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毛

一

富民路的大街上，弥漫着煎饼的那掺杂着淡淡葱香的味道，一位女子手法娴熟的给客人们做着煎饼。在那煎饼摊的对面的门前台阶上，总是坐着一位男孩，他叫李星宇，后面的大别院是他的家，但在他上初中后，这个已经不是家了，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栋房子。

“小云，来俩煎饼，老样子，一个多放葱花，一个不放。”一个高大的男子乐呵呵的看着这个叫小云的女子。“二毛哥，你天天在我这吃这个，不吃的腻么？”小云抬头笑着说道。“不腻不腻，只要是你做的，怎么吃、吃多少都不腻！”二毛还是乐呵呵地看着小云。

拿上煎饼，他径直的走向李星宇，“呐，给你。”二毛一边吃着一边将另一个递给李星宇。“不吃不吃，你这个月已经连续吃了20天的煎饼了，害得我也吃了这么多天的煎饼。不管，今天说啥也不会吃了！”李星宇一脸埋怨。“呦，你个小屁娃子，这么好吃的东西，你不吃，不吃拉倒，真是的，我全吃，不吃饿着。”二毛像一个父亲似的说到。“好吃是好吃，那有谁跟你一样天天吃的，明明就是喜欢人家小云，所以天天买煎饼，以为我不知道，切！”“切！你还切，娃娃子，你懂啥子叫爱情么？当初你爸……”

在李星宇初一时，“星宇，你二毛叔发烧的厉害，但是我们这活轮到今天了，不能停了，我和你妈妈决定一起去，要不你先去奶奶那住几天？”李星宇的爸爸李海说到。他的母亲--一位瘦小的女人，坐在客厅的一角仔细听着父子俩的对话。“嗯，我明天放学先去看二毛叔，完了再去奶奶家吃饭。”

李星宇的爸爸与二毛叔是押煤的工人，负责将装满煤的火车开往目的地，但途中要保证煤的安全问题，并且火车也就一两节，所以最少也就两个人，李星宇的母亲是一个完全的家庭主妇，无任何工作，平常就做做家务或是坐在大门前与其他妇女唠唠家常。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就出发了，但是到了下午，天公不作美，天顿时黑了下来，接着便开始飘起小雨，没等一会，雨就下大了。道路上也开始有了水流……

又是一天，雨还是下着，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小云的煎饼摊也关着，大门前也没有人，没有一点生机，有的声音只是雨打在地上水面中的声音。

这时，有两个披着雨衣的人，在大街上奔跑者，看上去有些匆忙，跑到一家门前，使劲的拍打着门，将拍门声淹没过雨声，终于从内走出来一位老婆婆，走到门前，将门打开。“杨婆，快，你儿子出事了。”这老婆婆正是李星宇的奶奶，李星宇还在上课，所以他就把门上锁了。一听这话，懵了，“我儿子？我儿子不是跟他媳妇出去了么？”杨婆疑惑的问到，“你你还是跟我们去镇口吧。”其中一人说完便拉着杨婆往外走，门也没顾得上锁，就这么被搀扶着去了镇口。

来到镇口，这已经围了好多人，再加上下着雨，也看不清到底发生了啥，“起开，杨婆来了！”一听杨婆来了，几位妇女就赶忙上去搀扶着杨婆，杨婆还是一头雾水“咋了，这发生啥了？”没有人回答她，只是让开位置，让他们走了进去，走到放有大伞的地方，突地看见了两口棺材。

杨婆一看，又回想起刚刚说的话，原本因冷而发抖的身子，这下更加发抖“这--这是--我儿的？”杨婆不敢去想，不敢去问，但却没办法，再说后面三个字时都已经变了声调。身旁扶着她的妇女，不知是谁轻轻的哼了一声‘嗯’。杨婆一听，立刻两眼翻白，到了后去。“杨婆，杨婆。”旁边的人立马叫起她来。

不知是谁告知了二毛，二毛雨衣都没穿的跑了过来，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毕竟是男人，没有倒下，一直跑到棺材前，直接倒在旁边，胳膊放到在棺材上“嗨啊！我对不起你啊，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和你一起去的呀！不该让你和妹妹一起去啊！……”哭着说了一大堆，也被几个男人拉到一旁。

这时有几个人说话，“这怎么办？”“先把这抬到他家大院吧，总不能一直放这淋着吧。”“行，走，抬着。”

这件事十分突然，整个镇上的人都挺伤心，这件事，李海公司赔偿了35万。

事后好多天，杨婆把李星宇和二毛叫过来，说到：“星宇，都过去了，别伤心了，别想太多。”没说几下，三个人的眼泪就都掉了下来，杨婆看了看星宇，自己也不知道说啥好，转向二毛：“二毛，你是跟海子回来的，星宇就好比是你的孩子，我老了，一个人就这么过吧，但是星宇娃好，不能亏待了他，给，你把这拿着。”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存折，“二毛，这是那35万，我不拿了，你拿着，星宇就交给你了，咱大人苦，但绝不能苦了孩子，我老婆子求你，一定要把星宇这孩子送他走出去。”“大娘，这，我……”二毛顿时不知如何是好，杨婆拉过他的手，将存折放在他手中……

二

二毛知道自己提了不该提的，也不说了，将煎饼放在地上，“不聊了，走了，我去看看大娘，把这吃了啊，明儿给你换新的。”说完便走了。

二毛是李海当初出去押煤时在途中遇见的人。当时他无家可归，一身破烂，李海人好，见了他便下来问：“走吧，跟我干走。”于是几年下来，俩人兄弟似的十分默契。二毛问过李海：“当初为什么让我跟你干？”李海总是笑着说：“要不是看你壮实，是个押煤的料，我才不要你呢，哈哈哈。”

如今李星宇高三了，即将面临着高考，在校他学习成绩就优秀，考个好的本科大学应该没问题。这几年二毛又当爸又当妈地照顾着星宇，也天天向卖煎饼的小云示意着爱意，每次不管吃不吃煎饼，都要去小云那转转，看看有没有活能干，有时还帮忙招揽顾客，嘴皮子耍得好，总把人逗笑，导致人们总爱来买煎饼，也爱起哄，时不时搞得小云满脸红，二毛只管笑。

三

镇中心，星宇考完最后一门英语出了校门，一个人坐上了车，回家了。

二毛不是没来，是来了，又走了。因为出事了，小云出事了！

小云在做煎饼时，底下炉子里的煤可能是不好，突然突然就爆炸了，小云被炸伤，家人们立刻将她送往医院，二毛得知消息后给李星宇说了一声，也赶去了医院。

回家后的星宇依旧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将学习用品丢在一旁，望着那被炸掉的煎饼摊，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但他却没有哭，因为他早已哭不出来了。

“回来了。”转头一看，二毛叔，“你怎么回来了，医院那边，小云姐她……”星宇有点不安地问到。“还在治疗，她父母和亲戚在那，我说先回来看下你，在过去。”星宇没说话。“那个，”二毛又说到“我用了存折里的10万。”二毛越说，声音越小，语速也越慢，毕竟那不是他的钱。他看向李星宇，想知道什么，星宇没看他，继续看向那被炸掉的地方：“用吧，本来就是人命钱，就该给人命用。”就这么一句话，二毛眼睛湿润了，“我可能这几天就不回来了你自己照顾自己几天，要不去奶奶那也行。”“嗯。”

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原本该热闹的地方，如今只剩下李星宇一个人和对面的“废墟”。李星宇还是一如既往地坐在门前的台阶上。

又过了几天，二毛又回来了，回来找星宇。

“星宇，和你商量个事。”“嗯”

“小云炸伤，皮肤需要移植，右眼也瞎了，说什么是视网膜坏了，还说那玩意能用别人的……”“你想移植。”李星宇已经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过了许久，“嗯。”二毛回答了，“我想移植，完了之后正常的生活，我已经想好了，等把她治好，我就离开，再次消失，所以你以后就见不到我了，过来和你商量商量。”

李星宇定了定，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二毛叔，胡子好几天都没修理了，人也变得没有以前的那么那么精神了，小云对他的打击真的很大，星宇看着二毛叔，这个继父亲之后陪伴他若干年的男人“嗯。”

二毛震了一下，扭头看他旁边的李星宇，一把抱住了他，越抱越紧，眼泪刷刷地落下。

四

一个星期过后，在镇口，一个穿着黑大衣将自己裹得严实的人和一个青年，二毛与李星宇。“给，那35万，这几年也花了不少，上次又10万还有15万多，我拿5万，你把剩下的拿上吧……”星宇接过存折，“你--不回来就算了，那个，我的录取通知书到了，咋们市中心最好的大学可能我以后也不回来了，以后来看看我，那只有我认识你……”“嗯，星宇，对不起，叔对不起你。”说着便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帮我把这个给了小云，额，走了。’二毛说完便走了。“爸！一定要来看我！”

二毛定住了，星宇居然喊他爸！这是星宇这几年来再一次叫爸，这也是二毛被叫的第一声爸！二毛背对着星宇，擦了擦眼泪，走了。

小云出院了，出院后立马来找星宇，星宇还像往常一样坐在门前。星语一没事儿就坐在门前，大门总是锁住，他不想进家，或是不想进那个房子。

“星宇，二毛哥呢？”小云走过来问道“走了。”星宇用短短两个字回复了他，小云一怔。嘴里念叨着“走啦，他走啦，他能走哪儿？星宇，你知道他去哪了么？”星宇看小云非要问个下落，便站起身。说到“不知道，他临走前留给你一封信。”说完便从口袋里拿出了信递给了他。小云仿佛是抓到了一些线索，急忙的将信展开。

小云，看到这封信的话，你应该出院了吧，我走了，对不起，我没告诉你。本来想着不告诉你了，但又有点儿舍不得，所以写了一封信让星宇给你。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当我知道你被炸伤的那一刻，我就感觉心都死了。但后来我听说可以移植，我想都没想就要移植。你原本就那么好看，就算再移植你也是美的。我不一样，我现在成了个独眼龙了，配不上你了。你还年轻，再找个人嫁了吧，又能过上幸福的日子。我这辈子有了海子，还有星宇，星宇就像是我的儿子。我也满足了，你也别太伤心了，好好的活下去。我会永远祝福你的，我永远都喜欢吃你的煎饼。再见了，小云。

“呜呜……二毛哥！”小云哭的更厉害了，“我被炸--炸成这样--样子，你--你还为我做--做那么多，如今我又为何不能为你做--做那么多呢！二--二毛哥，你回来啊！你不要走啊！”说完便又大哭起来。

日子过去了好久，离星宇开学还有三天。星宇已经将东西收拾完毕，准备提早出发了。

这天，小云又来找坐在门前台阶上的星宇。“星宇，听说你明天就要走了，我想着我能和你一起去么？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去市中心。在租个摊，卖煎饼，再找一找二毛哥，你要是有什么事姐也能帮帮你。你看行不行？”小云看向星宇。

星宇没有转头看向她，看着前边儿，过了一会儿，“好，可以。”也不知道他刚刚在想些什么。“谢谢啦，那我去收拾收拾行李。”小云说完便高兴的跑回家去了。

第二天中午，所有人都来到了站口来送星宇。包括小云，毕竟星宇这孩子也苦，也是这个镇上唯一一个考上本科的人。所有人都高高兴兴，只有杨婆留着眼泪。嘴里念叨着“海子，你看见了没呀，星宇这孩子上大学了。他出去了呀，哈哈……”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一旁的妇女将她搀扶起来，是啊多么令人高兴的一天啊，可惜，他们却看不到了。

五

星宇的大学生活依旧的平平凡凡。他拿着二毛给的10万。左邻右舍又多多少少也给了两万多。足够他的生活，在大学，星宇一如既往地好学。

小云则在大学旁租了个店铺，继续卖着煎饼。毕竟是人流涌动的地方，摊的煎饼也是如此的香，生意红红火火。星宇也时不时的来帮忙。

晃一晃。来到大学两年过去了。也不知道星宇与小云忘没忘掉二毛，可能小云一直没忘吧。尽管小云进行过移植，但他还是像二毛所说的那样。依旧是很好看的，这两年也有不少男人过来试爱。但都一一被小云拒绝了。

有一天，星宇放假，小云在摊着煎饼，星宇在一旁收着钱，并找给顾客零钱。就在小云抬头递煎饼的那一刹那。看见了一个右眼戴着黑眼罩的男人。小云立马跑出去，煎饼都掉在了地上。

“二毛哥！二毛哥！”小云急促的喊道，那个带黑眼罩的男人看见，也立马跑了起来，兴宇见状，立马放下钱跑了出去，跑出一段距离后。他也看到了那个人，那个人的背影，真像二毛叔。“嗯，不会错，那就是二毛叔！”舒星宇心里，想立马飞奔过去。超过了小云。

“爸！”星宇歇斯底里的将这个字喊出来，那个人听到这个字，立马停了下来，这个字对他来说，陌生又熟悉。同样的声音，再一次的“爸”。

这时小云也走到了星宇的身旁，“二毛哥。”弱弱的喊了一声，二毛慢慢的转过身来，眼泪已经流满了整张脸。身体不停的颤抖！小云看见了他。立马跑了上去，将他抱住，大哭起来，星宇慢慢的走向前来，说到“爸，回来吧，我们想你了！”

作者简介

杨松，出生于2001年3月，就读于山西工程技术学院电气工程及其自动化专业，青木文学社与学雷锋小队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