两个儿子。

东京开封果然如崔福所说，热闹繁荣，顾文谦不敢妄自决断，花了两个多月时间才定下一家铺子，在装修的同时，命其中一个伙计返回湖州，交代崔福筹备货物。

又过了两个月，“顾记”绸缎庄开业，顾文谦决定暂时留在开封，等新铺子一切走上正轨后，就把崔福调过来打理，到时候自己回湖州陪伴家人。

顾文谦每隔一个月，都会给妻子翠云和姐姐姐夫各写一封信。翠云回信中说：奴家觉得家里冷清，准备搬回娘家居住，让老仆人王怀和两个老妈子照看宅子。有岳母一家人陪伴，顾文谦自然放心，他写信叮嘱妻子翠云，一定要照顾好岳母。

不知不觉，顾文谦在开封已经呆了一年，新铺子已经走上正轨，生意红火兴隆，可谓日进斗金，崔福已经到了开封，交代好具体事务后，顾文谦收拾停当，带着小伙计刘二踏上归途。

船沿运河一路南下，不消几日就到了杭州，顾文谦先去了姐姐那，两个儿子已经十四岁，长得健康俊朗，在姐夫的调教下，更是谈吐不凡，顾文谦看在眼中，喜在心里。逗留了半月，顾文谦启程回湖州。

当日临近中午，顾文谦与刘二感觉劳累，就牵着驴子去到旁边休息。刚坐下不久，隐约听得树林深处有婴儿啼哭之声，二人感觉奇怪，便延声音寻去。

在二十几步外的草丛中，竟然放着一个出生不久的婴儿，外面包着一床花褥子，此时正值秋末，天气依然见寒，这婴儿可能是冻饿，脸色已经发青，哭声也越来越小。

顾文谦抱起婴儿，让刘二四处巡查一番，看看有无他人。两盏茶后刘二归来，说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甚是荒凉，连个人影都没有，看情况婴儿是被故意遗弃的。

顾文谦一向心善，见婴儿现在的情况比较危险，赶紧叫上刘二赶路。半个时辰后，二人终于看到旁边有个村子，顾文谦就去一户农家，弄了些新鲜的羊奶给孩子喂下，这婴儿喝下羊奶后，脸色慢慢红润。

片刻后，婴儿又开始啼哭，农家妇人说，可能是婴儿撒尿了，就抱到床上换尿片。解开被褥，发现是一个女婴，脖子上还挂着一块儿玉片，形状类似蝴蝶。

顾文谦请村中长者帮忙打听，结果无人知道婴儿情况，他可怜这个女婴的遭遇，决定将其收养。在农家借住了一晚，主仆二人带着女婴继续赶路，下午时分回到家中。

老仆人王怀见老爷回来，也很高兴，他说夫人最近一年几乎都住在娘家，极少回家。顾文谦早已在信中知道情况，他让王怀回家休息一个月，陪陪家人，这段时间，家里就由刘二负责。

顾文谦将女婴交给两个老妈子照看，还叮嘱她们要多上心，因为婴儿刚出生不久，身体还比较虚弱，两个老妈子都是过来人，她们让老爷放心，决定不会出差错。

当天下午，顾文谦就去了岳母家，翠云比一年前胖了些，只是脸色有些惨白，少了几分血色。翠云说前段时间染了小病，还未痊愈，岳母说郎中开的药还需要服用两个月，希望女儿再逗留两个月，等彻底养好病再回去。

顾文谦重孝，再说自己刚回来，铺子的事情需要先忙上一阵，便同意了岳母的意见。顾文谦又讲了女婴之事，岳母和妻子听完有些惊讶，但也不反对他的意见。

吃饭之时，顾文谦发觉何泰不在，岳母说他去了嘉兴探亲，需要些日子才能回来。顾文谦知道岳母的娘家在嘉兴，所以就没有多问。

一转眼，顾文谦已回来一个多月，这段时间，他除了忙铺子的生意，就是隔上两天去探望一下妻子，见翠云一天天见好，心中也欣慰不少，想着等忙过这一阵，就好好陪在妻子身边，加以补偿。

女婴在两个老妈子的照料下，早已恢复气色，小家伙儿很能吃，刘二每天都出城，给婴儿采购新鲜的羊奶。两个老妈子很喜欢这个孩子，天气好的时候，就抱出去晒晒太阳，有时候还去街市上逛逛，顾文谦还给女婴起了名字，叫秀玉。

这日傍晚，两个老妈子在院中与刘二闲聊，老妈子田氏说：“要说有些人啊，真是不担财，我们村那个稳婆李大嫂，前些日子给一家大户接生，那家人豪气，给了她许多银子，谁知昨天晚上，她竟掉进塘里淹死了，真是可惜了。”

听到“李大嫂”三个字，顾文谦心里一怔，当初亡妻生产时，自己担心意外，就请了三个稳婆准备，其中一个就是李大嫂，虽然最后没有用到她，但她也是在顾家忙活了一整夜。

两日后，顾文谦专程去了附近的寺庙，一来是为妻子和捡到的女婴求平安，二来也是为了超度一下李大嫂，毕竟此人也曾经帮助过自己。寺庙就在城外十里，只有二十几个僧人，虽然规模不大，香火还算旺盛。

六年前寺庙遭了火灾，顾文谦资助了大笔银子才得以修复，所以庙里的僧人都认识他，同时也很感激他。朝拜完毕后，执事僧将顾文谦带到净房休息，并奉上茶水。

不一会儿，有个中年僧人走了进来，这僧人法号觉明，因方丈年老，庙里的事情基本由觉明负责。二人闲聊了一会儿，觉明突然双手合十，对顾文谦说道：“出家人不应干涉凡尘之事，但施主大善，对本寺有重建之恩，小僧也只能多言几句。”

顾文谦回道：“大师有话请讲。”觉明说道：“施主前些日子是否收留了一个女婴？”顾文谦一惊：“大师如何知晓？”

觉明继续道：“多日前有个妇人前来本寺，在佛祖面前忏悔，言语中提到施主您，还有您夫人，以及那个婴儿，详细情况我没有听清，好似其中有些秘密，听说前日那妇人意外身亡，所以小僧才将此事说与施主，凡事种种，有因有果，施主不可掉以轻心，还是查究一下为好。”说完此话，觉明转身离去。

回去的路上，顾文谦一直琢磨刚才的话：“这李大嫂怎知自己收养婴儿之事？又为何与自己与夫人有关？觉明大师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到家之后，他立刻叫来老妈子田氏，问她抱着孩子出去时，有无碰到过稳婆李大嫂？

田氏回忆道：“大概十多天前，确实在门外遇到过，那李大嫂不停地夸孩子漂亮，后来好像看到了孩子脖子上挂的玉片，表情变得怪异，然后匆匆离开了。”田氏的话让顾文谦断定，这孩子或许真的与李大嫂有关，可究竟有何内情呢？觉明大师说与夫人也有关联，这又是为何？

刘二跟随自己多年，为人精明能干，而且口风很严，顾文谦就吩咐他去私下调查一番，主要是李大嫂近期都接触过什么人，给什么人接过生。因前几日已经与岳母约定，明日就接妻子回来，刘二走后，顾文谦就早早休息了。

次日顾文谦去接妻子，翠云在回来的路上好像心神不宁，到家后，田氏抱来婴儿给夫人看，翠云虽高兴地接过来抱着，但表情却很复杂。顾文谦经商多年，善于察言观色，翠云的表现没有逃过他的眼睛，看来这婴儿的身份真的不简单。

几日后，刘二回来复命，据他说：李大嫂近一年来接生的孩子并不多，而且都没有丢失，但大约在半年前，她曾多次去二十里外的三合镇，去见一个叫陈戈的野郎中，听说这个陈戈经常给人配打胎药，所以同行都瞧不起他，再后来李大嫂行踪变得诡异，经常晚间去城北，但具体去谁家，无人知晓，而这时的李大嫂，好似突然发了大财一般，吃穿都上了档次，据说她出事儿的前几天，也去过城北几次，还有一个情况，这李大嫂是寡妇，无儿无女，最亲的就是娘家侄子李丰，这个李丰是何泰铺子的伙计，在两个月前突然没了音信，失踪前也好似发了财一般。

刘二打听到的这些情况，使得情况越来越复杂，顾文谦是个寻根问底之人，他誓要弄个明白，于是就假借出门办事为由去了三合镇，要亲自问问那个郎中，同时交代刘二，一定要寻找李丰的下落，这人肯定知道内情。

野郎中陈戈是个贪财之人，二十两银子就让他说出实情，据他说，李大嫂找他是配打胎药的，听说是给一个有夫之妇所配，这妇人的丈夫不在家，她与别的男人有了野种，就想赶紧打掉，这妇人是谁，陈戈并不知道，后来因为配药出了问题，那妇人的胎儿没有打掉，还生了下来，为此李大嫂专门将陈戈臭骂一顿。

事情越来越复杂，顾文谦不由得想到了妻子翠云，她娘家就住在城北，而且自己走后，翠云一直住在那里，难道......，考虑到这里，他不敢再想下去。回家后，顾文谦私下交代老妈子田氏，家里别的事情她不用管，一定要照顾好女婴秀玉，出了问题要她负责，田氏自然不敢大意。

七日后刘二回来了，带来的消息惊人，随之也揭开了整个谜团。原来刘二在城外二十里的官道上，碰到了回来的李丰，李丰显然受过伤，腿脚还不太利落。刘二没有惊扰李丰，见他回家后，就急忙跑来回报。

顾文谦不敢耽搁，让刘二偷偷回家，将女婴的玉片带上，而后直接去了李丰家。此时李丰已经得知姑姑去世的消息，顾文谦拿出玉片恐吓李丰，李丰无奈只得说了实情。顾文谦听完大怒，即刻去衙门报了案，在衙门的审理下，这件事情终于水落石出。

事情还要从何翠云说起，翠云有个远房表兄叫陈钰，此人对翠云早就有情，但陈钰是个落魄书生，贫困至极，所以黄氏和翠云都看不上他。就在顾文谦起身去东京时，这个陈钰竟然考中了秀才。

有了功名自然身份就不一样了，也摆脱了贫困的处境，翠云回娘家后，这个陈钰经常过去，表面上是探望黄氏，实际是对翠云还未死心。翠云本性轻浮，竟与陈钰做出了不轨之事，后来不小心有了身孕。

黄氏知道此事后，就让儿子何泰想法子弄副打胎药，当时郎中行医有规矩，给人打胎是伤天理之事，都不愿意做，何泰知道李丰认识的人多，就求他帮忙，谎称是自己的远房亲戚要用。

李丰知道姑姑认识这样的人，就托李大嫂想办法，李大嫂就想到了陈戈。谁知陈戈配药出了岔子，翠云的胎儿并未打掉，无奈之下，只得生下来再想办法。李大嫂是个稳婆，黄氏便花重金请她来接生，为的是封住她的嘴。

后来翠云产下一个女婴，陈钰碍于自己的身份，不愿承认这个孩子，翠云更不能留下，黄氏心肠也是够狠的，就给了李大嫂一百两银子，让她将这个婴儿抱去荒野埋掉。李大嫂虽然贪财，但却下不去这个狠心，于是就给了侄子李丰三十两银子，让他将婴儿带去他方，越远越好，卖掉也行，送人也行，总之不能做害人之事。

李丰带着婴儿直奔杭州而去，想卖个好价钱，结果在途中休息时，碰到两匹狼。李丰害怕之下顾不得婴儿，撒腿就跑，那两匹狼随后就追，李丰从山坡上滚了下去，摔成重伤，亏得山中有户农家相救，才捡回一条命，休养两个月后，才回了家。

至于李大嫂之死，乃是翠云的哥哥何泰所为，当日田氏抱着婴儿，在门前碰到李大嫂。李大嫂看到婴儿脖子上的玉片，立刻慌了神儿，原来玉片是自己随身之物，当时挂在婴儿脖子上，是希望婴儿能有个好归宿，这样也能见面一些自己的罪孽，后来李大嫂去寺庙忏悔，也是希望神佛能够宽恕她的罪孽。

婴儿莫名其妙被顾文谦抱了回来，李大嫂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侄子出了什么意外，她赶紧跑去何家，将此事告知了黄氏和翠云。母女二人得知消息，惊魂不已，此事可千万不能让顾文谦知晓，否则大祸临头。

黄氏不愧是心狠之人，她将儿子女儿叫到房中，说道：“事已至此已无回头路，除了我们三个，就是稳婆子和李丰知道实情，先要将稳婆子除掉，她年纪大了，随便搞个意外，无人怀疑，至于李丰，等他回来再做计较。”

在母亲的授意下，何泰先是告诉铺子的伙计，自己要去嘉兴探亲，已做不在场证据，而后跟踪李大嫂，趁她晚归时，将其推入塘中淹死，随后便在乡下躲了起来，等待风声过去。

原本此事做得天衣无缝，谁知机缘巧合，婴儿竟然被顾文谦捡到带回湖州，而李大嫂去寺庙忏悔时，又被觉明大师听到，这才揭开整件事情的真相。

此案审明后，一干人等受到了惩罚，何泰被斩，黄氏和翠云被判徒刑，二人皆死于服刑期间，陈钰被革去秀才功名，杖六十以作惩戒，李丰也被打了二十板子。

事情过后，顾文谦依然心有余悸，想不到岳母一家人如此德行，还要发现得早，否则说不准将来自己也会送命。

顾文谦思虑再三后，将湖州的产业托付刘二打理，自己搬去了杭州，一心一意陪在儿子身边。至于女婴秀玉，顾文谦将其送去了东京，由崔福寻了个无子女的好人家收养，顾文谦此举实属无奈，他只希望秀玉离湖州越远越好，不能让这个孩子了解自己的身世。

写在最后：

自古奸情出人命，此话果然不假，何翠云不守妇道，与陈钰私情生下孩子，这本身就是错误，黄氏为了掩盖真相，竟狠心要杀掉婴儿，后来得知实情转变，不惜指使儿子杀死稳婆，这个妇人心肠真是歹毒至极。

顾文谦为人良善，这也是在为自己积福，若不是好心收养弃婴，也不会揭开岳母一家的歹毒心性，与这等人为亲，说不准哪天就会被算计，就会丢掉性命，所以说积德行善总会为自己带来好运，要么福佑自身，要么福泽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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