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福献 图片/来自网络

一

终于到了冰雪融化的季节。柳枝儿发出了新芽，长出了嫩嫩的细叶，我坐在门前的柳树下背诵古诗。“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树下的地面上，一只小蚂蚁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是一个黑色的小生命。硕大的尾腹，纤细的腰围；结实的胸部，令它孔武有力，圆圆的头上，长着两根长长的触角；嘴里还裸露着两颗长长的“门牙”，腿是细长的——我仔细查了一下，它共有六只脚。我跑回家中，拿出一大块馒头来，还有母亲放在衣橱中除虫的樟脑球。

蚂蚁在地上慢慢地爬行，不时地伸出触角，东碰西撞地搜寻着什么，我知道，它在寻找食物。我从馒头上抠下一粒馒头碎屑，丢在它的身旁，它伸出触角来，碰了一下，然后叼起来就走。那粒碎屑比它的身体重了好几倍，可它却毫不费劲，它可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力士”。

我用樟脑球在它的四周画了一个白色的圈子，它被圈子围住了。樟脑球发出了怪怪的气味，它用触角东碰西触，始终没有勇气冲出那个怪味的圈子。它不知道，冲出樟脑圈后就能够重新踏上回“家”的路。

我用一根细细的木棒撩拨了它一下，它意识到了危险，就再也顾不上樟脑难闻的怪味了，一下子冲到了圈子外面，急急忙忙地往“家里”赶。

我有心帮助它，就捏住它的身体，把它轻轻地放在蚂蚁穴的洞口，它用触角和周围的蚂蚁碰了碰头，扭转身子就走。哦，原来这里不是他的“家”呀！

我仔细地搜寻了一下四周，柳树下还有一窝蚂蚁呢，我捏起它，把它放在洞穴口，它慌慌张张地钻进洞里，然后就不知所踪了。

我把馒头的碎屑丢在了蚂蚁洞口，暗暗地祝福它们平安幸福。然后，看着村子里的杏花白了，桃花红了，槐花香了，到了柳絮飘飞的时候，我就迎来了火热的夏季。

二

夏天到了，骄阳似火，熏风拂面，大地如同热腾腾的蒸笼，我偷偷地喊上几个小朋友去荷塘中游泳。清凉的水浸泡着我的身体，那种舒服惬意的感觉真爽！

荷塘中弥漫着荷叶的清香，我摘下几片荷叶来，爬上了岸。一片掏空中部，套在脖子上，一片顶在头顶，遮住阳光，我的身上便有了一股沁人心脾的清清香味，仿佛自己便是再世的“哪吒三太子”。

四叔递给我一只硕大的莲蓬，他只比我大两岁，但辈分却比我长。我剥下莲子来，放在嘴里咀嚼，喷香的味道令我神清气爽。四叔提议，在荷塘中摸几条鱼，但我却没有这个本领。

四叔站在堤岸上，眼睛一眨不眨，目不转睛地盯着塘面。忽然，他“嗖”地一下，跳入水中，待浮出水面时，他的手中就多了一条二斤多重的鲤鱼。四叔得名“水鸭子”，绝非浪得虚名，但他是怎样窥探出水中有鱼的？我至今也不得而知。

娘慌慌张张地跑来了，她刚下地回来，发现家里没人，便知道我又去了荷塘。我知道，回家后又得挨一顿训斥，但我又没有什么办法，只好乖乖地跟在娘的身后，不情愿地往家里走。

黄昏时分，正是我们捉蝉猴的大好时光。我在地面上仔细地寻找，找出类似蚂蚁洞穴状的小洞口，用手指轻轻一抠，洞口一下子变大了，约食指般粗细，那里面有蝉猴。此时，它受了惊吓，缩回了地下。这可怎么办？

我从地上捡起一根柴火棒，插进洞里，愚蠢的蝉猴儿顺着柴火棒就爬了上来——它有爬树的本能，这也是它的老祖宗留下来的本领。可是，它的祖先没料到的是，蝉猴们“聪明反被聪明误”，“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

不过，也有倒霉的时候，同村的二妞姐用手一抠洞口，洞口大了，“嗖”地一声，蹿出了一条小青蛇，她吓得哇哇大哭，从此再也不敢去捉蝉猴。

夜，渐渐地拉开了帷幕。晚饭后，村里的青年们拿着手电，到处去寻找蝉猴，漆黑的夜色里，粗壮的树干上晃动着一束束电灯光。我跟着二姐去捉蝉猴，不知怎的，这次，她没拿手电，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姐这是玩的哪一出把戏？

荷塘的南面有一处河堤，堤坝的地势比较陡峭，我学着姐的模样，蹲下身子，用手在地面上摸。嘿，可别说，地面上的蝉猴还真多，全都四脚朝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它们是沿着堤坝往上爬时，由于土质太松软，抓不牢泥土，跌落在地面上的。

很快，我们就捉到了几十只蝉猴，与其说是“捉蝉猴”，倒不如说“捡蝉猴”，反倒是更贴切些。

倒霉的时候，我也会摸到一两只捕食蝉猴的青蛙，滑溜溜，粘腻腻的感觉！挺瘆人的，但我却不怕。

三

秋风扫光了树上的残叶，金黄的大地，着实喧嚣了一阵子，然后，屋檐下就挂满了一穗穗的玉米棒子，屋子里也耸起了肥肥胖胖的棉花堆。我和哥哥们带上工具，牵着家里的小狗“黑子”，去田野里抓老鼠。

我家的豆田遭了“鼠劫”，大片大片的豆荚空空如也，黄豆粒子全被运进了鼠穴。哥哥们早已盯好了黄豆地里的老鼠窝，准备“大干一场”了。

二哥用豆秸秆引燃了一堆火，然后给我们分配了任务。这个老鼠窝共有四个出口，二叔把引燃的豆秸杆塞进洞里，然后，我和大哥，堂弟小文分守一个出口。

我守候的洞口里，悠悠地冒出烟来，一只肥硕的田鼠蹿了出来，我手疾眼快，一铁锨拍在了它的身上，它惨叫一声，死在了地上。另一只探头探脑地不肯出来，惨叫声惊动了它，它缩回脖子，去了另一个出口，成了文弟弟的“刀下鬼”。

又一只田鼠逃了出去，大哥低唤了一声“黑子”，那只狗扑上前去，又是咬，又是掐，顷刻间，田鼠毕了命。黑子得意洋洋地叼着一只伤痕累累的死田鼠，冲大哥摇头摆尾，邀功请赏。

这一仗太漂亮了！我们一共打死了六只老鼠，真的是战果辉煌，干脆利落。

二哥顺着老鼠洞往下挖，大约半米深的时候，大颗大颗的黄豆粒，堆积在我们面前，二哥用手把他们捧进袋子里，我掂了一下，足有五六斤重。太少了！我们有些失望。

“甭急。”二哥捞起铁掀，继续往下挖，原来这只是个假的“仓库”，真正的“粮仓”还在下面。老鼠可是够狡猾的，它们想用假仓库迷惑我们，企图留下过冬用的食物。可是，它们料不到，我们把它们“一锅烩”了，来了个“老鼠粮食一窝端”。

一个足有半立方米大小的鼠仓出现在我们面前，我的眼睛亮了。大家七手八脚地把豆子装进袋子里，用随身带来的秤称了一下，居然有60多斤重。

黄昏时分，西下的夕阳坠入了地平线下，满天红霞映射着大地。我们在落日晚霞的辉映下，背着粮食袋子，牵着黑子，哼着《童年》的曲子，在犁地的拖拉机的轰鸣声中，回到了家里。

我家的那头小猪又有口粮了，到了过年的时候，它一定会长得肥肥大大的……我的心里开心起来。

四

凛冽的北风追逐着秋姑娘，卷起遍地的黄叶，在半空中打着旋儿飞舞；枯黄的野草萎缩在河岸上，河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放学的路上，我们沿着河冰，往家的方向边走边滑。时而疾跑几步，然后在冰上滑出去很远，冰面上响起一阵欢快的笑声，如同铃声一样清脆，又如山间清泉泠泠地作响；时而，我们掏出书包里的陀螺，在冰面上旋转，比赛谁的陀螺转的时间更长。

陀螺在冰面上嗖嗖地旋转着，它在冰面上“纹丝不动”——乍一看，它仿佛是静止一般，直到最后，它没“力气”了，才歪歪扭扭地摆动着身躯，跌跌撞撞地停了下来。

抬头望着天空，“老天爷”的脸色阴沉沉的，仿佛孙猴子又偷吃了他的蟠桃似的，天空中彤云密布，一场瑞雪就要纷纷扬扬地飘洒人间了。

雪地上，我们在追逐嬉戏，我们从地上捡起一团团雪，用力握成球状，向对方投掷。雪球如手榴弹一样，在我们的身上“爆炸”。一团雪击中了我的脑袋，雪粒四溅，落满了我的全身，还溅入了我的脖子里。我瑟缩着脖子，身边荡漾着伙伴们的笑声。

终于玩累了！我们从家里拿来了铁锨，把雪堆成了堆，然后在地上滚起了雪球，再把圆柱状的雪球垒在雪堆上。于是，雪人就有了身躯，有了雏形。

我用手把雪团成球状，然后把地上的雪拍在上面，直至他变成一个篮球般大小的雪球，再把它安在雪人的身上，雪人就有了头部。

平哥哥从灶台底部掏出一把锅灰，抹在了雪人的脸上，做成了眉毛和眼睛的模样；一根胡萝卜被文弟弟插在了雪人的头部，于是，雪人便有了一只长长的大鼻子；鼻子下面，是我抹出的阔阔的嘴巴和黑黑的胡子……

我们绕着雪人，跳起了欢快的舞蹈。雪仍在纷纷扬扬地下，我在朗读雪莱的诗。

“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我在这寒冷的冬日里，盼望着春暖花开的日子。

作者简介：张福献，原名张慧峰，山东省成武伯乐一中地理教师，一名微不足道的小作者。喜欢用诗歌记录人生的喜怒哀乐，用文字叙述世间的善恶美丑。自知文笔拙劣，虽下顶上功夫，却是毫末之技，诚盼师友斧正。华文原创小说签约作家，著有中篇小说《吉祥和他的伙伴们》，有诗歌、散文和小说数百万字，散见于各网络平台。

壹点号 张慧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