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病杂记之一）

早晨起来，在宾馆吃早餐的时候，背后墙上的音响，放着轻快柔和的音乐。面对色香诱人的美食，正欲大快朵颐，突然间左耳里一声轻微的脆响，左右耳之间有一道温热的气体快速流过，两边的声道突然失去了平衡。微微一愣，轻柔的音乐、杯盘的声响、融融的话语，好像绕了一个圈，只从右耳来。而左耳，似乎停止了工作，陷入了无言的沉默。

这种情况，以前偶尔出现过。有一次休息不好，头昏脑胀，耳朵突然背气，不过一会儿就好了。还有一次，换了个新手机，可能辐射太大，用了一两天，耳朵受不了，听力严重下降并有灼痛感。所以此时倒也没有太紧张，安然若素，淡定地吃完早餐，施施然回到房间。尽管起身的时候，头脑有一阵眩晕，不过时间并不长，一会儿就过去了。

回到房间，在床上躺了一个小时。临近年终，工作总结等着出炉。昨晚为此熬了一个通宵，心中一直焦灼不已。早晨起来，左侧太阳穴一直有些胀痛，想来是引起左耳听力衰减的原因，也许睡一会儿就好了。因为领导电话催促，起来后继续写了一天。人很奇怪，一忙起来，注意力都集中到工作上，病就忘了。左耳的听力衰减、耳鸣、眩晕等等症状，似乎暂时不存在了一般。

晚上与初中同学有个小酌。工作总结没完成，本想推掉的，但还是去了。一来前天已经答应老同学，却之委实不恭；二来也想小酌一杯，回来睡个好觉，也许耳朵就好了。出门的时候，又发生了一阵眩晕，但并无大碍。路上汽车的喇叭声，从右耳听进来，仿佛从左耳扩出去，形成了一轮一轮的回响（想起以前有个同事叫Echo）。当然，那也可能只是我的幻觉。

同学订的是传芳巷的伴园，一座小巧玲珑、古色古香的苏州私厨。菜肴清淡，微甜不腻，刚好适合我俩的口味。烫了两壶黄酒，聊着些许家常，看着墙上的字画，微醺的感觉正好。左耳依然如故，间或伴有回音的效果。同学说他有一次中耳炎，也曾经突发性耳聋，休息一阵就好了。虽然知道是好心的安慰，不过也确实信了，笃定自己也会如此。

伴园靠近平江路历史街区，饭后便沿着平江河一路向南，闲逛消食。小桥流水，亭台楼阁，评弹剧场，临街商铺，在霓虹灯的点缀映照下，流光溢彩，如梦如幻。至胜利桥，跨河向西，穿过大儒巷，到达观前街。豫园商城傲然耸立，楼头一弯新月高挂，俯视着夜晚的人间天堂。玄妙观的山门，庄严肃穆，重檐飞角，双龙抱脊，金碧辉煌。因为疫情，更兼夜晚，街上剩无游人，别样的清净。两个半老男人，忘记了暂时的烦恼，走走停停，感受着冬日的夜晚清寒，回味着曾经的少年时光。后来从察院场地铁站分手，乘地铁回到酒店。继续写了一会总结，不过到了十二点便睡了，希望一觉醒来，左耳的问题能够烟消云散。

次日早晨醒来，试了一试，左耳的听力却没有如愿醒来。坐在餐厅早餐，还是那个位置，如同前日一样的场景，轻柔的音乐、杯盘的声响、融融的话语……我希望有奇迹发生，然而奇迹终究没有出现，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专家说，人的右脑掌管感性思维和情感活动，而左耳得到的信号会直接进入右脑，右脑得到的刺激会更强烈。还有人说，左耳更靠近心脏，有甜言蜜语，一定要说给左耳听。像我这样热爱生活的性情中人，如今左耳出了问题，倘若再也听不到迷人的笙箫，再也听不到动人的话语，那让人情何以堪？生有何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