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岁的某一天，突然牙龈疼，我老公说，拿点盐去搓一下就好，我还真的听他的话，搓完以后整个脸都肿起来了，就像个猪头不敢见人。

这个不是病的病，真的是要人命的，喝粥也疼，说话也疼，咳嗽也疼，一动不动它也疼，特别是晚上睡觉，那种痛很丧心病狂，让人心烦气躁，只想捶自己的头。

那几天一共去看了九个医生，都是我老公找的民间医生，每个医生的药我都吃了，脸还是越来越肿，亮晶晶的像个气球，随时会炸一样。

后来去找了一个很出名的老先生，他给我打了针，说一定会好，第二天去打针的时候，他儿子还说，你幸好到我们这里来了，不然你这个脸会烂掉，会穿孔的，听他这么一说我挺害怕，同时很庆幸。

但是第三天去的时候，明显比前一天更严重了，感觉肿物被加热了一样在浮动，心底有一种火山要喷发的感觉。老医生的儿子看了以后说，你还是去医院吧，我们没办法了。

我当时有点生气，不是气他为何说大话，而是气我自己，一颗牙齿怎会搞到这么严重。

大中午的我就跑到医院去排队，坐在冰凉的椅子上瑟瑟发抖，空调开得很凉，中午还没上班医院很安静，那时候手机还没有智能，更没有网络，我靠在椅子上感觉在等死，想象着等下医生会跟我说什么。

两点半上班时间到了，第一个来上班的年轻医生看到我捧着脸坐在牙科门口，问我怎么了，我说牙疼半个月了，他让我张开嘴巴看一下，根本想不开，他扫了一眼说，

“长智齿，要拔掉。”

我含糊不清地说：

“那就拔掉吧”。

然后他边转身开门边说：

“现在拔不了，你嘴巴都张不开，要不疼了不肿了再来。”

“那我的脸会烂掉吗？”

“不会，等里面的脓流出来就好了。”

咦，我被自己恶心到了。

于是都没有挂号，病就看完了，所以有什么事还是应该去大医院。

回来的路上总算轻松一点，知道了病因，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成年人还会长牙，但是想到拔牙~~~瑟瑟发抖。

因为肿得厉害，我总用舌头去顶，虽然脸很疼，但是舌头很舒服，过了一天突然就被我顶破了，当时感觉连胃都不舒服了，流了好多脓液出来，咸咸的。

当然，肿消了，痛感消了，我是不可能会想到要去拔牙的，这个就跟生孩子阵痛一样的，来的时候要命，没来的时候屁事没有。

所以后面每隔几个月我又会痛一次，但是每次吃药都好不了，最少要打三天的吊瓶，炎症才能消下来，但是我打死都不肯去拔牙，因为慢慢的我了解到，拔智齿特别是还没长出来的智齿，需要开刀，所以我宁愿治标，多挨几针，也不愿意去治本。

两三年后我生了二胎，此后牙齿再没有痛过，我还说是因为二胎，带走了这个病痛。

但是2020年过年的时候，遇到了疫情，被困在家有两个多月，因为无聊，买回去的糖果没人吃，我就天天吃，把牙疼又带发了，那个痛啊，真的是呼吸都痛，因为那段时间牙科都不可以营业，我只能吃消炎止痛药。

疫情快结束的时候，慢慢解封了，我赶紧去了牙科诊所，是一个亲戚开的，他是大医院的退休老医生，在家里闲不住，发挥余热呢。

我告诉他是哪边疼，他便帮我拔了那颗，我挺紧张的，老公在旁边陪着，麻药过后脸都没有感觉了，那冰冰凉凉的器械在我嘴里鼓捣一番以后，我感觉到他换工具了，心想完蛋了，拔不掉，还换工具，结果我老公说，掉了掉了~~~

果然是掉了，医生给我塞好了棉花，我还意外地说到，“这么快的吗？”

医生说：“本来就是这么快啊，跟你说了不会疼的嘛。”

医生人挺好，只收了100元，开这个诊所他本来也就是晚年找点乐趣而已。

牙齿拔掉以后，果然疼痛感都消失了，感觉无比的轻松，但是医生说，我另外一侧也有一颗智齿，迟早要拔掉，我觉得还是等它痛了再说吧。

半年后我得了慢性胃炎，胃溃疡十二指肠溃疡，整天胸闷气短，情绪特别不好，多年不吃早餐，工作忙时常吃不上饭，有空了就狼吞虎咽，加上这些年消炎药吃的很多，胃顶不住了。

一个胃炎也就算了，居然还加上牙疼，这可真是痛不欲生，都是让人情绪败坏的东西，忍不住我又约了把第二颗牙。

在拔第二颗牙之前，我有带了一个朋友去拔牙，那一次我都看吐了，她的牙根和我的不一样，我的像萝卜一样赤条条的，而她的三条根且连着筋，我的牙没有用到刀片，她用了三片一次性刀片，我拔了两三分钟就掉了，她的一个半小时，为了安慰她，我紧紧抓着她的手，看到她一次又一次全身扭曲，好像全身的筋都被抽了，但是她很坚强，我一边安慰她一边忍住自己的情绪，胃里面翻江倒海，她的血和扭曲的身体一直在折磨我，实在忍不住了我跑去厕所吐了，躲在厕所里不敢出来，只到听到外面在说“掉了掉了”，我才敢出来。

回来以后我吃不下饭，一两天都不舒服，不敢回忆那一幕幕，所以我要再去拔牙就心有余悸，原来不是每颗牙都那么轻松，能顺利拔下来的。

熬不住它痛啊，想想还是认命吧，长痛不如短痛，这次去的时候我就比较紧张了，我要牵着我老公的手，这次拔牙没有第一次那么快，我清楚的感觉到锤子拼命的敲，启子拼命地撬，然后钳子夹住扭转，牙齿掉~~~~

虽然比我第一颗牙要难，但是比我朋友好多了，我甚至有点感激我的牙长得并不复杂，是一颗颗单纯的牙牙。

本以为这样就好了，但是回来以后牙疼的症状始终没有消失，也不太敢吃硬的食物，有天在吃面包的时候，突然感觉右上牙怪怪的，好像掉下来什么东西，我把手伸进去掏出来一看，居然是一块牙齿，黑乎乎臭烘烘的，原来之前所有的口臭问题，都是这颗牙齿。

智齿本来就是多余的，因为智齿，脸颊都会变形，它是死死顶住脸的，所以别说是牙刷，我最小的手指头都伸不过去，这几年来，可能都没有刷到那一面，难怪它会蛀掉，我照镜子数了一下，果然也是多出来的智齿，不光右边有一颗，左边也有一颗，而且目前在痛的就是左边这颗。

我再次来到牙科，告诉医生我左边上牙疼，他说左边的牙蛀了，要不要拔掉，我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这么短的时间拔两颗牙，心理阴影太重了，我说还是先治疗吧。

于是我接受了蛀牙填补，那酸爽，没拔牙恐怖，但是却比拔牙难受许多，好多次我都中断了他磨牙的动作，至今不敢多想~~~~

再半个月后，实在忍受不了，我还是去拔了我的第三颗，就是修补过的那个，医生准备麻药的时候，我嘴欠问了一句：

“经常打麻药人会不会变傻？”

然后我就觉得他这次麻药打得很少，而且以前起码过来十来分钟脸没知觉了才拔，这一天不到两分钟就开始了，我很怕，因为我的嘴巴里面没有一点麻醉感，能清楚的感觉到任何一样东西，任何一个动作，而且这颗牙齿非常难拔，它并不像网上说的那样，上牙更轻松，足足拔了十几分钟，也用上了多种工具，包括刀片，我一次又一次被全身抽起来，那就是一种神经被抽起来，要抢我的命一样的感觉，特别无助和恐惧，这种感觉也让我更加尊重和崇拜当年的抗日英雄，他们就经受过这种折磨。

牙齿落地那一刻，我并没有如释重负，而且我哭了，是很直接很大声的那种哭，旁边排队的人问我，是很痛吗？我说我不是哭这个，是因为我还有一颗~~~~

这没完没了的折磨，有时候甚至让我觉得人间不值得。

走的时候医生说，第四颗不要那么早来，时间拖久一点，毕竟拔牙也是很伤身的，要好好养养。

不用他说，我是再也不敢提起拔牙两个字了。而且那天晚上睡到半夜，突然觉得伤口决堤了，有东西涌出来，我的第一反应应该是血，我现在特别怕血这个字，跑到厕所吐出来果然是黑红的满口血，我都不敢呼吸，怕止不住，家里一时也找不到棉花之类的，情急之下我拆了口罩，撕掉最外面那一层，然后叠好了放进嘴巴咬住。

这一个晚上我不敢再睡，一共出血三次，半夜我坐在镜子前，感觉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有点视死如归的感觉。

天亮了诊所一开门，我赶紧去买了消炎药和止血药，医生说，这种情况是正常的，过两天就会好，注意不要发炎感染就好，也要防止干槽症。

从此第四颗牙成了我的心病，每时每刻我都能想到它，之前从来不知道有它，也不知道它蛀掉了，去洗过一次牙，牙医也没发现，而它实际已经只剩一半了，按理说应该今早拔掉，免得蛀完了不好拔又要开刀，但是我是真不敢再去，而且医生也说了，得休息一段时间。

于是我变得很听话，从小我爸就说，要早晚刷牙，饭后立即漱口，我爸是真的都有做到，但是我比较难，从现在开始，别说饭后立即漱口，我就是吃块饼干喝点茶，都要立即去漱口，因为那第四颗牙，我一定要好好保护，它因为缺了一半，已经能摸到软软的肉了，我老公说那是神经。

他动不动就会问我，要去拔牙了没有，但是我一拖再拖，每周都说，下周去，下周去，最后因为心情慢慢调整过来了，胃炎也好了许多，终于鼓起勇气，也就是上个月，我又去了。

其实我是想去医院的，因为我想拍片再拔应该比较安全，我想象着如果失血过多怎么办，掉了一半会不会很难拔掉，等等，但是最后我还是去了原地，我也在想我拔的前两颗是不是拔错了，因为牙齿有时候痛的地点和炎症“发源地”是不一样的，明明那两颗牙齿好好的，蛀掉却还保留着。

最后一次去牙科，我也是豁出命去了，就视死如归吧，成也好败也好，反正都要经历的。

我交代医生这次麻药多打一点，他嘴上说好，打完我怕他马上就要给我拔，我借故跑去厕所躲起来，想着等药效发挥了我再去，结果一两分钟的时间我感觉麻药好像在消了，我赶紧跑出去叫他快点拔，综上所述是现在的麻药和以前的不一样。

我这次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的，深呼吸一下，等待着那生不如死的体验，锤子敲，启子撬，钳子拔，咦，这次还是挺快的，虽然也有感受到那种抽筋拔骨的感觉，但是毕竟快。

医生给我止血的时候，一直叹气，这是作为患者最怕的事情，还好他叹气只是因为他累了。

我记得在我拔第三颗牙之前有一次很痛，我去社区医院想开点药，那个医生看了看说我的牙齿没有问题，经常性牙疼有可能是三叉神经的问题，还叫我去医院挂个神经科，因为不相信自己会这么多灾多难，所以坚持没有去，那么严重的一颗蛀牙，居然多少人看了都没有发现，这该死的智齿~~~

如今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我感觉完成了人生一件大事，虽然偶尔神经会跳动性的酸痛一下，但是已经好多了，别的不说，下巴都变好看了，线条都更有美感，难怪女明星都去拔牙，说堪比整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