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在冷宫的第三个年头,怀孕了。
罪魁祸首当然是,皇帝。
太医诊断出结果之后,顾渊便匆匆赶来我这藏娇宫。
此时,我躺在床上,在桃子的威胁下勉强吃了小半碗糯米粥。
顾渊坐在我床前,我看到他肩上的落雪,便忍不住抬手拂了拂。
只见他轻轻抓住我伸出的手,紧紧握在掌中,放在薄唇前,目光满是欢喜地盯着我。
眼前的男人俊雅清隽的脸晕着淡色的烛光,下颚的线条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英挺的鼻梁到上翘的嘴角,弧度完美的一塌糊涂。
我被他看得羞红了脸,虽说都是老夫老妻了,但还是抵抗不住他的深情凝视。
“若若,有什么想吃的和桃子说,御膳房那边我让人备着。”
“对了,最近新到了燕窝,知道你喜欢喝,我让小华子都送过来了,你多喝些……”
他起身吻了吻我的嘴角,看见我红润的脸,满意的笑了笑。
听此,我赶忙阻止道:“不用不用了,我这里东西都多到放不下了,你且放着,等我想吃时再去取。”
他抬手摸了摸我的脑袋,笑着妥协道:“都依你,不过你可是个要当娘的人了,要好好照顾自己。你放心,我一定会守护好你们母子两个的。”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儿子,万一是姑娘呢?你就不喜欢了?”我挑眉威胁着他。
“喜欢,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我抬手打了他不断在我身上作乱的手,别过脸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可是这孩子也只能是一个没有名分的……”
顾渊一把将我搂进怀里,轻声安抚道:“若若,我会给我们的孩子一个名分,再等等,再等等我好不好?”
他的怀抱太温暖太安逸,让我卸下所有的不安与疲惫。
2
待头三个月过去,我脉象平稳后,顾渊才在元旦夜宴上当众告诉了太后这件事情,并将我封为淑妃。
引起的轩然大波我并没有时间理会,因着顾渊将要迎娶北方柔然国的公主而郁闷。
我深知他是皇帝,是一国之君,他有他的责任和难处,只是还是忍不住怀念当年与他一起泛舟湖上,过着夫妻二人的简单生活。
等到顾渊喝得醉醺醺被小华子搀扶而来时,我已困倦地躺在床上,这几日越发害喜害得厉害了。
我赶忙起身前去搀扶,让他坐靠到床沿,随即唤着桃子去端碗醒酒汤来。
“若若,若若,永远不要离开我好不好……”这家伙,喝醉了都不安生,搂着我的腰便不肯放手,脑袋放在我的脖颈间,呼出的热气让我痒的很。
等他睡着后,我将帕子浸了水,轻轻给他擦拭着脸。
看着他这张俊颜,又想起刚刚的那件事,我忍不住气急,狠狠捏了下他的脸:“我看你是乐的娶新妃子吧?”
“我的若若吃醋了?这只是权宜之计,我需要柔然的帮助。”原本醉的不醒人事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目光满是温柔地看向我。
尴了个尬,我正欲辩解,却突然反应过来这个人装睡,正准备质问他。
顾渊挑了挑眉,一脸委屈道:“可是你把我捏醒的。”
我扭过身子不予理睬,顾渊起身从背后抱住了我,语气郑重:“若若,出了这冷宫,太后必然会用更多的手段去对付你,你一定要小心谨慎。还有,在任何时候你都一定要相信我,相信我永远爱你。”
太后并非是顾渊的生身母亲,顾渊还年幼时生母便暴毙而亡,于是便被养在了当时未有子嗣的皇后名下,也就是如今的太后。
三年前,可是太后亲手将我送入冷宫的,不过她倒是打错了算盘,低估了顾渊对我的情谊。
冷宫于我而言反倒成了一方乐土,不必与那群女人虚与委蛇,也不必经受尔虞我诈的腌臜之事,只因我是个没有名分的。
如今,我有了孩子,那必然是要挣一挣这名分的,也不只这个名分。
听闻此,我心里不由得一暖,转过身子回抱住了顾渊。定是我上辈子结了善缘今生才遇见了他。
3
待我搬回扶摇宫的第二天,去向太后请早安,皇后也在此。
太后让我起身,喝了一口茶后,才淡淡道:“可真是好本事,让皇帝念念不忘至此。如今,你有了身孕,也算是繁衍后嗣有功,将功抵过。不过,以后你可是要安分些,谨记自己的本分。”
“臣妾谨记。”我低眉一脸恭顺地应承着,心里暗骂:要不是当年皇后栽赃陷害我推张美人,导致她滑了孩子,怎能到如此境地。
一道灼热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我的小腹,我能想象到皇后狰狞的表情。
皇后自登上后位算来也有四年了,却无一所出,如今膝下也只有一个养子大皇子罢了,倒成了后宫的一个笑话,虽是没人敢明面提起,但这背后议论的却屡禁不止呢。
心里不喜,我随即用宽大的衣袖挡住了腹部,我的孩子是不允许别人觊觎的。
“高贵妃到——”
随着一道高声,门口进来一个披着橘色披风的女子,倒是不曾见过的。
此女樱唇柳眉,肤如凝脂,如遗世的妖精,妖而不媚,反透出几分出尘韵味,一弯眼一勾唇,皆是风情万千。
高贵妃行了礼,太后却只是喝着茶并不叫她起身。
只听皇后怒斥道:“高贵妃,你能承宠那是皇上的恩赐,可你也不能恃宠而骄。更何况太后愿亲自教导你,让你日日前来请安,你怎可每日都要迟到些时候。”
“你可对哀家有何不满?”太后接了话,皱着眉头厉声讯问。
高贵妃神情丝毫没有变化,只是直挺挺地跪着,语气依旧平淡道:“臣妾不敢。”
这下可真是惹恼了太后,皇后见此赶忙连连抚着太后的胸口,帮她顺气。
太后颤颤巍巍地指着高贵妃:“好好好,真是块硬骨头呢,今天哀家就好好看看你是有多硬!”
皇后扶着太后去休息了。我看了看她,本想说些什么,但还是做罢。这三年后宫的情况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不愿冒险,便朝外走去。
殿内只有她一个人跪在那里,脊背挺直,就像那门口的青松不曾被白雪压折。
4
从寿康宫回来,我坐在桌前吃着样式精致甜而不腻的糕点,听着桃子打探来的消息。
“娘娘,今儿我去御膳房拿糕点去,偷偷问了问大总管跟前的小夏子,小夏子说……”桃子一脸为难地看着我,不知该说不该说。
有点口渴,我倒了一杯水喝了两口,了然道:“现在宫里正得宠的是高贵妃,高贵妃与皇后不对付。”
桃子吃惊地看着我。
“今天去请安,我都见识过了。太后摆明要用高贵妃给我立威,只可惜这个高贵妃倒是个不屈的人儿呢。”我接着道。
只是我很疑惑这高贵妃是什么出身,竟敢与太后公开叫板。
见我思量,桃子邀功似地:“高贵妃虽是右丞相的女儿,但其母是镇国公的嫡女,在朝堂上很有影响力。”
如今,虽然明面上设有左右丞相,但实权大部分掌握在左丞相手中,也是太后的亲哥哥。
唯一与之抗衡的便是镇国公,随先帝一起奋战沙场,开疆扩土的老将军。
不过,老将军是钟情的人,原配夫人去世后,便再未续弦,只与女儿相依为命。因此,随着镇国公年纪渐大,也隐隐显现出颓势。
原来如此,到底高贵妃是将门之后,有那铁骨铮铮之气。
5
到了用晚膳的时辰,顾渊过来了。
顾渊神情紧张地握住我的手,问:“上午他们可曾有为难你?”
“不曾”我抬手去抚平他紧蹙的眉,随即调侃道:“怎么也不关心关心你的贵妃呢?”
“你听我解释……”
还没等他说完,我便吻住了他的唇,他愣了愣化被动为主动,用手臂紧紧禁锢着我的腰肢。
一吻结束,我大口喘气,顾渊则将头紧紧埋在我颈肩,手臂越发缩紧了。
我推了推他,他有些不甘心地狠狠吸了一口气,将我抱到床沿坐下后,手轻轻放到我微隆的小腹上,恶狠狠地威胁道:“等你小子出来,我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你!”
我哑然失笑,都是已经做父亲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我叫桃子把下午剩下的糕点送了过来,打算给顾渊尝尝,这个很像是我小时候娘亲给我做的枣糕。
顾渊拿起来尝了一口后,便低头向我道歉:“对不起,若若,我没能保护好你的家人。”
说起往事,我便忍不住眼眶泛红。
父亲虽为小小知县,却也清正廉洁,母亲温柔慈祥,为人亲和,却不曾想被流寇所害。
见我难过,顾渊便赶忙用手将鼻尖上按,扮成小猪仔的样子哄我。
我破涕为笑,有些恼羞地锤着他宽厚的胸膛,倒是硬的很,膈手。
顾渊将我手握住轻揉着,一脸正经样子:“明天给你开个小厨房,这样想吃什么都方便,也安全些。”
我的吃食服饰都会经过太医检验,不过这样也正好省得桃子奔忙了。
6
开春后,柔然公主即将到达都城,宫里也开始操办起来。
我正在屋内转悠,拿着一本经书轻声念时,桃子竟端了一串葡萄进来。
“快歇歇,月份大了身子重,可别累着了。”桃子说着便拿走我手上的书,搀扶着我坐下。
“不妨事”,我拿起一颗圆润的葡萄,剥了皮,放入口中,酸而甘甜,疑惑道:“这个时节,怎会有葡萄?”
“这是南方进贡的葡萄,刚刚送到京城的。皇上见您这两天总喜欢吃些酸甜爽口的,就送来了好些呢。”桃子欣喜道。
“娘娘,张美人求见。”小郑子在门口禀报。
我很诧异,她曾利用腹中孩子陷害我,是皇后的爪牙,如今找我何事。
“臣妾参见淑妃娘娘。”来人凤眼桃唇,小小的梨窝让她看起来单纯无害。
我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可她却跪在了我的面前。
“之前的事是臣妾的错,臣妾罪该万死。”张美人痛心疾首地道着歉,说着磕了个响头。
我略微震惊,随即了然问:“今日来所为何事?”
“臣妾才知前些日子,娘娘吃了些御膳房的枣糕。那做枣糕的人是皇后专门寻来的,只为获得娘娘的信任后,安插在你身边。”张美人直起身来。
我下意识摸住自己的肚子,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人庆幸。
幸好当晚拿给顾渊尝过后,他觉得不安全给我开了个小厨房,之后我再问他做糕点的人的事,他只道那人犯了事被赶出宫了。现在想来,顾渊必定是发觉得到了什么。
我神色复杂地看着跪在眼前的人,沉声问道:“你倒是不怕皇后为难于你?”
“臣妾现在孤家寡人,是皇后害了我的族人,我现在就是拼上命,也要将她拉下来!”她因气愤五官逐渐扭曲,语气凶狠。
我喝了一口茶水,平复了一下心情:“哦?”
“臣妾的父亲任洵州的允判,几年前因天降暴雨河水泛滥,百姓流离失所,流寇横行暴虐。我爹在执行公务时,被皇后派的人暗中杀害。”
瞬间我愣在了原地,耳畔如惊雷炸起。我爹爹正是在这场灾难中被流寇所杀,母亲也因伤心过度而郁郁离世。那么这是否也是皇后的手笔呢?
我突觉腹中巨痛,下摆被渐渐染成血红,疼痛难忍最终失去了意识。
7
恍惚间好像回到了童年。爹爹刚刚回家便叫我过去,要检查我的课业。我因贪玩而没来得及完成,所以赶忙躲在娘亲的身后,娘亲端着做好的枣糕递给了爹爹。
正当我沉溺于往日的快乐时,只听一声声熟悉的呼唤传来,眼前突然又换了一副场景。
此时顾渊站在堂前与爹娘商量着与我的婚事,满脸郑重道:“若若温柔善良,我早已将她放在了心坎上,我发誓此后定当护她周全!”
母亲只是低头拭泪,爹爹脸色凝重地看着顾渊:“能得到陛下的垂怜是若若的福气,只希望您能好好对待若若,不然臣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将若若带走。”
“爹!娘!”正当我准备跑过去抱住他们时,却只剩下一片漆黑,我绝望地呼喊着,突然猛地睁开了眼。
顾渊那布满血丝的双眼紧紧地盯着我,见我醒来赶紧唤一旁的桃子去叫太医。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鼓起的肚子,幸好。
“若若,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说着,顾渊慌乱无措得吻着我的眉眼,颤抖的紧紧握住我的手。
太医进来检查一番后,叮嘱我要好好休养,千万不可再动气。
我被桃子搀扶着靠床坐起,顾渊将白粥吹凉后一口一口喂着我。
毫无滋味的白粥真真是没有胃口,我喝了两口便不想再喝了。
“乖若若,再喝一口,最后一口!”顾渊宠溺地哄着我,他就是知道我见不得他撒娇,拿捏的死死的。
于是就在这“最后一口”中,我吃完了小半碗粥。
我幽怨地瞪着他,可是某人着实是脸皮厚了些,硬生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待桃子拿着空碗出去后,我正了正神色急切道:“我需要你帮我查一查,当年我爹为何会被流寇所害?”
“没问题,你可是发现了什么?当年事出突然,且灾害严重,我没有来得及去搜查。是我对不起你,若若。”说着顾渊便自责起来。
我不忍的紧握住他的手,安抚道:“不怪你,我知道当年你的困境。只是张美人突然找到了我,她看起来很恨皇后,因为她说在当年的灾难中,她的家人正是被皇后安排的人所杀害。所以,我想爹爹的离世是不是也并不是个意外呢?”
说起这个,我赶忙问顾渊张美人的去向。
顾渊只是一脸厌恶道:“她欲图谋害你和皇子,罪该万死,此刻正被关压在天牢。”
“不,她留着还有用。既然她这样恨皇后,不如就让她留在皇后身边吧。”我阻止了他的做法,随即补充道:“皇后愿意主动去救她才是最好不过的。”
顾渊明白了我的意思,只是叹了口气:“若若你放心,这一切都交给我,你就安安心心地养胎,我舍不得你劳累。”
我看着眼前十指相扣的手,坚定道:“我现在不想只站在你背后,我要与你共抵风雨。”
8
柔然的使团进了京城,公主被封了纾妃,安排在了钟粹宫,离乾清宫近些。
当晚顾渊便大宴使团,为其接风洗尘。
我借口身体不适便没有去参宴,听桃子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讲着听来的小道消息。
“听说那公主是个美人,身段玲珑,面容姣好,只是一面红色的薄纱遮挡住了半边脸,倒让人瞧的不真切。”桃子可惜地叹着。
我笑着用食指点了点她的头:“来日方长,终会让你见见的。”
“那随行而来的是柔然的大将军,英俊非凡,身材颀长,倒是不像个武将。”
我听得勾起了好奇心,想着找了机会定是要瞧上一瞧的。
用了晚膳后,我便在御花园里散步消食。
前几日的晚宴,这里挂满了宫灯。我只是随口念叨了一句,这宫灯看着不错。顾渊便记了下来 ,安排着不取了。
此时的御花园内没有什么人,正合了我的心意。
白日我嫌人多嘈杂,只爱在屋里看看书,这晚上的微风倒让人感觉清爽些。
桃子担心我吹着冷风,便让我在原地着等她,她回去拿件厚实的披风。
我见不远处有个亭子,便坐了下来。
“忽木,你可当真不曾心悦于我?”只听女子哽咽的质问。
沉默良久,一男声不卑不亢地恭敬道:“请公主慎言!臣不日便启程回柔然,请公主好好照顾自己。”
我心一惊,幸好此处的亭子设在假山之后,周围的树木遮掩着,到不会让人发现我。
“娘娘!”桃子呼唤地声音从远处传来。
我正焦灼着,只见一双纤手搂着我进到了假山之中。
由于受到了惊吓,腿脚发软,我只得靠着墙壁大口喘气。
“倒是个胆小的,真真像一朵菟丝花。”一身白衣头戴白花的女子转过身来不屑道。
我愣在原地:“高贵妃,你怎在此?”
只见不远处,有一个还在燃烧的火盆,地上是摆放整齐的纸钱。
“纪念一个故人罢了。”她眼里的哀伤一闪而过。
随即,她走上前来,轻轻地摸了摸我圆润的肚子,像是羡慕道:“你是个有福气的,安安心心地养胎便好,不要再随便乱跑了。”
此时的我脑袋有些混乱,只是依言点了点头。
……
未完待续,,,
文章名称:《君心似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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