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杜安•W.罗莱

克娄巴特拉的孩子在公元前47年6月23日出生，有证据表明这一出生日期被刻在孟斐斯的塞拉匹奥碑上。也就是说，这个孩子是在恺撒去世之前出生，普鲁塔克在恺撒自传中曾提到这一点（被遗弃的怀胎）。在《安东尼厄斯》中，普鲁塔克对此有一段详细的解释：恺撒去世之前没有提到这个孩子是希腊—罗马血统，而且西塞罗直到公元前44年5月才听闻克娄巴特拉怀孕，而“被遗弃的怀胎”指的是她被留在亚历山大港。同样的词汇一直被普鲁塔克采用：“克娄巴特拉留在埃及继续做她的女王，不久之后就为他生下了一个孩子。”

此外，到公元前44年的春季，恺撒去世的时候，这个孩子还太小，还不能进入亚历山大成年名册，而且还有人认为孩子的父亲不明，是克娄巴特拉随意和别人生的。由于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可孩子的父亲就是恺撒，所以她的孩子不可能继承恺撒的地位。这个男孩的正式名字“法老恺撒”被刻在原碑上，依照当时的习俗，他也属于托勒密王朝的后代，因此世人也称他为托勒密十五世。

但是人们最为熟知的名字是恺撒里昂，这个从父名衍生出的名字。虽然它可能没有被用在正式的头衔中，但也足见这个名字既受到了民众的认可，也显示了他的母亲克娄巴特拉固执的坚持——她要向世人证明孩子的父亲就是恺撒，而且还在一些公文中反复强调此事。然而，直到孩子出生时，恺撒还在亚洲征战，与法尔纳克斯对抗，几乎无法庆贺此事。当恺撒在战争之后回到罗马，他遭到了各种负面的质疑，这主要是因为他长期不在罗马，导致罗马政局极不稳定，而他与克娄巴特拉的孩子只是其中的一个问题。尽管恺撒与许多皇室女子的风流韵事众所周知，但是都没牵涉到孩子。

此外，恺撒已经结婚，因此这件事情也不再只是他自己的事情。他的妻子是受人尊敬的卡尔普尼娅，公元前58年一位执政官的女儿，她的家族也是后罗马共和国时代的名门望族，在罗马早期的帝国主义时期地位显赫。恺撒和她在公元前59年结婚，婚后10多年仍膝下无子，当时的状况让卡尔普尼娅成了无辜的受害者。因此恺撒连夜赶回罗马，在大臣面前又不敢承认他就是恺撒里昂的父亲，尽管之后很多传闻说这个孩子的外貌、举止均与他相似。在后来安东尼厄斯与屋大维的斗争中，这个孩子的出身显得更加混乱——一方认可，另一方则否认——所以至今还无法证实恺撒真实的态度。

现存的资料也是自相矛盾的：据说恺撒在他的遗嘱中否认了孩子的出身，但是私下却又认可他使用恺撒里昂这个名字。恺撒的手下欧皮斯甚至撰写了一本政论小册子，证实恺撒里昂并非他的儿子。而赫尔维乌斯——后来在恺撒葬礼之后的暴乱中被杀害——却打算于公元前44年颁布一项立法，准许恺撒可以任意娶妻生子。然而这些言论都是在恺撒死后才传播开来的，恺撒本身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始终是沉默的，却也认可克娄巴特拉反复强调此事。

事实上，克娄巴特拉与她这个儿子的关系非常密切，这在托勒密王朝的历任亲子关系中实属罕见（她的父亲就曾经杀死他的长女）。恺撒里昂之所以名声大振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出身，他的故事还曾出现在一些艺术作品中和碑文中，人们甚至将他们的关系与伊希斯女神和她的孩子相媲美。

孩子出生后，克娄巴特拉大约有1年多的时间除了参加朝拜罗马的活动之外，没有参加别的公开活动。在公元前46年的晚些时候，大概是在恺撒的庆功典礼之后，她与托勒密十四世一同前往罗马，当时随行的还有她的妹妹阿尔西诺伊，而恺撒里昂是否跟随并不知晓。拜访罗马是历任托勒密国王和其他东方帝王的必经之行，历代如此。几个月的时间里，克娄巴特拉和托勒密十四世并不是唯一拜访罗马的国王，试图从兄弟手中夺得皇位的卡帕多奇亚和阿里亚拉提斯，也于同年春季来到罗马城。然而克娄巴特拉与恺撒不寻常的关系也表明她此行别有用意。

克娄巴特拉和她的弟弟被安排居住在台伯河对岸的恺撒花园别墅里，在此期间，恺撒不仅认可她的身份（女王而非情人），而且还避免她与元老会碰面，在某种程度上保护着她。因为他仍没忘记许多年前的一次外交事件——托勒密六世一度落魄得与一个画家住在罗马，直到元老会注意到，此事才得以平息。没有人知道克娄巴特拉和弟弟在这里住了多久，但是1年半之后恺撒被刺杀的时候她还住在这里。

她并没有忘记自己女王的身份，有两次造访可以证实此事。然而她的出现并没有提升恺撒的名望，尽管恺撒给予了克娄巴特拉姐弟合法的地位，并且准许他们使用恺撒里昂这个名字。任何探望皇室的举止都是好奇心所驱使，克娄巴特拉在这里就接待了尊贵的访客，安东尼厄斯就是其中之一。西塞罗也曾到此拜访，但西塞罗的匆匆离开也显示出他对克娄巴特拉的反感。他们因彼此的名声而早已熟识对方——西塞罗一直参与解决罗马与埃及的关系，至于参与的次数则不得而知，但是至少他们在之前是有过书信联系的。西塞罗一直在寻找一些书籍，于是就找到她的一位手下大臣。这个人曾经也是托勒密十二世的罗马信使，西塞罗托他从亚历山大图书馆带回这些书籍的手抄本，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西塞罗一直没有收到这些书本。西塞罗在拜访过克娄巴特拉之后，对她的印象就是傲慢自大，这也是罗马人对希腊皇室的刻板印象。

身在罗马时，克娄巴特拉目睹了她对恺撒的一些影响。她注意到恺撒采纳了埃及亚历山大港的数学家兼天文学家索西琴尼的历法，并于公元前46年1月1日起执行。随后，恺撒又计划在罗马兴建一座国家图书馆，并且任命著名的学者瓦罗担任馆长，这也是基于他在亚历山大港的居住经历。此外，他对水力学也颇感兴趣。恺撒广场于公元前46年9月25日揭幕落成，用来纪念他的丰功伟绩，里面不仅设有维纳斯神庙，还有克娄巴特拉的金色神像，这在公元3世纪还看得到。可见，当时克娄巴特拉的地位是可以与维纳斯相匹敌的：这似乎象征着她就是罗马人的母亲，因为她是恺撒儿子的母亲。这座神像不仅表明她堪似维纳斯，也意味着她是伊希斯女神的化身，与托勒密王朝和罗马宗教都有关联。恺撒也有意建造一座伊希斯神庙，然而此计划却在他死后1年才被提及，这也有可能是另一项他在世期间并未完成的工程。

恺撒死前1个月的牧神节闹剧也反映出恺撒受到了女王的影响。众所周知，当天，安东尼厄斯想要拿着一顶王冠敬献给恺撒，在不断地起哄、喝彩之中，安东尼进献了两次，恺撒就拒绝了两次。这出闹剧的上演，很明显是在试探希腊时代的大众对于君主制的接受程度。而当时，克娄巴特拉有可能就在罗马城，并且很有可能目睹了这一切。西塞罗当场就尖锐地质问克娄巴特拉：“那个王冠是从哪里来的呢？”很明显，这引起了公众的不满，无论这个计划究竟是什么，恺撒的死亡表明这次计划并未成功，这也难怪西塞罗会厌恶克娄巴特拉。

基于外交需求，克娄巴特拉于公元前46年前往罗马，然而时间不会太长，因为总有各种理由让这位女王立即回国。根据苏埃托尼乌斯的记载，她离开时，恺撒还在罗马城，时间有可能是在恺撒前往西班牙扫除庞培余党之前。按照恺撒以往的惯例，他在征战中总会和皇室的女子有些亲密的私人关系，这次也不例外，对象是毛里塔尼亚 （北非古国名，领土包括现在的摩洛哥东北部和阿尔及利亚西部一带）的女王莫拉。

公元前46年末，克娄巴特拉回到亚历山大港。在她的自传中，公元前45年一整年的经历都是空白的，这正是她利用恺撒给她的权柄巩固政权的时候。公元前44年早期，她又一次前往罗马，没有明确的资料表明她此行的目的：她有可能是想要确立在新的罗马法定下她的职责，也有可能是因为她一直担心的埃及并入罗马的问题已经被提上议程——这是罗马近20年来一直想要推行的议案。可见这次行程对她来说是多么重要，而且这次她的弟弟也没有随行。

无论她此行的目的为何，她与恺撒的私人关系依然是促使布鲁特斯与卡西乌斯谋划刺杀他的诱因。而且，在她到来的几周后，西塞罗就对她的再次出现表现出了深深的厌恶。这位女王没有在恺撒死后立即离开罗马城——这也可能表明，她此次拜访罗马是受到罗马政府而非恺撒的邀请；也有可能是因为她觉得她的儿子恺撒里昂有机会做继承人。当然，在恺撒的遗嘱被公布时，她的希望落空了：恺撒并没有在遗嘱中认可她儿子的继承权，甚至拒绝承认自己是孩子的父亲。

克娄巴特拉于4月中旬离开罗马，同时，她未来的死敌——恺撒的甥孙屋大维——作为恺撒的第一继承人，正在从意大利前往罗马的路上。数周之后，有谣言称克娄巴特拉又怀孕了，但是又流产了，恺撒里昂已经死掉了，不过类似的谣言很快又消失了。几个月之后，回到亚历山大港的克娄巴特拉亲手毒死了她的弟弟，扶持她的儿子上位与她共同执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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