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报恩，我差点把鱼尾巴鳞片撸秃了。

结果，我报错恩了。

我真正的恩人，银白威武的龙先生虎着一张脸，把奄奄一息的我一尾巴甩背上：「以后报恩擦亮眼睛。」

这一次，我得以身相许了。

1

我交了一个男朋友，他没工作，靠赌为生。

刚认识的时候，他赌运很好，赚很多，名牌在身，意气风发，无论走到哪儿，都是最靓的仔。

然而，从去年开始，他赌运没了，赌啥输啥。

男朋友受不了，开始酗酒，每天哭唧唧，把他的高富帅装备一样样丢二手市场，清场大甩卖。

我身为千年老妖鱼，第二次历练人间，必须有智慧。

于是，我在视频网站非系统性学习了资本运作高手的专业分析，以为自己学 fei 了……

小巴掌在桌子上一拍，小下巴一扬：

「怂什么怂？你没钱，我有钱啊！要多少，我给！」

我的鱼鳞是很值钱的东西，一旦脱落，就会化为名为「幻海珠」的宝珠。

30 万一颗。

为了支持他，我拔一片鱼鳞 30 万，再拔一片 60 万……

开始的时候，并不算太疼。

少一两片鳞虽然影响我做鱼时的美丽，但我现在是人形，根本不 care！

可我万万没想到，男票简直倒霉鬼缠身，赌球输球，买股跌股，就连在电玩城玩个猜大小，一晚上也能输几百块！

我更没想到，拔鳞片产生的伤口会感染！

我的腿大面积溃烂。

妖艳的大尾巴被折腾得只剩残鳞剩甲，看上去全是肉！

「黎黎，怎么办？怎么办？！再输下去，我们连住的地方都没了！」梁一凡很焦急，双手抓着我的肩，疯狂摇晃着。

what？住的地方没了？！

「这房子不是你买的吗？」

我是不是对人间的房产证有什么误会？那东西其实是摆设？

梁一凡解释说，作为有担当的男人，每次买股或赌球，不能让我一个人投钱！房子早被他抵押了，还申请了十多张信用卡，全部套现。

现在是血本无归！

我……我……我……我想死一死。

这愚蠢的人类！

除了长得好看，千百年前救了我一命，一点脑子都没有！

我拿 30 万，也就是痛一痛，冒着伤口感染的风险，鳞片迟早还会长出来，而他拿 30 万，得套现 3 张信用卡！

我了解过人间的金融知识，知道信用卡的利息算法，那恐怖得……

我仰天长叹，罢了罢了！

既然是报恩，既然要以身相许，就做好被坑死的准备。

几十年光阴而已，对于我们这种老妖怪，不过白马过隙，等我报恩结束，了却凡尘，就去鱼跃龙门！

我用乌龟爷爷教我的数学知识，默默计算着梁一凡的资金缺口。

梁一凡见我迟迟没动，脸上全是失望。

他一步步退后，颓废地坐在飘窗上，使劲扯头发，哭着嚎着——

「黎黎啊！是我没用！离跳楼又近一步了！」

「不但自己亏得像狗，还把你拖下水！你爸肯定不会接受我！」

「咱们现在已经没了本金！你也不可能再问家里要幻海珠！苍天啊，上帝啊，我什么时候才能娶到我最心爱的女人？」

嚎到动情处，他一骨碌爬起来，双手撑在两边窗框，迎着风，对着窗外嚎……

我感动了，他哭得好惨！

我脑子一抽，再次豪气万千：

「不就是钱吗？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都不是事儿！」

梁一凡一下来了精神，一口价：

「300 万！」

说要翻本，至少得再拿出 300 万！

我……

我做梦都没想到要这么多！

我不光头疼，还没开始撬鳞的大尾巴更疼了……

2

有的时候，我很羡慕白娘子。

许仙虽然怂，好歹黄赌毒一样不沾。你看梁一凡，就一个「赌」，还谈不上大赌，只是炒炒股，买买球，就把我折腾成半条肉鱼。

小弟龙小白给我打视频电话的时候，我刚把五桶矿泉水倒进浴缸，现出原形，肚皮儿朝上，生无可恋地飘着。

所过之处，均有淡淡血丝。

痛……

没妖告诉我，报恩这么痛！

手机响个不停。

我咬着牙，大尾巴一摆，变成半人半鱼的模样，长发披肩而下，遮住大部分肌肤，再接起龙小白的视频电话。

「哟西，小彤彤在洗澡啊！」电话那边，吊儿郎当的声音传来，「瞧我这电话，多巧！」

屏幕就那么点儿大，挡不住龙小白努力想朝下看的夸张小表情。

我斜睨了他一眼。

一如既往的鱼比鱼，气死鱼！

身为修炼了 1300 年的大妖，我蜗居在男票的 80 平米二居室，刚撬了 10 片鱼鳞卖钱，痛得我眼泪哗哗哗，不知这日子什么时候有尽头！

而他，一个修炼了 900 年的小妖，做鱼的时候，天天跟在我后面，「小姐姐罩着我，小姐姐罩着我」的叫着……

如今，他站在大游艇上，戴着墨镜，露着早已晒成小麦色的上半身，身材脸蛋俱是一流，腹肌不要太明显！周围环绕着人类前凸后翘的莺莺燕燕！

一股霸道总裁的既视感。

凭什么？！

我一句话不想说，伸手就要挂电话。

「哎哎哎！小彤彤别这样！」龙小白急了，也不装霸总了，右边爪子恨不得从电话里伸出来，「我请你吃饭！豪华大餐！八星级餐厅，随便点！」

我……

我很没骨气的犹豫了！

大妖也是生物，也要吃东西的，我很久没吃过好的了。

我厨艺不佳，无论什么食材，被我做出来，都是黑暗料理，这事儿被梁一凡嫌弃了好久，他已经不吃我做的食物了。

「那就这样说定了！下午 5:30，我去你楼下接你！」龙小白一锤定音。

3

龙小白有一个绰号，叫胖头鱼。

我起的。

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最先入目的就是他大于常鱼的脑袋。

我是鲤鱼，红鲤鱼，完美的比例，微微胖的身材，是年画大师的最爱。在我们那一带的水域，我是女神般的存在。

而他，脑袋占了整个身体的三分之一，也不知是什么品种，黑不溜秋，丑不拉几。

若不是我罩着他，他早被其他妖搞得容貌焦虑了！

我叫他胖头鱼，他问我「你有礼貌吗」，他说他叫小白，姓龙。

我嘲笑他，想变龙想疯了，还想变成最最英俊的小白龙！

自古以来，能变龙的，除了鲤，只有蛟。

他既不是鲤，又不是蛟。

「以后等我化龙了，我还收你做小弟，带你去看东海小白龙。」

龙小白很开心，挨着我蹭了蹭。

4

下午 5:25，我准时换上 9 厘米高跟鞋，穿上最凸身材的旗袍，还喷了点香水。

这叫什么？叫输人不输阵。

从家到小区门口，刚好走五分钟。

我忍着双腿的剧痛，婷婷袅袅走出去。

龙小白等在门口，今儿的他换了辆车，上次是银色小跑，这次是红色。

他斜靠着车门，正低头点烟。

明灭的烟火照在脸上，勾勒着他完美的侧颜。

他的打扮是一如既往的浮夸且奢华，大墨镜花衬衣牛仔裤，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花花公子，引无数人回头张望。

见我出来，他赶紧掐灭香烟，殷勤迎上：「小彤彤，想我不？」

我白了他一眼。

他不以为意，替我打开车门，语气全是洋溢：「刚好 5 点半！小彤彤，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女人，从来不因长的漂亮让男人等！」

我坐进车里，斜睨了他一眼：

「哎，你礼貌吗？什么小彤彤？乱七八糟的称呼赶紧给我收一收！别乱了辈分！」

我对他，从来是大佬对小弟的态度。

他看着我笑，眸中有许多纵容，转身从后排取了个盒子递给我。

这明显就是送礼！

这个龙小白，素来会搞关系。

当初我们还是鱼时，他不但整天「小姐姐小姐姐」地叫着，还经常捉些小鱼小虾孝敬给我，到了晚上，更是贴心地给我守夜，叫我安心睡觉。

我接过盒子，没敢放腿上。

腰部以下，不光有刚拔了鳞的新伤，还有之前的溃烂，碰一下就痛。

「这次又是什么呀？」

我扬着小下巴，大佬气势十足，一副接受贡品的模样，假装漫不经心地打开盒子。

万万没想到……

盒子里是一双鞋，一双拖鞋，一双踩屎感的绒绒拖鞋。

我立即马上就想换上，它看起来实在太舒服了！

可是，做大佬要矜持，我藏下「欢喜」的小表情，假装嫌弃地说：「这不拖鞋吗？不凸气质不说，穿上绝壁影响我婀娜的身姿！」

龙小白看我一眼，彩虹屁根本不需要思考：「像您这样气质高华的大妖女，穿什么鞋都不会影响您风华绝代！」

我鱼心大悦，把拖鞋取出来，小心翼翼换掉高跟鞋。

龙小白唇角微微扬起，目光定定地看着前方，红色小跑汇入车河。

然后，我听见他缓缓，带着感慨：

「小彤彤，何必呢？」

我张了张嘴，想纠正他这一称呼，可他语气中的叹息实在太重了！

我侧头看着他，半句话说不出来。

「一条尾巴分成两条腿，已经够痛，实在没必要折磨自己，穿什么高跟鞋，拖鞋就挺好……」

「你听过美人鱼的故事吗？」

我没吭声，我读书少。

他转头看我一眼。

短暂的对视。

我觉得我被鄙视了，随即他就笑了，目光中带着无奈和一丝丝纵容。

「从前，有一条美人鱼，她的歌声无比动听。她爱上人类的王子，不惜用嗓音与巫婆交换，把尾巴变成双腿，从此无法回到大海。」

「巫婆说，如果王子不爱她，她就会变成泡沫。她每天忍着剧痛给王子跳舞，后来，王子娶了邻国公主……」

「美人鱼本来有机会自救，只要杀了王子，把王子的血抹在腿上，她就能变回美人鱼，回到大海。可她舍不得，最后变成泡沫消失了……」

我没读过那么多书，只觉得这个故事很悲伤。

我看着龙小白的侧脸，不明白他为什么给我讲这些。

5

很快到了餐厅，龙小白再次让我见识了钞能力。

红色跑车稳稳停在餐厅门口，泊车员和侍应生同时跑来。

侍应生手上捧着两双拖鞋，说为了舒适，建议我们穿拖鞋用餐。

我：……

我听过高级餐厅谢绝衣冠不整者入内，没听过高级餐厅建议客人穿拖鞋入内的。

「不怕我们熏到别人？」我问。

「龙先生包了全场。」侍应生笑着回答。

言下之意是，就算熏，也熏不到其他客人。

我幽怨地看了龙小白一眼，这货到底多有钱？给我多好！

龙小白看懂我穷.逼的眼神，土豪架势十足，在我腰上搂了一把，再凑近我几分，海藻与松露的香味迎面而来。

他朝我耳边吹一口气，半开玩笑半认真：

「小彤彤，要不要考虑跟着我？我保证让你过上每天穷奢极欲的生活！」

我一巴掌拍下他的爪子：

「胖头鱼，你礼貌吗？到底谁是老大？」

龙小白唇角噙着笑，穿上拖鞋，再一把拉着我的手，拖着我走进餐厅。

我在后面，看见他笑得像偷腥的狐狸。

6

不愧是八星级餐厅！

每一道食物都超超超级好吃，每一口下去，都是来自大自然深处的纯净。

我大快朵颐。

龙小白装斯文，几乎没动筷子，只坐在对面笑眯眯看着我，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

「你怎么不吃？」

这么好吃的东西，不狼吞虎咽已经说不过去了，他居然不吃！「一点雄性气概都没有！」

龙小白刚成年不久，对「雄性气概」之类的词分外敏感。

「我怎么没有了？！」

他反问，表情变化有点大，鼓着眼睛，耳朵尖尖诡异地红了红，说话还结巴，「你……你是不是想试试？」

「试什么？」

我不理解，斜睨了他一眼，觉得他忒自不量力了！

「不是我吹，你一个 900 年修行的，就别妄图打过我 1300 年的了！这做人啊，得贵有自知之明！」

他的眼神很复杂，几次欲言又止。

我懒得理他，相处近千年，我看他和看着洞府里的水草没什么区别。

吃完后，我拍了拍鼓起的小肚皮，示意他结账，并把侍应生们吃惊的眼神留给他。

毕竟，一个女孩子，吃光两桌菜的不多。

龙小白半分解释也无，除了问我「吃好了没，要不要再加点」外，便是埋单。

好家伙，一顿饭花了六位数！

我不服！

上车后第一件事是撩他的裤脚，没理由他那么有钱，我那么穷！

「喂喂喂，你做什么？非礼吗？」龙小白使劲闪躲，又是跺脚，又是上蹿下跳。

我按着他，霸道狷狂地撸起他的裤子。

然鹅——

事实如此残酷，龙小白的腿上，除了腿毛，毛都么有！

「你的钱怎么来的？」身为老大，我不耻下问。

「赚的。」他说，「想要赚钱，首先要读书。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有马多如簇，书中……」

他顿了下，看着我，笑意泛上眼角，爪子朝我脸上探来，缓缓：

「……自有颜如玉。」

这话我懂！

我「啪」地打下他的爪子，兴奋抢答：

「就是你那些莺莺燕燕！」

龙小白的脸瞬间黑了，黑脸状态持续到我们楼下。

「这车本来打算送给你，挑了你最爱的红色。」踩刹车之前，他说。

我兴奋了，暗戳戳搓手。

这车就算二手，也值七位数！

「但现在，我还是送给我那些莺莺燕燕吧！」他又说。

我的心情如同被一盆冰水浇下。

我也是要脸的！

就算这车再拉风，就算我再想要，就算龙小白说过无数次他的就是我的，我也不会开口！

我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不给就算了」，提着高跟鞋下车。

龙小白这个幼稚鬼，脸色比刚才还黑，也不知他在气什么，一踩油门，把车开得风驰电掣。

7

梁一凡站在客厅落地窗前，脸色和龙小白不遑多让。

「舍得回来了？」他的语气讥讽，下巴朝楼下一扬，「那人是谁？」

我脑袋瓜子转得快：人类会吃醋，这叫情趣！

我婀娜多姿地放下高跟鞋，笑得媚眼如丝，朝梁一凡走去，要给他爱的抱抱。

「滚！」

梁一凡不但朝我咆哮，还一把薅开我。

我的腿本来就痛，加上对他这一推全无防范，左脚一软跌了下去。

他半点扶我的意思也无，单手指着我，吼得咬牙切齿：

「我问你，那个男人是谁？！」

「你今天下午去哪儿了？！是不是给我戴绿了？！」

「我现在亏着，你就嫌我穷了？贱人！是不是要去跟有钱公子哥儿了？」……

我……

我冤枉，我没有！

我跌坐在地上，痛得吸凉气，握着拳，用比他声音更大的嗓门儿吼回去：

「什么公子哥儿？那是我小弟！」

梁一凡愣了。

片刻后，他狐疑地问：

「真是你小弟？不是嫌我穷，要抛弃我？」

我看傻瓜似的看着他，最初那阵痛过后，强撑着站起来，第一次对他语气恶劣：

「你脑子有坑吧？我要真抛弃你，就不会一口气给你十颗幻海珠叫你去卖了！」

「300 万，够普通家庭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也不知是哪个词语打动了梁一白，他一脸愧色，跑过来扶我。

「黎黎，对不起，我就是太在乎你了！黎黎，你原谅我！」

我推开他的手，步入夜色。

8

城市的最东边是海。

我寻了个没人的海域，靠着大礁石坐下，下半身现出原形，啪塔啪塔打着海水。

我去，好痛！

盐水刺激着溃烂的伤口，痛得我直掉眼泪，很需要补充能量，于是，我从大礁石上掰一个生蚝，再掰一个生蚝，洗一洗，滋溜吸进去。

待三十几个吃完，头顶响起熟悉的声音：

「我去，你一个女妖精，怎么这么能吃？小心你以后老公养不起你！」

我斜着眼睛看他一眼，不是龙小白还能是谁？

他穿了一身白，白衬衣白裤子，斜坐在大礁石上，迎着月光，大长腿分外修长！

「你不是说每天让我过穷奢极欲的生活吗？」我问。

龙小白不装帅了，滋溜从大礁石上滑下，半跪在我身侧，一双眼睛亮晶晶：「小彤彤，你想通了？」

我……

我不明白，这个胖头鱼，怎么就对养老大这事儿这么积极？报恩的事，我从来没有瞒过他，他怎么就是不懂？

我要报完恩，才能了却凡尘，才能鱼跃龙门！才能带他去看龙中最帅的小白龙！

我给他留下二字真言：

「格局！」

「做妖怪要有格局！」

然后，一个鲤鱼翻身，冲进水里，大尾巴在空中甩出一串水花。

月光下美得惊心动魄。

我给这个入水式打 100 分！

大海是我最终的归宿，也是每一条龙最终的归宿，我奋力朝海中央游去。

海水咸咸咸咸咸咸咸咸……

不一会儿，我咸齁了，咸晕了，咸得老眼昏花四肢无力……

我我我……

我试图幻为人形，好歹求个救，可我连化形的力量都没有！

呜呼哀哉！

我绝望了！小弟就在岸边，我堂堂 1300 年的老鱼妖，要被海水咸死了！

就在我七荤八素，奄奄一息时，有银光闪过——

我被人捞了起来。

那人长发白袍，英俊如九天神祇。

我我我……

我的心跳开始加快，砰砰砰，像有一百头小鹿在撞，我不要脸地往他怀里蹭了蹭，忽然意识到我的大肉尾巴被他抱在怀里。

好羞耻！

我羞耻地闭上眼睛！就听他说——

「你一条淡水鱼，往海里冲什么冲？」

熟悉的声音！！！

我「咻」地睁开眼睛，什么长发白袍，英俊神祇……肯定是我濒死之际产生的幻觉。

抱着我大肉尾巴的，不是别人，正是龙小白。

「你轻点抱，尾巴有伤呢！」既是知根知底的妖，我不羞耻，也不见外。

他「嗯」了一声，片刻后把我放进一片洁净的水域，他也跟着跳进来。

我身心得到舒展。

「这是哪里？」

「洒水车，装的矿泉水。」

「真有钱！」

「哎，你没事能不能读点书？淡水鱼到海水里，细胞发生渗透，最后会脱水而死！幸好今天我在旁边，不然你就被自己作死了！」

龙小白第一次朝我发火。

我面子上挂不住，一摆尾巴游开了，不听不听，和尚念经……

9

我在龙小白的大别墅住了一晚，住在他的大水族箱里。

他这个不要脸的，非要和我挤一起！还偷偷问我有没有和梁一凡睡过？

我用鳍戳他脑门：

「你这里被门夹了是不是？我一条鱼，和他睡什么睡？万一他看见我原形，吓死了怎么办？我是报恩，不是报仇。」

龙小白笑眯眯，从善如流。

「对对，你说得对！咱是报恩，不是报仇，他需要钱，咱给他钱！」

我白了他一眼：庸俗！

到底是谁没读书？那些报恩的女妖精，谁不是嫁给恩公做老婆了？！

我游到水族箱的假山洞里。

原本栖息在这里的鱼鱼虾虾，瞬间被我美艳的外表搞得自惭形秽，「咻」的冲出山洞，挤在水族箱角落瑟瑟发抖。

我照了照箱体玻璃，我已经美到这个程度了吗？

「嗯，你最美！」

龙小白的大脑袋在我身上蹭了蹭。

我递给他一个「快去守门」的眼神，就呼呼大睡了。

10

一觉到天亮。

我谨记我报恩妖的身份，梁一凡可以没素质，可以凶我，我不能撒手不报恩。

我运转灵力，正要「咻咻」飞回去，龙小白一把拉住我：

「到处都是监控，你咻什么咻？」

我期待地看着他，大眼睛眨巴眨巴，就等他开口说把红色跑车送给我。

他绝壁猜到我的想法了！

因为他笑了，笑得像个老狐狸，还一把抓起手机，在屏幕上戳几下。

「乖，我给你叫个网约车。」

乖？！

这是小弟叫老大吗？妥妥的以下犯上！

我飞快变身，一尾巴打在他的脑袋上，力道绝逼不小。

龙小白这个抖 M，不但不生气，还抱着我的肉尾巴撸了一把，脸上全是心疼之色：

「一点不知道爱惜自己，痛不痛？」

我……

我撬鳞的时候挺痛的，可这会儿，似乎好像也不那么痛了。

被他摸一把的感觉怪怪的。

心里咚咚咚的。

我抢回尾巴，按着心脏位置，生怕它跳出来，再看着龙小白，颤颤巍巍地问：

「怎么肥四？我好像得心脏病了？小白，我要死了！我还没带你去看小白龙。」

说最后一句时，我悲伤的眼泪流出来。

龙小白这个没同情心的，不但没陪着我哭，还吸着腮帮子笑，最后拉着我的手，牵着我出门：「算了，我送你回去！」

我惊了！

还是不是好基友了？

「我都病成这样了，你不送我去医院，还送我回去？！」梁一凡那家伙，能靠得住？

龙小白走在前面，问题很专业：「第一次发病什么时候？」

我可怜兮兮，老实巴交：「昨天晚上，我被救上来时。」

我回忆当时的感觉，当时只顾着看美男，还以为是害羞的正常反应，完全没想是得病了。

我跟着龙小白进电梯。

电梯里没其他人，龙小白转身壁咚，一只手把我禁锢在他的胸膛和电梯壁之间，脑袋凑近，俊脸越来越大。

我，我，我……

我不行了！我喘不过气了！我又要发病了！

「现在什么感觉？」龙小白的呼吸打在我的唇上，音色轻柔，眼神专注。

我紧张得呼吸都不会了，鱼眼珠子翻了翻，彻底休克。

11

醒来时，我在车上，车在行驶。

「我昏迷了多久？」我赶紧摸了摸小心脏的位置，还好，还在。

「我带你去医院看过了。」他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紧张地看着他，大夫怎么说？我是不是不行了？还能活多久？

我脑细胞第一次转这么快，我甚至准备了 3000 字的遗书，感谢天感谢地，感谢日月光华，感谢漫天神佛，唯一的遗憾是没带龙小白去东海龙宫看小白龙！

龙小白云淡风轻地说了一长串我听不懂的语言，夹杂着人类中英法俄德语+妖族语言，至少 100 个词儿！

「说人话！」我奶凶奶凶。

我都快死了，你还给我炫耀你的学霸体质，你还是人吗？

龙小白看我一眼，比刚才更云淡风轻：「小毛病，脱敏就好，连药都不用吃。」

我一下来精神了：「怎么脱敏？」

「电梯里那样。」龙小白一张脸正经得不能再正经，双目直视前方，安慰我道，「放心，我不会抛下你不管的，以后每天接你去我家，给你做脱敏训练。」

我放下心来，没细想电梯里怎样，只感慨：

「还是你好！」还是兄弟靠得住。

他「嗯」了一声，唇角稍微有一丁丁翘起，很快塌下。

我……

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12

梁一凡有客人。

我打开大门，就听见他的卧室传来奇奇怪怪的声音。

好像是呻吟，又像是闷哼……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仿佛掐着脖子的声音，总之很痛苦！

难道梁一凡在做坏事？

我善良的本心小小纠结了一下，作为报恩鱼，当恩人做坏事，我应该勇敢站出来 say NO，还是助纣为虐？

乌龟爷爷曾教育我们：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我决定 see 一 see。

我蓄积灵力，直接开了透视通！

这一看——

额滴天！

梁一凡果然是个坏人！

他那么大一坨，居然压着个小姑娘！

我的正义感瞬间爆棚了！

我决定就算不报恩，不跃龙门，也要救下这个可怜的姑娘！

灵力在体内疯狂运转，全身上下化为铁金刚的存在，我轰轰轰朝梁一凡房门冲去……

临到破门那一瞬，眼前白影一闪——

一个比我强大的妖体，一把薅过我，抱着我旋着龙卷风，咻到我的卧室，砰地关上门！

我的心悬到嗓子眼。

打不过打不过，妖力悬殊太大，我怂。

这时，对方放开我，我定睛一看：

「龙！小！白！」

我喊得小声且咬牙切齿，冲到窗台旁，紧张地朝楼下看了又看。

「你咻什么咻？这里到处都是监控！万一被人发现，把你抓起来解剖了怎么办？」

龙小白简直毛病，不关心解剖这种生死存亡的问题，反而走过来，低着头，柔声问我：

「小彤彤，你在关心我？」

我，我，我……

我的小心肝扑通扑通，这已经是从昨天晚上到今天的第四次了！

我看着龙小白，没得跑了，我的过敏原肯定是他！难怪他说要靠近我给我脱敏。

我压下心脏强烈异动，深呼吸，指着隔壁房间，言归正传：

「我要去救隔壁姑娘！」

透视通再次咻过去——

那姑娘肉眼可见的快不行了，四肢无法自主，像快要渴死的鱼。

「梁一凡这是在杀人！」

我可严肃，这是命案现场！

「我想过了，这姑娘若死了，梁一凡就是杀人犯；我若救下这姑娘，他就是杀人未遂。杀人和杀人未遂有很大差距！」

「我现在阻止他，等于免去他的牢狱之灾，就等于约等于报恩了！」

「你觉得怎么样？」

我巴拉巴拉，语速极快。

龙小白少见地纠结了，他一只手紧紧抓着我的手腕。

我很生气，人类小姑娘虽然非我族类，可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梁一凡弄死！

我焦急地朝那边房间看去，又是挣扎又是低声呵斥：

「放手！」

可恶的龙小白，不但不放手，还用另一只手捂住我眼睛，不许我看！

「龙小白！你是不是疯了？没看见我的尾巴快薅秃了吗？」

「这个梁一凡，除了赌，没其他爱好，赌输了就找我要钱！」我说着说着就悲从中来了，眼泪从他指缝流出，「我怎么这么倒霉？报恩摊上这么个烂人？」

「我要早点把这事儿了了，就能了却凡尘，鱼跃龙门了！」

我的眼泪刚掉下，龙小白握我手的力道就小了，周围气氛为之一松。

我大喜。

所谓兵者，诡道也，

「是不是救下那女孩……」龙小白开口。

他的话没说完，我瞅准个时机，挣脱他的手，轰轰轰再次朝隔壁房间冲去。

这一次，我一半灵力在速度上，另一半灵力在力量上，龙小白根本来不及阻止，「轰」的一声——

墙塌了！

13

隔壁男女齐齐发出歇斯底里的叫声。

我冲过去，一把把梁一凡掀在地上，再和蔼地问那姑娘：「姑娘，你没事儿吧！」

那姑娘好像脑子不好用，双手紧紧拽着被子，嚎得脸都变形了。

梁一凡反应过来，抓起被子往身上一围，站起来就朝我破口大骂：

「黎小彤，你 TM 有病啊？不知道老子在……吗？（此处省略 50 字。）你搞出这么大动静，房子谁赔？还有我的精神损失费！」

我……

我后退两步，好像懂了点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懂……

我朝龙小白投去求救目光。

龙小白无奈扶额。

14

梁一凡这时才见龙小白，他的气焰瞬间更嚣张了。

「哈，老子在这边搞女人，你在那边搞男人！」

这一个又一个肮脏的字眼，我听得浑身不适，更重要的是，这些话被龙小白听见了，能被他嘲笑一辈子！

「别胡说八道！」我挡在龙小白前面，「这是我小弟！」

梁一凡眼睛一亮：「那个开跑车的？」

我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他把算盘打到龙小白身上了。

「小白，你先走，这里我处理。」我的烂摊子，没必要交给其他人。

「你怎么处理？」龙小白问我，并上前一步，「你还有钱吗？没听这位先生说，要赔钱吗？」

我：……

我是没钱，可我还有鳞片！

「不对！我为什么要赔钱？我才是正牌女友……」

我的话没说完，梁一凡提着被子，直接绕过我，一只手搭在龙小白肩上，一副「哥俩好」的样子，竖起大拇指：「兄弟，上道！」

龙小白皱眉，嫌弃地弹开梁一凡的手。

——「说吧，多少钱？10 万够不够？」

——「10 万哪够啊？」

——「我说的是修墙的钱，至于精神损失费，你们两个人，一人 20 万。」

这一下就 50 万！

我肉痛，冲到龙小白面前，对他咬牙切齿：「你疯了！」

谁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

「没关系，不多。」龙小白云淡风轻，「也就是两顿饭钱。」

梁一凡整个人都惊呆了，床上那姑娘，更是用花痴目光看着龙小白。

我不开心，适时挡住姑娘目光。

龙小白朝我笑了笑，一个眼神过去，让那姑娘晕厥，再用询问的眼神看梁一凡，仿佛在问他，还有没有其他要求？

「有！我刚被她吓不举了！」梁一凡一只手指着我。

「行，300 万，一次性买断。」

龙小白仿佛等的就是这一句，说话间，他拿出支票，唰唰唰填上 350 万。

梁一凡笑逐颜开，对我也是好颜色。

「黎黎，你这小弟上道，欢迎以后常来！你若还想撞墙，随便撞，随时都可以！」

龙小白抬眸，笑容矜贵：

「哪来的以后？你和小彤彤的关系，到此为止！」

梁一凡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对他来说，龙小白只是飞来横财，我才是长期饭票，

「凭什么？！你凭什么替黎黎决定？！你又不是她爸！」

「我是她未婚夫。」

龙小白这话接得极快，不光是我和梁一凡，连他自己都惊住了。

几秒后，他才勉强 hold 住了他的霸道狂拽炸，只看我时眼神有几分不自然：「我刚单方面宣布的。」

「你看上她了？」梁一凡脸上全是算计，「一口价，1000 万！」

龙小白没立即答应。

梁一凡生怕他不买我：「兄弟，你应该不缺这点钱，黎黎是个单纯的好女孩。1000 万买下她，不亏。」

龙小白看我一眼，用我们 1000 年的交情给我来了个心电感应：「你不许说话！我来处理！」

然后唰唰唰再签了张巨额支票，叫梁一凡出收据，写清楚是卖我的钱。

一手交支票，一手交收据。

我心想，龙小白这是想买断我和梁一凡的关系，从此我不必再报恩。

今天花了龙小白 1350 万，改明儿给他找个天材地宝，给他锤炼锤炼身体，就算化不成龙，化个蛟也是好的！

「你好，110 吗？我要报案，这里有人贩卖人口，地址是长安大道月光街 369 号七栋……」

15

龙小白打 110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堂堂个妖，体力值和武力值都碾压凡人，居然求助警察！

梁一凡愣了好几秒才想起上前抢手机。

龙小白一根手指把他掀翻在地：

「你做什么？嫌『敲诈勒索，贩卖人口』坐不穿牢底，还想叠加个『抢劫』？」

梁一凡坐在地上，看着龙小白，忽然哈哈大笑。

「贩卖人口？恐怕够不着吧！」他指着我，「你知不知道她是个什么东西？我最多也就是奇货可居！她那一身皮，拔下来恐怕不止 1000 万！」

我惊了。

听这家伙的意思，居然还知道我是妖！

龙小白居高临下，斜着眼睛看梁一凡，一副看白痴的样子。

梁一凡形容癫狂，指着我大叫：

「鱼妖！她是鱼妖！」

「建国后不能成妖，你不知道吗？我要把她是鱼妖的消息泄露出去，她一辈子都得关在实验室！」

龙小白翻白眼，看梁一凡像看神经病。

梁一凡忙指着床头柜上手机，慌慌张张：「不信的话，你可以看我手机！我房间有监控，什么都拍下来了！」

龙小白隔空取过手机。

梁一凡再次瞪大眼睛，整个人快吓尿了，双腿狂蹬向后移：

「妖！你也是妖！」

16

监控是个好东西。

不光有我变身为鱼的，剜鳞的；还有他梁一凡改造浴室电路，打算朝鱼缸里通电的；订做巨大钢化玻璃鱼缸的；以及计算我有多少鳞片，一片片剜下，能换多少钱的……

龙小白看梁一凡时，笑得如地狱的修罗；看我时，怜悯的眼神都快滴出水了。

「黎小彤，这就是你要报恩的人？你是不是把人认错了？你没听过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吗？」

我……

不该啊！梁一凡当年确实放了我，救了我！

龙小白握手机的手闪了闪，把手机丢给梁一凡，梁一凡慌忙捧起，见视频还在，又松了口气。

17

警察很快赶到了。

龙小白把身份证递给警察，说是他报的警，再把梁一凡写的收据交给警察。

梁一凡指着我和龙小白，说我们是妖，叫警察抓我们，还把手机视频打开给警察看，指着视频说：「快看，快看，她变身了！变成美人鱼了！鳞片变成珠子了！」

警察脸上全是一言难尽。

在他们眼里，浴缸里既没有水，更没有鱼。

「感觉像是妄想症。」警察说，「龙先生，这种情况，你应该打精神病医院电话……像他这种情况，就算立案，也不会坐牢。」

龙小白向警察道谢，并一再表示歉意，因为他的缘故，浪费了警力。

警察帮打了精神病医院电话，请他们派人来接。

十多分钟后，梁一凡被抓上医院用车。

龙小白收回 1000 万的支票，把 350 万留给梁一凡，确切地说，是留给医院。

「这些钱，做他医药费吧！」他对医生说，「对了，他好像还有点生殖障碍。」

医生点头，表示明白。

18

姑娘还在昏睡，梁一凡已经离开。

我和龙小白站在楼下。

——「为什么不把 350 万收回来。」

——「收回来的话，生殖障碍就没了，这叫等价交换。」

我明白了。

梁一凡以「不行了」讹钱，龙小白趁机让他真的不行了。

——「对了，你怎么这么有钱？」

——「我读书多，本金多，还知道用钱赚钱，是梁一凡们俗称的大庄家。」

我恍然！我牙痒！

——「原来你就是我经常骂的狗庄！那梁一凡输了的钱？」

——「我们这一行，赚的钱哪里来？当然是别人输的钱！」

也就是说，我的鳞片，梁一凡的钱，等于约等于输给龙小白了。

——「那我的鳞？」

——「还给你也长不回去了，最近给你吃好点。小彤，看那边——」

草丛里，两条狗交叠在一起。

我想起早上，梁一凡对那个姑娘做的事，不由移开视线。

太不纯洁了！

19

至于报恩。

我和龙小白合计过了，满足坏人的欲望，那不叫报恩，那叫作孽。

我们去市场买了 500 斤时下最流行的鲜活小龙虾，叫老板给梁一凡拖去。

龙小白说：救一条鱼换 500 斤虾，怎么算也是梁一凡赚了。

我觉得很有道理。

20

回到水域，我继续修炼，准备鱼跃龙门的事。

我打鸡血似的鼓励龙小白，建议他和我一起跃，什么「爱拼才会赢」，「结果不重要，过程最重要」，「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龙小白同意了，日日与我一起修炼。

我发誓，等我变成小红龙，我一定驮着他，逍遥几万里……

21

为什么鱼跃龙门之前，要了却凡尘？

因为从小溪到河流到大海，在我们奋力游的时候，前尘往事会像放电影一般，记得的，不记得的，会全部从脑海里过。

只有了却凡尘，才能平常心，才能不受羁绊！

那时——

我还是条小小鱼，我也有个老大，也是个胖头鱼，我天天跟在他后面，「小哥哥小哥哥」的叫着。

他教我修炼，让我逐渐开了灵智。

有一日——

我贪玩，被孩童捉住，装入瓮中。

胖头鱼为了救我，故意被孩童捉住丢入瓮中，再拼命甩尾巴，想把我甩出去。

孩童见胖头鱼足够大，我实在只有一口，便把我放了，说等我长大再来抓。

胖头鱼被人剖了，炖了，只剩鱼骨丢入河中。

我抱着鱼骨头，日日哭泣。

后来有一天，鱼骨头不见了，我也失忆了……

再后来——

我看见还是小小鱼的胖头鱼龙小白，便收了他做小弟，教他修炼。

他日日跟在我后面，叫我「小姐姐」……

他替我守夜，陪我修炼，我们打架一起上，抢地盘，躲天敌，我们一起度过了千百年……

……

我终于明白，我的凡尘，从来不是当年抓了我，放了我的孩童，而是我旁边这条胖头鱼。

眼泪从眼眶流出。

泪在水中。他在身后。

我忽然想停下，想转身拥抱他，多年来「鱼跃龙门」的执念，忽然没了。

「小彤彤，快游！」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带我看小白龙！我们要遨游九万里！我的梦想在你身上！」

龙小白可急，在后面一个劲儿地催着，叫着！

龙门在前。

我奋力跳过去，鱼尾跃出水面，我果然变成了一条红彤彤的龙。

与此同时，黑乎乎的胖头鱼直冲出水面，化身银白色的龙！

银白色的龙！

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杂质！

上天入地，有这般颜色的只有东海龙王家小儿子！

「你，你，你……」我指着他，抹一把眼泪，「你居然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叫龙小白这么久，岂止暗示，简直明示了！是你自己蠢没猜到。」龙小白说。

我……我不想说话。

龙小白化身人形，长发白袍，拉着我的龙爪子。

——「走吧，蠢媳妇儿，带你见我爹。修炼这么久，他老人家等得胡子都白了。」

——「老龙王不本来就是白胡子吗？不对，你爹胡子颜色不重要，我什么时候答应嫁给你？」

——「那你嫁不嫁？」

——「要不，勉强嫁一嫁……」

不知何故，我忽然想起那两条交叠在一起作用力和反作用力的狗狗，想起梁一凡……

「等一下——」

我挥爪子，望向精神病医院。

梁一凡是真疯了。

他觉得他是只小龙虾，义无反顾跳入养小龙虾的池塘，非要融入小龙虾家族，被小龙虾抓得全身皮肤支离破碎……

22

后来，我和龙小白在龙宫举行了婚礼，成了正式的夫妻。

我心跳加速的老毛病时不时会犯，我怀疑是龙小白故意撩的。

他是个坏家伙，而我爱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