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倩是我身边第一个当妈妈的朋友。

不是说在她之前没有我认识的同龄人生小孩，只不过我和她们疏于联系，谈不上朋友，也就没有真实感。加上身边很多朋友仍在读书，或刚开始工作，大家还未完全脱去学生的稚气，也没准备好为人父母。

付倩是我的研究生同学，也是个学生，只不过这个同学步子迈得比较大，入学前完成结婚副本，又在研二的暑假喜提小朋友一枚。

好朋友宝宝的出生，让我这个不愿意长大的高中生兴奋异常，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似的，她前脚出院，我后脚就跟到了家门，迫不及待去见我的小侄女。

小朋友叫呼呼，名副其实，我去的那天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呼呼大睡，大概是为了给她妈妈和小姨妈（我）提供八卦空间吧。

付倩问我对小朋友的第一印象：“你觉得她丑不丑啊？我第一眼真是觉得……”

我翻了个白眼：“我觉得我侄女可爱得不得了！”

她仍然在那边感叹：“刚生出来的时候，我听见医生说’哎呀！是个妹妹！好漂亮噢！’我还以为真的很漂亮……”

我用十万个为什么及时制止了她对自己女儿的吐槽：“你是不是睡了一觉娃娃就生出来了？”

这回轮到她翻白眼：“打麻药只是麻腰部以下，脑壳是特别清醒的。你能感觉到有人在你肚子上划了一刀，取了个什么东西出来，然后在肚子上缝线。也听得见娃娃哭。”

我八卦极了：“那娃娃抱出来你哭了吗？”

付倩摸了下肚子：“有点。本能反应吧。听见娃娃哭，你眼泪就出来了，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我们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肯定是高兴的，说这句话大概是因为紧张和迷茫吧，付倩毕竟第一次做妈妈，也没有什么经验。

不过有一些小变化，比如变得小气。

“人家说有了小孩就突然有了软肋，也有了盔甲。我现在只觉得有软肋，没有盔甲。看她哭得伤心时，我也好想哭。”

说这段话时，付倩的眼睛红红的：“我比以前更脆弱，更小气，性格没有以前好了。”

我害怕她真的哭出来，故作惊讶：“哈？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以后不能随便打你了！”

她笑了，头一扬：“那可不！”

她说自己变得更加拖延了，以前会紧张论文没开始写，落后同学很多，现在：哎呀论文没写！管他的哦，先出了月子再说。

她戒掉了辣椒。以前三天不吃辣就难受得不行，如今为了小孩儿，已经一个月没吃辣椒了。

她的生活变得不规律。新生儿每2-4小时需要被投食一次，因此她需要半夜爬起来给呼呼喂奶。晚上睡不好，半天就变得很困，无时无刻不在打瞌睡。

她肚子上多了一道疤，但她觉得没什么，甚至开心地告诉我，医生特别好笑，手术完跟她说：“妹妹，你这个伤口我给你做得特别漂亮，少一毫米娃娃取不出来，多一毫米这个伤口就长一点。”对后半句，我想说，医生你这不是废话吗？

她瘦了。手术前一天60KG，和我见面当天50KG不到，扎扎实实瘦了20斤，健康圆润的我听见这段话当时就暴走了，她还在旁边添油加醋：“而且我这段时间吃得特别多，特别好，什么乌鱼汤，猪脚汤……”

一番打闹后，我们终于正经坐下来拍照。

我不免俗套地问她：“来，说说你希望呼呼以后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的回答也有点俗套：“优秀的人，比普通人稍微优秀一点。”

我故意气她：“嚯哟，不希望她健康哦？”

她一脸无语：“健康是必须的啊，那都不在我希望的范围内！”

在聊这个话题时，付倩一直强调平衡，她希望自己的孩子在喜欢的事情上能比较突出，有自己的建树（原话），在不喜欢的事情上也能做的好。

我按了一次快门：“如果她喜欢拍照呢？”

付倩盯着我的镜头，笑了：“当然可以啊，只要她自己喜欢，能把自己的兴趣爱好发展成事业，是最好的事情了！”

我又问：“那如果她喜欢被拍呢？想成为明星，被很多人关注？”

付倩盯着阳台上晾着的小孩儿衣服，沉默了一会，说：“这都要看她自己，强加父母的希望不太靠谱。如果她本身喜欢安静，父母逼她接受关注，她会很痛苦。如果她喜欢被关注，你让她平平凡凡不被注视，那对她也很痛苦。”

在付倩的价值观里，小孩儿的意愿是最重要的，作为妈妈的她，只能在未成年的时候进行引导，当孩子观念定型就不能左右了：“我觉得这个应该写进法律，当个人拥有独立思考能力时，父母再强制左右他的行为，就是犯罪。”

聊到如果小孩儿是个不婚主义者，或是喜欢同性，付倩说：“如果她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就无所谓，喜欢谁就和谁在一起呗，那是她自己的事情，或是她有能力去一个养老待遇特别好的国家，有人能照顾她。”

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严肃地跟我说：“那可能还是要有个姊妹比较好。”

我能说什么呢？静等下一个小天使降临。