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读点故事APP作者：吴酱

张伐工是专门砍木头卖的，同时也是杀猪的好手，搞不定的肥猪，都会以三斤猪下水，一只猪腿为报酬，请他来帮忙。

我们村与张伐工的村子隔着一条大江，这条江很长，连接了好几个村子，江面也很宽，我们都叫它长宽江。

而连接长宽江两岸，只有一座建了百年的石头桥。

这石头桥有个恐惧的传说。

老一辈人讲，这石头桥还没建之前，长宽江是没有桥的。

过江，都是划竹排，小舟。那时候，每家每户都有一条自家做的竹排或小木舟。

每年一到六七月，雨季最盛时，长宽江水位高涨。住在地势比较低的村子，半个小时不到，就能淹没房顶。

江面上的大浪，高得可以一下打翻五六条连在一起的竹排。

后面，每个村子合资建一条桥，怪事来了。桥建得差不多了，总会出现小问题。

不是垫基的石块掉水里了，搭架的木头无缘无故断了，就是突然起了大风浪，把人吹进江里淹死了。

每到这个时候，每个村都能淹死五六个人。时间久了，村人都坐不住了。

这样下去，人不都死绝了？！

这些问题反复发生。

提议合钱建桥的魏村长一看，赶忙再次合资，请了有名的人来看。

那人一看到建到一半的石头桥，立刻摇头，连叹三声冤孽。

那人告诉魏村长，长宽江里有怪物，霸占了整条江，那些淹死的人通通都是被它施法拖到深水里吃了。

魏村长吓到了，连长宽江岸都不敢靠近。

那人又说，想要石头桥建好，按时完工。得找两个人来“化解”。

魏村长觉得有点缺德，问能不能换成猪牛羊。

那人一双三角眼瞪得死圆。他狠狠告诫魏村长，魏村长赶紧召集其他村长一起商量事宜。

找不到！

后面，那人见实在找不到人，松了口，跟魏村长说，可以不用太聪明，也不用身体很健康，只要是本地人就可以了。

魏村长立刻明白了那人的意思。

风风火火跟其他村长开了小会后，很快就找到了两家符合条件的村户。

男的是傻子，女的是神经病，身体都很好，就是脑子有问题。

作为补偿，魏村长承诺给大笔钱。可两家人不愿意，虽然是痴傻，但毕竟是家里一份子，怎能让他们去送死！

魏村长又许诺，这两家人的任何人生病啊，找不到媳妇，嫁不出去……………村里都帮解决。

最后，还是不情愿，魏村长没法子，叫了各个村，每家每户人轮流给他们两家人做思想斗争。

到底还是同意了。

此后，真的像那人说的一样，石头桥按时完成，长宽江风平浪静，就算发大水，也没再淹死过人。

村里新桥坍塌后，淹死6个人，全村人合计后做件造孽的事。

几代人过去了，这石头桥还没碎过一块砖，当初建桥的说法也变得零零散散，后面的人都不知真假，只当个故事来听听。

张伐工也是听这故事长大的，他不相信这故事是真的。

他早出晚归都从这条桥过，走了三十多年，没见过有什么不干净的地方。

更别说他去世十几年的阿婆说的，下暴雨桥两端可以听到男女的哭泣声。

他年轻的时候，一次大雨夜，特意拉了几个兄弟在桥上喝酒，等了整整一宿，也没听见什么哭声。

倒是身体受了凉，在床上躺了差不多一个月。

被他兄弟嘲笑了好久。

过了几十年，张伐工都历历在目。

回想到往事，张伐工狠狠跺了跺脚，泄恨似的又踹了几脚石头桥。

趾高气昂去陈老师家，现在凌晨三点多，他要给陈老师杀猪。

陈老师不是本地人，是从城里调来村里当老师的。

他待人处事都很有风度，有教养。村里人都敬重他，平时见面都叫他老师。

陈老师要办丧，前两天，他老婆小灵难产去世，留给陈老师一个哇哇大哭的小娃。

陈老师很爱他老婆，小灵身体不好，不宜生子，陈老师安慰她，说他们可以收养一个。

还说，养胜于生。

把小灵感动哭了，反而更想要给陈老师生孩子了。

陈老师是独子，小灵不想让陈老师绝了后，就偷偷备孕，她身子纤细不显胎，等陈老师发觉，她已经怀孕四个月了。

陈老师要打掉的，小灵坚决不肯，就这样拖着拖着，就到生产了。

村里五六个产婆都来了，大夫也请来预备着。

可小灵还是去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陈老师，人立刻就晕倒在地，小灵的身后事，还是村里人相互帮忙处理的。

陈老师醒了后，抱着孩子，对一屋子里的人深深鞠了三躬。

村里人见他还挺虚弱的，怕他因为小灵的事大受打击而落下病根，纷纷劝他再休息。

陈老师不愿意再麻烦村里人，把小娃子请邻居正喂奶的小媳妇帮带后。

他就着手安排妻子的后事。

其他事都处理得差不多，唯独一件事，陈老师比较头疼。

他家有头养了两年多的大肥猪，是小灵生前喂养的，一身肥膘基本走不动路，整天就窝在猪栏里，哼哼唧唧烘泥。

小灵就盼望养肥了卖个好价钱，使劲喂。猪这么肥，虽然挺让人高兴的，但，也有难题，就是不好宰杀。

村里的屠夫都来了，没一个敢下去套那肥猪的。

最后，不得已，请了张伐工来帮忙。

陈老师跟张伐工有点过节，就是张伐工的小儿子在村里读书时，打同学，被陈老师训了。

张伐工就跑到学校把陈老师臭骂一顿，把陈老师气得不轻，转身告到村长那去了。

村长警告张伐工一番，还禁止他来村里卖肉。

张伐工那受得了这，当下扯了儿子回家，让他回到本村读书了。

就此，陈老师跟张伐工结下了梁子。

现在陈老师要杀猪做丧办宴，不得已去请他。

张伐工早早就知道消息了，他高兴得一天不出工，就坐在家等着陈老师上门。

陈老师进门就鞠躬，好言好话说了一堆，陪行的几个村人也在一旁帮劝。

张伐工嘿嘿冷笑几声，说杀猪也可以，不过陈老师家的猪要给他两只猪腿，一半猪头，猪腰都要给他。

工钱也不能少，得按市里的价钱出。

陈老师咬咬牙答应了。

张伐工还不满意，他冲陈老师嘿嘿直笑。

提出还要另外加两只老母鸡，这就很过分了。

陈老师家里只有两只老母鸡，专用来下蛋的。陈老师工资不是很高，加上他偶尔接济班上贫困的学生，日子过得很紧凑。

那两只母鸡下得蛋，除了小灵怀孕期间拿来吃，其他都攒下来卖了，用来补贴家用。

陈老师气得说不出话来，转身就走，同行的人也很气愤，狠狠呸了一口，跟着走了。

张伐工也不担心，翘着二郎腿慢慢喝茶。

他老婆劝他，别太过，拿点辛苦钱就行了，陈老师那头猪主要是办丧，基本没啥肉卖，没得几个钱。

张伐工哪里肯听，还骂了一顿他老婆。

到了傍晚，陈老师提了只老母鸡再次上门，请张伐工帮忙。

实在没办法，他家肥猪把一个屠夫都踢伤了，折腾了大半天，愣是没人近得到猪身。

张伐工没说什么，一把抢过老母鸡，当着陈老师的面，直接让他老婆宰了炖汤。

约好时间，陈老师在鸡的惨叫中，摇摇晃晃走出了张伐工的家门。

到了陈老师家里，已经有几个杀猪佬在等着他了。

张伐工也不搭理他们，直径走到猪圈跳下去。他是个相当蛮横的人，胆子跟他块头一样大。

张伐工拿了块红布盖住那大肥猪的头，拿了把大砍刀照着脖子一通，肥猪嚎叫声中，干脆利落结束了它的生命。

围观的人无一不惊叹。

猪杀好了，张伐工就坐在一旁大吃大喝起来，等吃饱喝足，张伐工提着他的胜利品满载而归。

张伐工动作快，此时还是凌晨五点多钟，他背着东西摇摇晃晃走上石头桥。

不知是不是近江，湿气重，张伐工明显感觉冷了。他忍不住打了几下哆嗦，拉了拉背上的战利品，加快脚步往家赶。

一连几天，张伐工都不出工，在家躺着让他老婆煮肉吃。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他都感觉身体累得慌，干活没几分钟就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一睡就没完，睡了一整天都没精神。

跟他同村的，都瞧不上张伐工的做法，跟土匪没什么两样！全都慢慢疏远他们一家。

张伐工知道，毫不在意，一群傻蛋，要这些穷人关系有什么用？他发达了就到城里享受去了。

期间，陈老师家的丧事也差不多接近尾声，就是坟地出了点小问题，因小灵是难产去的，做法的师傅算了一卦，说小灵八字太阴，不能埋在本村，后面埋在了张伐工的村子的山头上。

张伐工的身体越发容易劳倦，他老婆说他肯定是给陈老师杀猪时，伤到本体了，才会这么容易累。

他想想也是，身体就是从陈老师家回来就出问题的。

等那陈芋头，（芋头，方言，笨蛋的意思）过了头七，一定找他赔医药费！

张伐工正想要多少钱才划算，不由打了个哈欠，之后沉沉睡去。

张伐工是被冷醒的，他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身体哆嗦着，摸黑翻出棉被盖上。

张伐工抱着棉被才暖和一点，刚要躺下。借着月光他发现，睡在一旁的老婆睡得正香！

这很正常，毕竟是夏天，三伏天最热的时候，可他………

张伐工越想越觉得不对，身体更冷了，正要弄醒老婆。

余光中，窗外一抹白影一闪而过。

张伐工心中一紧，鼓起勇气望向窗外，夏夜星空繁华，月光皎洁。按说，在这银光闪耀的环境下，白色的东西不好发现才对，又不是正眼而视，可他却看得清清楚楚，一道白色的人影从暗处慢慢向他这边走来。

张伐工虽然很蛮横，但他也是有点怕。

他不敢再看下去，紧紧挨着老婆，闭上眼装睡。

可闭上眼睛，其他感官更加强烈。

张伐工明显感觉身体越来越冷，盖着被子还抵抗不了的寒冷！

张伐工使劲推身旁的老婆，可他婆娘还像是木人一样，任他怎么推都不动，睡得非常香。

张伐工气极，又不敢做太过明显动作，咬牙暗暗踢了一脚他老婆。

女人“咚”地一声掉到床下，还是没醒。

这下子，张伐工忍不住了，憋着一股气坐起，刚要开口大骂。

“不用骂了，她醒不了的。”

一道凉凉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除了你！”

声音很近，就像在贴着他耳边说似的。

张伐工心里一紧，仗着平时欺人的横劲，迅速扭头往后看去。

窗外皎洁一片，跟平常的夜景没什么区别。

张伐工紧绷的心松了一下，没等他再呼出一口气，那道凉凉的女声又想起了，

“我在这。”

张伐工一回头，面孔就贴上一片冰凉，如同刚从冰箱拿出的冰棍。

“啊啊啊！”

张伐工吓破了胆，待看清贴着的是一张惨白的女人脸时，又是一阵惨叫。

张伐工身体抖得跟个筛子，磕头磕得砰砰直响。

“认出我是谁么？！”女声凉凉道，“张秃子。”

张伐工冷汗一下冒出来。

张伐工恶名在外，长宽江前后十来个村子，没一个人不听说过他的事迹的。加上他早早秃了顶，村里人都背着他叫他张秃子，却没一个人敢当着他的面喊的。

因此，张伐工也不知道他还有一个诨名。

直到跟陈老师吵架，他老婆小灵朝他喊了一次。

张伐工才知道他的绰号，也知道了村人背地里这样叫他。

张伐工认为都是因为小灵这样叫他，人们才跟着叫，对陈老师更加怨恨了。

如今小灵难产去了，现在敢当着面叫他的也就只有……

张伐工微微抬头，只见那惨白的女人脸，豁然就是小灵！

张伐工差点没吓死过去，痛哭流涕磕头求饶命。

小灵冷冷一笑，“你也知道你做的事，得求我饶命了？”

屠户占人便宜收高价杀猪，不久家里怪事频出令他险些丢命。

她伸出细长的指甲，看似轻轻挠着张伐工的头皮，张伐工可是惨叫连连，只觉得头皮被连皮带肉划出深深的口子，痛入骨髓，更加拼命磕头。

“饶你命也可以，你得给我做件事。”（作品名：《背鬼过河》,作者：吴酱。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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